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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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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不好再多说,趁着刘建拜别,燕王后连忙将话交代完:“让汝父见知星者。”
刘建点了点头,让王后保重自己,便退了出去。
皇家亲情淡薄,王家又何尝不是?
刘建正为如何劝君父见一见知星之人而费心,到了王宫路寝,便立刻轻松了。
路寝前殿,不止吕广在,连燕国侯星者吴莫如都在,还有相等官吏也在。
“君父万寿。”刘建给刘旦见了礼。
“王后可安?”刘旦示意儿子起身,随口问了一句。
“阿母无恙。”刘建恭敬地答道。
刘旦点了点头,示意儿子坐到自己的左手边,同是感叹了一句:“王后辛苦了。”
刘建低头不语——这种话,实在不是他这个为人子者可以答的。
刘旦也清楚这些,并没有想让谁接自己的话,感叹之后,便正色看向殿中其余人等,道:“诸君皆知,宫中出了何事……寡人欲知诸人有何见解!”
这种事情当如何解,就是燕相等官吏能回答了,他们很乖觉地低下头,保持了沉默。
半晌,吕广才开口,却是问燕王:“臣昧死问大王一事。”
“君但言。”刘旦道。
“除了黄鼠舞端门中……昨日宫中可有其它异样?”吕广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霎时都望向了吕广,刘旦的脸色也不好看。
吕广叹了一口气,还是解释了一下:“天有所徵,必应之生死,如大风坏宫城楼,又折拔树木,臣以为,宫中除鼠舞之外,当尚有异事……异事不明,臣等如何解之?”
刘旦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刘建说明。
“先生聪明。”刘建拱手为礼,随即道:“宫中一切皆安,若言异事,也就是一桩,鼠舞端门之时,殿上门户自闭,内外皆不可开。”
吕广点了点头,垂眼思忖起来。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正在紧张不安时,就见吕广抬起头,神色凝重对刘旦道:“当有兵围城,期在九月、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
众人大惊失色,连刘建也是一脸骇然,甚至脱口而出:“先生慎言。”
刘旦却笑了,众人连忙收敛,却听到刘旦赞叹:“先生聪明。”
他自己就是精于星象、历数等事,如何不知道异象何解?
——若是不知道,他又怎么突然昏迷暴病?
正是因为知道究竟,刘旦才会知道惊恐,此时,看着殿中众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些能否与谋,但是,思忖良久,他仍然叹息一声,道:“谋事不成,妖祥数见,兵气且至,奈何?”
说话时,燕王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殿中每一个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7、哀鸣()
——奈何?
这个问题,刘弗陵同样想问。
与自己的兄长不同,大汉的天子并没有可以询问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刘弗陵这个天子真的不如刘旦那个燕王!
不过,几日下来,刘弗陵已经镇定了许多——既然连九月庚午那日的事情,都没有让他怒极攻心,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激动的呢?
九月庚午,时近日入,霍光与田千秋一同请见,刘弗陵根本没有立场拒绝,只能对小黄门道:“准。”
刘弗陵吐了血,太医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这位少帝离开内卧,于是,刘弗陵干脆就是内卧与内外两位首臣相见。
与以往一样,霍光让田千秋先行,两人一前一后入殿,随即在内户外停住。宦者又请示了一番,才请两位入内卧。
这一番动静,兮君自然也知道了外祖父的到来,然而,年幼的皇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中宫侍御见状也就没有再提,而是默默地陪着皇后在西厢待着。
对于皇后的平静,中宫侍御多少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皇后因为父祖之事而与大将军心性龌龊……
——旁人不论,中宫上下却必然是头一个倒霉。
倚华与义微却有些担忧。
——血浓于水!
——无论这位年幼的皇后对父家是否亲近,面对谋反这样坐及全家的大罪,她真的可能毫无感觉吗?
这两人同样经历过大变,对亲人、亲情有着更深的理解。
看着兮君毫无表情的沉静面容,义微始终皱着眉,这会儿,见兮君听到霍光来的消息,竟是连眼都没有抬一下,这位女医终于忍不住了。
义微猛然上前,在兮君所坐的床前跪下。
室内众人同时一惊。
“中宫!”义微叩首,“妾失礼了!”
说着,义微便伸手握住兮君的手,低声道:“中宫不愿见大将军吗?”
兮君任她握着自己的手,神色平静,半晌才道:“已经见过、说过……我为何还要再见大父?”
义微摇头:“中宫不为桑乐侯、安阳侯求大将军?”
兮君微微抬眼,眼中终于显出一丝波澜,却是困惑不解地道:“求何?”
