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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马-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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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问题,党委应该会批准你加入党组织。当时他暗自庆幸,遇到一位通达明理的好领导。
袁晋鹏拿起保温壶给两位老师加水,爽快地说:“蔡院长、戈教授,只要我有能力办,老师您尽管开口。”
蔡朝东看戈平明一眼,支吾道:“嗳,嗳,是一个挺棘手的事。前天,市纪委把我们学院的图书馆馆长给……双规了!。”
“图书馆馆长?为什么呢?”袁晋鹏没有反应过来。
蔡朝东说:“好像有人写信到省纪委,告他吃回扣,图书馆购书吃回扣。”
袁晋鹏恍然大悟,风水轮流转,看来现在大学图书馆馆长是肥缺,便问:“学院一年花多少钱买书?”
蔡朝东说:“以前每年几十万,这几年一百万上下,去年最多,一百五十三万。”
问题在这里。袁晋鹏记得邱青松说过,这几年图书发行普遍支付十五到二十个点的回扣。也就是说,图书馆馆长每年的回扣有二十万左右。通常来说,馆长一人独吞的可能性不大,至少院长这一关绕不过去。图书馆馆长被双规,蔡朝东会不会牵扯其中呢?他读大学时,蔡朝东四十几岁,意气风发却很俭朴。世事沧桑,金钱的魔力无坚不摧,被誉为“象牙之塔”的大学校园恐怕也难以幸免。
“这样算,每年有二十多万回扣,纪委没有把握不会拿人。蔡院长,您要我做些什么?”袁晋鹏说。
蔡朝东嗫嚅道:“我,我觉得不应该搞得学院人心惶惶。我想当面向喻书记汇报,你帮我安排一下。”
袁晋鹏说:“没问题,明天上午吧。不过,喻书记干预纪委办案的可能性很小,何况这是省纪委督办的案子。”
“你安排我见一见喻书记吧。该说的话要说,该了的事要了。唉!”蔡朝东说,神情落寞。
送走戈平明、蔡朝东,已是晚上十点。窗外,雪飘飘洒洒,寂然无声。在这静谧的冬夜,袁晋鹏失眠了,辗转反侧。看来,蔡朝东牵扯到图书馆回扣案。受贿罪的立案标准低,蔡朝东在劫难逃。钱啊,你这万能的魔物,你能让卑贱者如登春台,也能让高贵者堕入尘泥。可是,没有它,你寸步难行啊!当下还有哪个行业没有被铜臭玷污?学校?医院?殡仪馆?现在连图书馆这种书香扑鼻的圣殿都沾染了铜臭,哪里还有净土呢?他想起若干年前流行的民谣:一等公民是公仆,子孙三代都享福;二等公民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三等公民搞租赁,汽车洋房带小姘;四等公民大盖帽,吃完原告吃被告;五等公民手术刀,割开肚子要红包;六等公民是演员,扭扭屁股也来钱;七等公民搞宣传,隔三差五解解馋;八等公民方向盘,上班下班都挣钱;九等公民是教员,鱿鱼海参认不全;十等公民老百姓,学习雷锋干革命。当时并不觉得这首民谣多么高明,现在看,它至少揭示了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性趋势:金钱是衡量人生价值的主要标准。
早晨醒来,袁晋鹏发现到处明晃晃,才想起昨夜下了大雪。拿起床头柜上手表看,八点了,赶紧起床洗漱。雪停了,白茫茫一片,很深,一脚踩下去,淹没了脚踝。走进办公楼,见不少人正跺着脚,甩鞋上的雪块。他也下意识地用力跺脚,然后快步上楼进办公室,摁下空调开关。过几分钟,空调“呼、呼”地启动,送出暖暖的热风。刚坐下来才几分钟,桌上的电话响了,喻四海找他。
大雪天喻四海这么早来办公室,莫非有什么急事?果然,见袁晋鹏进来,喻四海说:“晋鹏,城西昨天晚上一间平房被大雪压垮了,有一对夫妻伤势很重。你带上车林林跑一趟,先去市医院,要医院不惜代价抢救生命,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我。一旦出现人员死亡的情况,你要和市委宣传部商量怎么办,不仅要注意报纸、电台、电视台的动向还要关注网络媒体,千万不能把影响搞大。”
袁晋鹏没有听说这件事,却不便详细问:“好,我这就和车林林去。”
喻四海见袁晋鹏站在原地不动:“还有事?”
袁晋鹏说:“师院的蔡朝东院长想见您,您上午有时间吗?”
喻四海直视着他:“蔡朝东什么时候说要见我?”
喻四海问得蹊跷,袁晋鹏只好如实相告:“昨天晚上,他和戈教授一起来找我,说有事要当面向您汇报。”
“这个时候不见为好,有话过一段时间说。你找个理由吧。让他安心工作,身正不怕影子歪。当然,如果有问题,我也帮不了他。”喻四海稍加思忖,说。
袁晋鹏有点意外:“好。那我去医院。”
喻四海不肯见蔡朝东,说明目前调查结果不明朗,拿不准蔡朝东是否牵扯其中。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了,他觉得实在不好向戈平明、蔡朝东交差。该怎么说呢?
