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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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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可似乎又有几百个念头在急转。
只是几百个念头纠缠成一团,理不出什么头绪。
她的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着异样的光。
数日后。
天亮了。
金色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郑国夫人新丧,婢仆们的脸上仍难掩哀戚。但远远地看着自家阿郎,面色平静地斜倚在胡床上,精神气色都比前几日好了很多,眉目间仍然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喜色。
琬儿年幼,少不更事,加上郑国夫人长居宫中,见面不多,感情算不上深厚。又拘了半月,早按捺不住了。此时正甩着小胳膊小腿,追着风中的纸鸢的影子,一边跑一边咯咯咯地笑。
追几步他又跑回来,扑入武敏之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仰起粉嫩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毫无保留的依恋。
“耶耶耶耶!”也没别的话可说,一迭声地叫着。
待武敏之应了,又心满意足地跑去追纸鸢的影子了。
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叫上几声。
武敏之的目光紧随着儿子的小身影,苍白憔悴的脸上,不由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的确,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起了说这话的女子。
那女子又戴上了她的银色面具,遮挡住了半张脸,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的眼神,清澈而沉静。
与月娘不一样。
月娘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
进宫前,月娘的眼神,灵动而俏皮。
进宫后
武敏之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进宫后,月娘的眼中,就只剩下了木然,还有淡得不易察觉的哀伤。
他曾经不止一次,悄悄问她,月娘你到底有什么心事?难道对阿兄也不能说?
月娘总是淡笑着否认。
“阿兄莫非忘了,我现在拥有的,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不想要的,也自会有人送过来。多少人羡慕不及,哪里会有心事?”月娘似乎笑得很开心。
可他知道,她真正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笑的。
月娘坚持是他想多了。
“即便有心事”她思忖片刻,“或许是,从小习惯了阿兄在身边,如今却宫深似海,难得见阿兄一面,因为思念阿兄吧。”
的确,她虽然是他的亲妹子,到底是皇上的女人了。虽然无名无份,却一样地要谨守宫规。他想见她,并不容易。
果然如此吗?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娇笑着,拾起披帛向他的脸上轻甩过来。
披帛拂过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她已经行至一边,离得他远远地。
她佯装羞恼说,阿兄的眼神让她害怕,定是她丑了,所以他才这么看着她。
无论他如何哄劝,她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她,的确有心事。
他先还只是怀疑,此情此景,却确信无误了。
可是,月娘不肯告诉他。
从小,月娘没瞒过他什么。
阿娘长住宫中,祖母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对月娘疏于照顾。
月娘只有他。
连来了葵水,她也是惊慌失措地来找他。
可她有了心事,却不愿意告诉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事?
武敏之想得头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想明白。
一边的杨氏,担忧地望了武敏之一眼,也没说什么。
她看了眼侍立在侧的舞姬,那舞姬倒了盏热茶,双手捧着送至了武敏之的嘴边。
武敏之并未看那舞姬,头微微一低,就着她的手浅啜了一囗。
那舞姬的眼睛,一下子迸出了异样的神彩。
杨氏端起茶盏,捧在手心里轻轻转动着。
郑国夫人丧期,府里所有人都一身素服。见惯了那舞姬平日的浓妆,没想到无妆素服的她,倒更添了楚楚可怜的韵致。
这些舞姬是圣人按例赏的,身份虽卑贱,却说不得动不得。
杨氏贤良,一向与舞姬们相处甚好。
她望着那舞姬,唇边泛起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眼中的赞叹欣慰却很明显。
“耶耶耶耶!”琬儿又过来了。
杨氏拉过琬儿,掏出绢巾,轻轻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琬儿,自个儿玩儿去,耶耶身子才见好,别烦着他,啊?”她柔声对琬儿道
圣人赏的又如何?献媚又如何?
