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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传-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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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桌打量了几眼,暗忖:那胡人瞧着像是个武官,说不得这好身手的小娘子是位官眷,此处已近长安,绝不乏私服匿行的权贵显要,如赵郎那般平素就认得且不对付的,反倒好办,惹便惹了,厮打一场也无妨,怕的便是那些脸生的
只可惜那赵郎平日耀武扬威跋扈惯了,半点亏吃不得,又是折在了女子手中,只觉面上火辣,比方才被甩的那一巴掌更甚,愈发地追着风灵要打。
风灵不愿多惹事,本想挑散了那些打斗的便罢了,可那赵郎缠得紧,毫无招式可言,耍赖一般东抓西踢,每一下都下作地直袭她前胸后臀,风灵连连避让,心下烦躁起来。
桌边端坐的拂耽延与韩拾郎皆瞧不下去了,韩拾郎站起身正要去援手,却见风灵寻了个隙,扭头冲拂耽延问道:“此人可打得?”
拂耽延皱着眉头不加犹豫地点下了头。
几乎瞬间,风灵不再避让,朝着他抓向她前胸的手腕直奔过去,一抹一拖,只听的“喀拉”一声,惨嚎同时响起,接连又是几声呼痛,便见赵郎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大呼小叫,听者都觉疼痛。跟着他的那些随从,皆不敢上前。
风灵立定在一旁,笃定地拍拂了几下手掌,指着地下彪壮的赵郎骂道:“手爪子那样油滑轻贱,活该要杂碎手骨。也是你颇具时运,今日是朔日,大娘我发善,且饶过你这一回,再无下回。”
赵郎呼痛不迭,不敢回嘴,只垂头暗暗磨牙,无胆量再动手。
“驿丞。”风灵唤过驿丞,一指地下的赵郎:“果真再无仓房堆放他的越锦了么?”
驿丞踌躇了几息,小心地打量着风灵的脸色:“仓房已堆满了银炭,纵然是腾一半的地儿予他,也不敢将越锦那样的珍稀之物往里头放啊。搬挪囤放之时,难免不教炭色污了,或教炭气糟蹋了。”
一听这话,孙郎忙上前搭腔,连连点头称是,不教他的炭敬搬出去淋雨,总还是好的。
“以往若遇此情形,如何处置?”风灵问道。
驿丞声量又低下去几分:“自是,堆放在客房内。只今日正巧了,驿馆内住得满,统共那几间房,都尉与那两位官差占了四间,赵郎与孙郎又占了几间,着实是腾不出空房来放置越锦。”
“却也不难。”风灵撇了撇嘴,向着仍在地下呼痛的赵郎睥睨道:“他坏了腕子,需人照料,今晚是不便独住一间了,必得与他的随从共一间,他空出的那间,正可用以堆放越锦。”
驿丞略一思量,倒觉在理,俯身征询赵郎:“赵阿郎意下如何?”
赵郎苦着脸,无奈地甩了几下脑袋:“照办照办一车锦尚在雨里头淋着,还不快着人去搬?”
风灵半含了讥讽,嗤笑道:“吃口茶都挑三拣四,只当你是个惯用好货的,原不过是充数装样的。亏得你替柳府运送越锦,我问你,你可曾仔细瞧过,亲手摸过?难道不知越锦上色扎实,这点子小雨便是淋上大半日,也断无脱色坏了品相的道理。”
孙郎闻言霍地抬头望向风灵,心底不住庆幸:价比黄金的越锦,寻常人自是难得一见,这小娘子竟是了如指掌,可见果真不是凡常小吏的家眷了,亏得方才未有得罪。
他有心搭讪几句,那桌上的人却不予他机会。那三人见纷争已平,都自桌边站起身,径直穿过一片狼藉的厅堂。
拂耽延行至风灵身边,忽想起适才她汤饼才吃了半碗,便挺身替驿丞劝架去了,只怕她还饿着,遂问道:“吃饱了不曾?还要些什么吃食?”
