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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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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叫人恰好能看见一臂之内。
篾编船篷和老木船身在黑夜中都暗沉得骇人。
檀生附耳问官妈妈,“船里还有灯油吧?”
“应该有吧。”官妈妈不确定,“灯油燃得快,没了亮光,咋个行船?”
檀生从怀里摸了指甲盖大小的一枚银锭子来,“妈妈去和船老大说一说吧,麻烦他再拿盏油灯和一瓶灯油来,我想看看书。”
官妈妈连声低呼,“一盏油灯可十个铜子都不到!”
檀生把银锭子往官妈妈手中一塞,“妈妈且听我的吧,钱没了还能再赚呢。”
机会错过了,命没了,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檀生难得态度坚决,官妈妈虽觉奇怪,到底没法,敛了裙去寻船老大。隔得远,檀生瞧不清楚,只见那船老大收了银子,跟着撬开船舷从暗格里拿了东西出来。官妈妈一张脸铁青回来,许是又受了那船老大的气,将灯油与灯盏都递给了檀生,见檀生将油瓶攥在手中,越发不明白她到底干甚了。
官妈妈张口想问,檀生赶紧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闻小姑娘压低声音,“妈妈,若我告诉你,等会子有水匪劫船,你信吗?”
官妈妈不觉大惊失色。
檀生抿唇笑了笑,在昏黄的灯光下,小姑娘的轮廓被光晕得更为柔和,如鸦鬓发老老实实地散在身后,为赶路方便,草草挽了个低髻。身上穿的虽是旧棉布衣裳,却也架不住人身量挺拔,小姑娘笑起来就像是开在广阳老宅外的美人芭蕉,艳得很,美得很,亮得很,什么光都压不住。
官妈妈被晃得一时失神,又赶紧摇摇头,学着檀生压低声音,“那…那怎么办啊!”
官妈妈连她为什么这么说都不好奇!
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官妈妈就做什么。这世上唯一觉得她聪明的人就是官妈妈,现在想想这压根就是两个蠢蛋的互相安慰。
重来一次,官妈妈还是这样。
檀生这次是真真地展眉笑开了,再来一次也挺好的。檀生凑耳轻言,官妈妈连连点头,憋了半晌,才道,“那若是没有贼人怎么办呀…”
“没有不是更好吗?”檀生讶异,“没有水匪,难道咱们还要上门诚邀吗?”
官妈妈默想了片刻,觉得自家姑娘说得颇有道理,不禁又真挚地点了点头。
夜黑风高,凉寒逼人,一卷薄帘遮风。
檀生躺在船舱中,听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檀生将空了一半的灯油瓶抱在怀中,鼻梢有淡淡的籽油味,脚边堆着干干燥燥的旧衣物,凉呼呼的银两隔着亵衣贴身放置。身边的官妈妈也没睡着,喘气不匀,来回翻转。
檀生双手覆在胸膛上,听着自己心跳。
“砰、砰、砰”
充满了生机。
第五章 火光()
第五章火光
迷迷糊糊之际,檀生抱着灯油瓶被官妈妈一推搡,听她又低又急的声音。
“姑娘!来了。。。来了!”官妈妈声音像遇到了孤狼,惶恐无措,“外面有声音…”
檀生惊醒,飞快拔开灯油瓶,哆哆嗦嗦地将剩下的籽油撒了一路,再一口气吹熄了油灯,用火折子手里捏着的草纸,再放到脚边的衣裳上去,没过一会儿,里舱一片漆黑中隐约闪烁着点点火光。
檀生屏气凝神靠在卷帘后,透过小缝往外看。月光下,一只小船飘过了来,船老大立在船头,手舞足蹈,像是在同那船上的人打手势。
那船越飘越近,三个黑影立在船头。
官妈妈直哆嗦,看檀生紧贴船舱,嘴唇抿得紧紧的,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不一会儿便见檀生冲她打了手势,官妈妈赶紧跟在檀生身后,往轻脚轻手往船尾走。
白蓬船船舱内外皆通,檀生捏住鼻子,吸了口气,从船尾轻轻滑到水里。
水里冷得很,檀生为方便把袄子也脱了,水透过里衣扑在身上,像冰棱子般锥人,檀生憋住一口气,冲官妈妈向东比了比,再咬牙往水下沉去!
努力游!
向东游!
东边有礁石,上辈子檀生靠在礁石上嘤嘤哭过,檀生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檀生双手如灌铅,好像有大石块撞击着胸膛。她在水下努力睁大眼睛,奋力向前游,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她的豆腐坊,她的教书先生,她的官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重生不可以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像是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又像是才过了片刻,檀生摸到了大石,气喘吁吁地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没过多久,官妈妈也攀住了大石。二人躲在石头后面,檀生一颗心好似要跳了出来,她能透过水面的倒影清晰看见五百余米的那团旺实的火球!
当然,还能听见船上不绝于耳的江西话骂娘,主要问候对象是船老大的老母。
果不出所料,船老大与那三贼人确有勾结。那三人天寒地冻的,极赋敬业精神地守株待兔这么久,结果连根毛都没捞着,自然毛躁。
一毛躁,就开始狗咬狗。
当然,主要咬船老大渎职。
刚上船,船快沉了;想来票大的,连人带银子都给烧了——那三人一口咬死是船老大不经心,漏了灯油,才把船舱里那对在睡梦中的穷酸娘俩给烧死了。
借机水遁?