从喻四海办公室出来,袁晋鹏和车林林坐车直驱市人民医院,虽然路程很近,步行未尝不可,但毕竟缺少“公事公办”的派头。到了医院,院长说,几分钟之前,女患者封雪梅颅内出血,伤重不治,已经死亡,男患者砸中背部,经过抢救,没有生命危险。袁晋鹏问,他们家里来了多少人,当心闹事。院长说,夫妻俩是西北人,亲戚没有两、三天到不了晴川,估计不至于闹事。
回到市委大院,他们直接去周秋水办公室。周秋水听罢情况介绍,觉得不是小事,赶忙召集分管新闻的副部长和新闻科长、外宣办主任开会,防止媒体挑事。本地媒体通知一声能解决问题,可市外、省外一些媒体,什么都市报、早报这些市场化的报纸不好办。而诸如网易、新浪、腾讯、搜狐这些网站更难对付,几乎不理会地市一级宣传部的意见。
袁晋鹏经常上天空网,提醒说:“要当心天空社区的论坛,谁都可以上去注册发帖。”
郭复周眨巴眨巴眼睛:“千万别上天空,上天空就麻烦,帖子撤不下来,点击量又大,三下五除二,我们晴川爆得大名。”
周秋水说:“那找他上级组织嘛!”
郭复周笑道:“呵,哪里有什么组织啊,就是一个论坛,网站的老板是谁都不清楚。”
袁晋鹏说:“真上了,只能花钱删帖。”
周秋水苦笑一声,自嘲道:“嗨!你看,到我当宣传部长,怎么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事情异常顺利。封雪梅家里来了几个亲戚,虽不胜悲戚,却通情达理,没有发生什么过激言行。省内外的记者陆陆续续来了二、三十位,多数被郭复周摆平,没有发新闻稿。十天后,封雪梅的老公伤愈出院,接受房东二十二万元赔偿款,返回西北老家。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十几天之后,南方一家有全国影响力的都市报突然连篇累牍地刊发《封雪梅日记》及其相关的深度报道,各家媒体包括几家知名网站纷纷转发,一时轰动全国。喻四海和黄山雨很快看到这些报道。时,他们深受感染,心情沉重。他们承认,这是有力量的报道。尽管这些报道可能给晴川造成很大负面影响。袁晋鹏在网上搜出这些热门消息,有几篇日记和报道深深地打动了他。
日记一:老公,是不是手头没钱了?要不手机怎么老是停机。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以后你还是少来这里几次吧,花钱。还有我被抓的事,别再花钱了。已经三个月,还有三个月就出去了,很快。只要你天天想我就好。老公,不是我们命不好。我们很幸运、很幸福。因为你找到你所爱的人,我找到了我所爱的人。不就是没钱吗?不要紧,我们还年轻,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不就是六个月没在一起吗?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等我出去了,我们再好好赚钱过日子。
日记二:老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今天觉得你会来看我,没想到真来了。见到你真好,可是当我看到你瘦了,憔悴了,我心里特别难受,想哭。但我还是没哭出来。可当我回到牢房,看你的信时,我哭成了泪人。她们问我,我一句也说不出来。我真的好伤心,怎么会这样?老天,怎么会这样对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什么?老公,你发愁,我也愁。老公,明天会好起来,我们一起来应对。我既然嫁给你,这辈子就跟定你。不管你是穷是富,我图你这个人,而不是钱。只要你对我真心,即使跟着你一辈子受苦我也愿意。自从选择你,我的人,我的心全给你了……。
封雪梅自幼丧父,中专毕业后以打工为生。后来与邻乡一个农民结婚,并因此全家举债五万多元。家公以老迈之身被迫去石场背石头,为省两三元钱曾睡在人家的屋檐下。封雪梅怜惜家公,又要还债,和丈夫去省城打工,为了尽快赚钱还债,不久到美容美发店做****女。但封雪梅还没做几天,就被警察抓住,送入当地的收容教育所,进行为期六个月的“收容教育”。结果,封雪梅的老公把跑运输的三轮摩托车卖掉,又借债一千多元去“捞”封雪梅。封雪梅四个多月的铁窗生活,总共花了一万多元。封雪梅出来后为还债,和老公远走千里,投靠晴川的二姨,来晴川打工。他们在晴川工业开发区一家电子厂干活,厂里不提供宿舍,他们就近租一间破旧的平房住下。因为离家乡太远,他们过年没有回家,在这间四面透风的平房里过春节。出事这天,因为下雪,厂子里收工早,他们回家早早睡下了。没想到,封雪梅再也没有爬起来。她这短暂的一生最奢侈的东西就是一百多元的小灵通,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五十元以上的衣服。
袁晋鹏把这些报道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记者着笔的重点在于封雪梅“生”的艰难,对“死”的状况笔墨不多。读者普遍对封雪梅那一段“收容教育”的遭遇感到愤怒,网上公布的日记全部是封雪梅在收容所期间写的。何况,封雪梅之死再次引起关注,就是因为有记者从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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