风灵扫了一眼糟乱的厅堂,唯唯诺诺的驿丞,还有那瑟缩在边角的杂役,想来即使她还提出要些什么吃食,眼前这情形,恐怕他们也无暇去做,左右肚饥已填,这便作罢。
“饱了,不必寻那麻烦,倒是身上乏累,想早些歇息了。”她半仰了脸向拂耽延弯起唇角眉眼,笑容灿如夏花,又半带娇羞。厅堂内的众人均不自觉地朝她瞥望,此刻是位娟好静秀的小娘子,可片刻之前的凶悍矫捷分明还在眼前闪现。
风灵眼风向那些投望来的目光横扫过去,众人视线皆是一缩,慌忙旁望。
“既在驿馆内住着,便安分守己,各自歇了去,莫再闹腾。”拂耽延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震慑这些家奴随从自是绰绰有余。
一时无人聒噪,风灵亦低眉垂眼地跟在了拂耽延身后,走向后院,回自己那间厢房歇觉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见长安(一)()
官道越走越宽阔,脚下夯实的土道再扬不起烟尘。
风灵有些恍惚,长安她从不曾来过,她无法拿别的任何地方与之相较,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勉强觉着与江都有些相类。只江都更水汽丰沛,长安却又更大气沉稳。
马匹一路奔跑过来,到了此道路更宽处,反倒慢了下来。
“前头便是金光门了。”拂耽延抬手向远处一指。
风灵伸长了脖子,却因隔着蒙蒙细雨,瞧不出什么来。
“进得金光门,向东南穿过西市,不及延平门之处,寻到怀远坊,我家宅便在怀远坊。”拂耽延细致地嘱咐,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与风灵:“你在长安无亲无故,理应住我宅中,只爷娘故去多年,我又不在京中,家下疏懒,也不知如今那宅子可还成个样子。你将这书信交予宅中管事,有事只管吩咐他去办。”
风灵接过那书信随手往身后行囊内一塞:“你不也回京了么?要费事写什么书信。”
拂耽延语塞片刻,忽然向两名兵部差人投去一眼,道:“眼下他们仍一口一声都尉地敬称,待一进长安城,我便是被解了职的,自是要去兵部交还兵符领罪。也不知会定下何罪名,少则月余,多则多则数月,归不得家。韩校尉也是一样,拾郎官话尚不十分通,更是艰难,你带着他同住,也好有个帮衬。”
风灵瞠目结舌,拂耽延一路淡然从容,使者待他亦客气恭敬,虽知他乃戴罪之身,也知当今圣人待他向来另看一眼,一直以为不会罪罚太过,从未认真想过他回至长安后将面临怎样的境遇,现下乍听他提起竟是要羁押这么些时日,不免惊骇。
“有这般严重?”风灵不谙朝堂之事,忙问道。
“这事算足了是个渎职,倒也不算太过严重。”惊慌教她的面庞僵直,这却是难得,拂耽延瞧着瞧着忽然淡淡一笑:“左不过褫职流徙,你怕是不怕?”
风灵暗自大大松了口气,满不在乎道:“我有甚好怕的,你若遭褫职便随我去经商,统带部曲,货囊自此无忧。若是流徙,我便随你同去,最好是往西徒五千里,咱们回西边去。”
拂耽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喟叹:以他眼下的处境,若是寻常官家出身的女子,莫说六礼未成,即便是成了只怕也该来求个和离了罢。照着释教的说法,他此生杀生造业太多,哪里来的福报能得这样的女子相伴。
“阿延,不若我暂先找个邸店住下,待你回来了再”风灵犹豫着打破他的感慨。
不料拂耽延却紧着摇了摇头:“不成。长安不比敦煌,你又无靠无着的,我岂能任由你在外”
“在外如何?”拂耽延说了半截子,便顿住了不往下说,风灵眨了眨眼,歪着脑袋追问道。
“在外胡作非为。”
“你”风灵秀眉一拧,正要着恼,忽然远处一座巍峨矗立的城楼轮廓自雨雾中显出,直撞入她眼中。
风灵望得一怔,倒忘了要逞口舌之利,直直地看住了。
马在官道上并未停滞,那高大的城楼越来越近,城楼上大旗烈烈,仿若铠甲盔帽上傲然挺立的红缨。两侧城墙连绵伸展开,将这座城环抱得牢不可破。
风灵走过不少城邑,走过各色城墙楼观,却从未教哪一座城楼震得一脸好没见识的情状。
“阿延,阿延。”她兴奋地带马靠向拂耽延惊叹:“长安城原是这般模样,今日我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宏伟的城。”
拂耽延会心浅笑,口中不说,心里却道:只怕这城内的风浪更是宏大,一不小心便要遭卷入拍打,却不知你能否在此过得舒心恣意。
亢奋雀跃的并不止风灵一人,韩拾郎策马上前,指着城楼热烈地向风灵连比划带说,嗓音几乎带了哆嗦。
转眼已至城门下,正中的暗红大门紧闭,两侧的门洞开,一侧进一侧出,井然有序。众人在城门前俱下马受查检。
风灵正瞧着那厚实得不可测的城门琢磨,尚未判断出这城门究竟该有多厚重,两名兵部使者便上前请道:“都尉莫要耽搁,侍郎们或已等烦了。”
那口气较之来路上,果然生硬了许多。风灵倏地回过神,心里隐隐难受,面上乖顺地瞧着拂耽延:“我便在家中等着你回来,欠着我的奠雁礼,你莫忘了。”
拂耽延低头笑了笑,想伸手去拉她的手,手抬至半中,还是落回了自己身侧。“顾好自己,待我回来。”
风灵忍着心头的酸涩,拼命点头。
那边韩孟也嘱咐了韩拾郎几句,伸手在他稚气未全脱的单薄肩头拍了拍。韩拾郎抿着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拂耽延与韩孟俱是军中人,倒也不粘滞,既交代嘱咐完了,便干干脆脆地翻身上了马,一溜小跑着马往那该去之地去了。
风灵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探手往行囊内摸了一把,那卷贵重的黄麻纸请愿书好好地躺在里头。摸到了这个,风灵的心也定下不少,实在不济,便找个机会将此物上达天听,好教圣人瞧瞧拂耽延在沙州究竟如何,又何罪之有。
韩拾郎牵着马,在人流如织的城门口挤向风灵:“顾姊姊,都尉的宅子在哪呢?”
风灵将视线从那已远得望不见的地方收回来,往前走了几步辨了个方向,见有不少背负了货囊的驼队朝同一方向晃晃悠悠地走去。她在别处曾听人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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