无论怎么使手段,她才是他的妻,名正言顺、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府的。
又养了琬儿,武家的嫡长子,她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大郎待她们,怎么说呢,不远也不近,不亲也不疏,也就是圣人的赏赐罢了。
荣国夫人总斥她糊涂,不该一味拈酸吃醋。又说国公府人丁单薄,大郎应该多纳妻妾,开枝散叶才是正途。
她是糊涂,却也没有荣国夫人想象中那般糊涂。
更难忍的事儿,她都忍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44、套路()
再难忍的人,她都忍了。
犯不着与这些不值一提的舞姬计较。
杨氏笑着放下茶盏,对琬儿招了招手:“琬儿过来。”
琬儿看了阿娘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阿耶。
他觉得自己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他没理阿娘,而是走到武敏之面前,歪头望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耶耶嫌琬儿烦了?”他噘着嘴,奶声奶气的,问得却很是认真。
“琬儿!”杨氏哭笑不得,伸手想拉开琬儿。
武敏之却笑了,他坐直身子,将琬儿揽入怀中,伸手揉了揉琬儿的头发,又拧了拧他粉嫩的小脸蛋,不知怎么了,心里突然就是一酸。
他将儿子搂入怀中,用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柔声道:“琬儿,耶耶爱你都不够,怎会嫌你烦?”
也许,这个小小的少年郎,最大的烦恼,就是耶耶嫌他烦。
武敏之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如琬儿这般大,也是这么一身素缟。
他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小小的月娘,另一只手紧紧地搂着阿娘的腿,望着那些目光莫测的族人,满眼惊慌。
他的耶耶去世了,不会再搂着他,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他搂着琬儿的手一紧。
他的确糊涂,差一点儿,就让他的琬儿成了当年的自己。
他很庆幸,差了那么一点儿。
有多庆幸,就有多感激。
他搂着琬儿出了会儿神。
“琬儿,乖,去玩儿吧,耶耶在这里看着你。”回过神来后,他长舒了口气,轻轻地捏了捏琬儿的鼻子。
琬儿飞快地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欢天喜地地去了。
“这孩子”杨氏嗔了一声,又忐忑又骄傲。
武敏之躺回榻上,支着额头沉吟半日。
“那人”他迟疑着问。
杨氏笑道:“就住在隔壁院子,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出入自由,并不敢难她。”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郎,可要去看看?”
武敏之沉吟不语。
这段日子,他一直避免去想她,说不清为什么,他对她似乎又期待又害怕。
至于期待什么又害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杨氏见他不说话,脸上不由露出两分忧色。
她轻咬下唇,犹豫又犹豫,终于鼓足勇气,怯怯地道:“大郎,有一句话,瑜娘憋了几日,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敏之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慢慢地端起茶盏,举至唇边,浅啜了一口。
武敏之没反应,便是最好的反应。多年夫妻,杨氏早习惯了这样的交流。
她无不担忧地道:“晨起瑜娘去请安,祖母今儿倒睡了个好觉,还未醒呢。瑜娘候了半日,怕惊扰了她的清梦,只得退了出来。”
她仔细地看了武敏之一眼,转头对侍立在身后的婢子吩咐道,“找个人跑一趟,看看祖母可醒了。若祖母醒了了,瑜娘少不得再亲自过去一趟。”
武敏之还是不说话。
杨氏小心地问道:“大郎可要去看看祖母?这几日她为你日夜悬心”
武敏之看了她一眼,她心里一惊,涨红了脸,陪笑道:“并非瑜娘多嘴,瑜娘只是担心,祖母,祖母还未见过她。瑜娘却见过”她的脸红了又白,眼睛里满是惊慌。
成亲数年,杨氏最初的天真烂漫,迅速变成了惊慌无措。
武敏之都看在眼中。
但杨氏既是荣国夫人的远亲,又是她为他定下的好姻缘,他对她,一直相敬如宾,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他默然良久,终于开了口:“我自有主意。”
杨氏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大郎不怪瑜娘便好。”
武敏之饮了一盏茶,又逗了会儿琬儿。看他跑开了,隐入了远处的花木丛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对杨氏道:“若琬儿问起我,告诉他我去去就来。”
杨氏点头:“大郎放心,我会好好的陪着琬儿,他一向很乖,不会闹的。”
她目送着武敏之远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才回过头来,眉头微拧,自语了一句:“我瞧着,那位娘子来得匆忙,也不知可带够了过冬的衣裳?”
那舞姬转着眼珠,望着武敏之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武敏之说的那人,正是春四娘,此时她也在院子里晒太阳。
阳光很好,空气清新,少狗不知愁滋味,没心没肺胖成了雪团的月奴,追着自己的影子玩得正欢,初一唇边挂着娴静的笑,象个慈母一样做着针线。
多么美好的画面。
惟一不美好的是春四娘。
春四娘觉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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