义微语塞。
“求大父放过吾父、吾祖?”兮君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让人看着心慌,“女医……即便我母尚在,我弟尚在,我母也不能为我弟求得一丝生机……”
义微心惊不已,半晌才艰难地言道:“既然如此……中宫可悲乎?”
——不能求情……不是应当更悲伤吗?
“悲?”兮君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我当悲矣……”
低喃的话语已经说明——年幼的皇后并不为此而悲。
义微不明白,倚华却清楚,中宫上下也清楚。
——若不是皇后坚辞拒绝,前夜设宴就当是在椒房殿了!
——上官家与年少的天子……都谋划着将皇后作为最恰当的棋子,发挥作用……
这些……所有人都清楚……
然而——因为这些,尚不足十岁的皇后就可以凉薄至此吗?
众人隐约有些心冷了。
倚华同样如此,看着端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皇后,这位已经不算年轻的长御不是有些恼了。
——正是因为这份茫然,才说明,这位皇后现在的反应正是她的真心。
兮君毕竟只有九岁,虽然知道人心复杂,但是,她并不清楚此时她最应该做的是表现自己的慈心——让她身边的人感到她是可以依靠的存在。
年幼的皇后不清楚这些,因此,在沉默、茫然、无措之后,她微微侧头,很是无奈地道;“女医,我知道,如果没有他们,上官家可能就只会剩我一人……我当悲痛,可是……”
兮君闭上眼,轻轻吐气,慢慢地道:“我只觉得再轻松不过了……”
明明是很温和的言语,内卧中的诸人却是同时一愣,随即便觉得心中无限酸楚,更感到了由心底而发的凄凉……
——明明无能为力……却不得不背负着某些期待……
——如今……无人再期待了……
——即使日后会永远孤单……也无法不令人感到解脱似的轻松……
想明白这些,倚华再看向年幼的皇后,心中如何还有半分恼意?
——只有九岁的女孩……
——无论是何出身,这样的年纪,人生都应当还未开始……
——然而,这位皇后的人生呢?
只想到清楚这些,倚华便无法不怜悯这个大汉最尊贵的女子。
——与她相比,上官家又有何值得她悲痛的?
“既然如此……”倚华向着皇后倾身,慢慢低语,“中宫便笑一笑吧!”
似劝慰似诱哄的话语让室内众人同时一愣,却也不由就看向了皇后。
——是啊……既然不悲伤……感到轻松……便可以笑吧……
兮君也愣了一下,半晌回过神来,动了动唇角,似乎是想笑,然而,没什么血色的双唇颤了好一会儿,仍旧无法勾起轻松上扬的弧度……
兮君怔了怔,垂下头,随即双手掩面,全身颤粟不已。
年幼的女孩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但是,中宫诸人却不由心颤——他们分明地听到了一声悲凉的哀鸣……那哀声久久不能止息……
绣着长寿纹的袖口渐渐有了湿渍渲开。
倚华与义微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能哭出来……都不是坏事!
一殿之中,刘弗陵也在无声地哀鸣。
与兮君不一样,刘弗陵无法掩面哭泣,他只能闭上眼,再睁开,随后盯着坐在漆秤上大将军道:“大将军,左将军、御史大夫……当日,君等皆跪于皇考床前……奉遗诏辅少主……吾……吾……吾不当违先帝之诏!左将军与御史大夫纵有罪,也不是朕可罚!”
说到最后,刘弗陵竟是义正辞严,一副毫不退让的模样。
霍光与田千秋都觉得哭笑不得。
田千秋咳了咳,对年少的天子道:“先帝托臣等以辅佐之重,臣等理当用心辅少主。左将军、御史大夫,不思良辅之责,内相结党,以谋权位,外交诸侯,图谋大逆……”
“大逆?”刘弗陵愕然言道,“丞相何出此言?”
“结党谋权,朕信!图谋大逆?”刘弗陵摇头,“左将军乃皇后之祖……何以谋大逆?”
“陛下仁慈。”霍光低头言道。
田千秋掩唇咳了一声,顺势便低下头,不言语了。
霍光眨了眨眼,淡淡地道:“若非亲见实证,臣亦不敢信此言、奏此言!”
刘弗陵一愣,就听霍光道:“不仅车骑将军、左将军与御史大夫,长主亦是与谋之人!”
“荒谬!”刘弗陵脱口而出,脸涨得通红。
霍光没有一点儿恼意,依旧是一派恭谨地言道:“臣亦不敢信。然,事实如此!”
刘弗陵已经气得全身颤抖了,半晌,才狠狠地拍了一下漆几,冲着霍光吼道:“大将军,长公主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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