这对见识又少,又穷,还不自量力做着官家梦的娘俩儿哪来的心智烧船水遁呀!
官妈妈哆哆嗦嗦地踩水,瞳孔里清晰映照着那团火球,转过头来,见自家姑娘半侧过脸紧贴大石向外看,面色苍白却神容淡定,好像。。。是在津津有味地听戏?
官妈妈隔了半晌方迟疑道,“姑。。。姑娘…”
“诶。”檀生回过头来,脆生生答应。
官妈妈咽了口唾沫,“你是怎么知道今儿晚上有水匪劫船的…”
檀生默了一默,才道,“若我说,我会算命,妈妈信吗?”
信!怎么不信!
姑娘说有水匪,水匪就来了。
姑娘说要灯油,船就烧了。
姑娘那么神,她说她会算命,那她就一定会算命!
唯一的疑问是,姑娘,你这项技能啥时候学的?
掺杂着火星的夜北风扶摇直上,横冲直撞地从官妈妈的耳边呼啸而过。
官妈妈识相地闭了嘴,算了,这等小事还是等她们踩上陆地后再谈论吧。
“噗通”四声。
白蓬船火势渐大,已有几艘正航行的大船围拢一探究竟。
三个水匪和船老大身份见不得光,慌忙之中,接连跳下江水,朝水匪来时的那艘小船游去。
四人口中的骂骂嚷嚷和互相埋怨,却一直没停。
檀生兴致盎然地听,听着听着,整个人陡然脊背一挺。
官妈妈听不懂江西话,却敏锐地察觉到檀生的异样,一下子也紧张起来,赶忙将小姑娘拢在了怀中,轻声安抚,“乖。。。等他们走了,咱们就游上岸…”
官妈妈话还未完,便有一大团亮光绕过大石,直楞楞地照射到官妈妈与檀生藏身之前的水面上。扁叶小船剪影映照在水面,船上之人扭身高呼长唤,“快来人!那船上还有人活着!”
高呼后,扁叶小船一桨三米划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檀生跟前。船上有三两少年,留髻着麻布衣,规规矩矩地在腰上扎了条粗布带子,借光见礁石下有一位妇人和一位年少的小姑娘,当即伸出手来,“来!快上船来!”
官妈妈大喜过望,被那小厮一把拖上小船。
檀生眼神机警,瞅着那小厮一动不动。
小厮“啧”一声,嘿笑起来,向后一指,“我们是那条大船上的,我家老夫人见江上起了火,叫我们来瞅瞅咋回事儿!”
错眼一望,江上火团渐小,火团旁边舶了艘千料大船。
那船帆旗高扬,船上灯火通明,船板上似见有三五家仆来回巡逻,应是官家的船舶。
这官家不禁财大气粗,还乐善好施,一条江上的闲事也要管。
檀生伸出手,官妈妈将她一把拉住,给檀生披了条大毯子。
离近了看,才见这大船铁甲艇头,可掠海破浪,船艄上私兵来回巡视,三层厢房均有梨花木镂空隔板,或雕百子千孙,或雕五福送桃。一列整齐着青绿薄袄的丫鬟五步一隔,低眉顺目地伺候在厢房外,檀生与官妈妈二人登船未引起她们一分注意。
好一个规矩严明的人家。
檀生默想。
官妈妈亦步亦趋跟在檀生身后,不多时便有一着桃粉花袄,细眉圆脸的姑娘迎过来带二人去小间换衣歇息。
如无意外,换衣歇息之后就各自睡下,她的身份是见不到这艘船的主人的,明日抵达南昌后更会分道扬镳,再无相见之时——那么她将永远无法得知那水匪话里的真相。
檀生咬咬牙,一抬头,敛眉道谢后,轻声道,“烦请这位姐姐通报平阳县主一声,小女是江西按察使佥事赵显侄女。今夜遭了水贼,只好烧船水遁。县主慈仁善德,可否派人帮小女追上一追那几个匪类?”
那丫鬟很是讶异,不过片刻,神容便恢复如常,笑道,“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没一会儿,那姑娘折转回来,笑盈盈地领着檀生二人向里间走去,伸手帮二人挡了帘子。
檀生温顺颔首,道了声,“劳烦姐姐了。”
“叫什么姐姐呀,婢子名唤丁香,是老夫人跟前的丫鬟罢了。”丁香抿唇笑,动作和婉,伸手做了请,“县主在里间候着赵姑娘呢。”
檀生心里直突突地乱跳,拨了把头发掩在耳后,将绕过帛地渔农耕读屏风,便见正座上靠着一位样貌福善、鬓发掺银的老夫人,一面若银盘、眼似水杏的女孩侍立身侧。
檀生叩拜福身,音容稳沉,“小女赵檀生见过平阳县主,县主万安。扰夫人清安,小女心下万分惶恐。”
“起来吧。”平阳县主开了口,天儿冷,老人家手拢在袖笼子里,神色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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