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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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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悲伤地叫道:“孩儿”
武敏之当没听见,转身便往楼下走。他走得很快,白色的袍摆高高扬起,如一面旗帜在风中乱舞。
“孩儿今日不是休浴么,你要去哪里?”夫人顾不得仪态,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武敏之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步子,回身望住夫人,等她赶上来。夫人一喜,忙加快了步子,几步就到了儿子身边。
“我这里留不得夫人,还没问夫人要去哪里?”武敏之郑重地礼道。
夫人的眼里终于有了泪:“孩儿,我知道你恨娘,你要娘怎么做,你告诉娘”
武敏之不耐烦地道:“敢问夫人是从洛阳九成宫来的,还是大明宫?敢问夫人是回洛阳九成宫,还是就在大明宫中等候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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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月奴()
武敏之近几年与夫人不睦,但对这个问题,却素来讳莫如深,从未当面提及。这话一出,自己也愣住了,夫人更是脸色惨白,手足冰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自知失言,却也不打算解释。
窗户纸既已经捅破,反而心一横,冷冷地对夫人说了句:“夫人请回吧。夫人刚才不是问我要去哪里么,我还能去哪里?对了,夫人久居宫中,不知道我平日都去哪里实属正常。不妨告诉夫人,我自然是去平康坊逍遥快活。”
虽然去平康坊消遣是风/流才子们最正常的娱乐活动,但在正常情况下,还是不让父母知道的好。毕竟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武敏之毫无顾忌地直言相告,显然是毫不在乎母亲的感受了。
那一瞬间,夫人的嘴唇都变成了惨白色。
武敏之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口气下了楼,对杨氏道:“送夫人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武敏之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拐进了一条支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沉默着等在了那里。
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夫人那辆华丽的马车出现了,一直驶向前方,那是去皇宫的必经之路。
骑马跟随在马车外侧的魄渊不安地回了下头,车帘低垂,似乎还在晃荡。他的心里不由一紧。
而车帘后面,武敏之松开了先前握得紧紧的拳头。
不过是意料中的事儿,他只是笑了笑,似乎也并未觉得失望。
昨晚在望月亭枯坐一夜,此刻只觉全力乏力。他颓然地往车厢壁上一靠,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魄渊心里着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却不敢吱声,也不敢动。他只是紧紧地望着车夫,一边在心里和拉着马车的马儿说话,希望它乖乖地,不要乱动乱叫,以免给阿郎增添伤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敏之的声音传了出来:“回望月阁。”他的确是乏了,声音虚脱般无力。
武敏之径直上了望月楼,吩咐小婢打开了月娘生前住过的房间。
案几、妆台、床榻;茶具、古琴、铜镜他伸出手指,一一抚摸着它们。初一是个有心的,这许多年了,斯人已逝,依然打扫得纤尘不染洁净如新。
为何,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婢,尚能有此心,而她,身为母亲,却
武敏之闭上了眼睛,月娘,你只知她怨我不顾忌她的感受,可她何曾又顾忌过你我的感受?我本以为,她会亲自护送你回洛阳。我以为她会借这机会永离长安,永离大明宫,永离宫中那对夫妇。此后便留在洛阳日夜陪伴你,尽你生前她未曾尽到的为人娘亲的责任。月娘,你告诉兄长,我的要求过份么?作为娘亲,她难道不应该这样做么?
别人的娘亲都是这样做的,为何他的娘亲就不能?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亲自送月娘回去。
她根本就不知道,月娘有多渴望自己的娘亲,渴望自己的娘亲能与其他人的娘亲一样。
她的眼里只有大明宫,只有那个人。
从洛阳九成宫回来,她先到的大明宫。如今,她又急着回了大明宫。她的眼里只有他,即使他不在,她也宁愿去宫中空等。
他握紧了拳头。月娘,你放心,兄长会亲自送你回洛阳。月娘,你不要伤心,她不是咱们的娘,她甚至不是咱们的母亲。她只是,大明宫中的一位可笑的夫人。
月娘,兄长是不是很聪明?月娘,你真是傻啊,你若能象兄长这般想,当日就不会那般伤心了。
真的不会伤心了吗,为什么他的嗓子眼儿一阵阵发哽?
武敏之有些恼怒,轻咳数声,待平静了些,正要走开,袍摆突然一紧。
他低了头,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嘴里紧紧地衔着他的袍摆不肯松口。
他一怔,旋即蹲下身子。小家伙一下子支起身子,象人一样站了起来,扑入了他的怀里。两只毛茸茸的前爪,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眼睛里似盈了两汪春水,粉红色的小舌头叭嗒着伸在嘴外。
“月奴。”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哽。糊涂啊,他怎么能把月奴给忘了。
两年不见,月奴瘦了,曾经圆滚滚的小肉球,瘦成了皮包骨头。
他抱着月奴,轻颤的指尖下,一根根骨头清晰可辩,硌得他的手有些疼。因为瘦,月奴身上的毛就显得特别长些,颜色倒是依旧雪白,是小婢洗得干净而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如枯草般耷拉在月奴瘦弱的身子上。
“月奴,你还认得我?”他紧紧地抱住月奴,埋了头在它的颈窝里,“这许久未曾来看你,你可怨我?”
月奴呜地呻/吟了一声,小爪子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肩,还伸出小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了舔。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万物皆有灵,的确,反倒是人可人也有当初
“初一,月奴为何瘦成了这般模样?”抱着月奴温存半日后,武敏之突然想起,问小婢要了些松软的百花饼,掰开了一小块一小块喂月奴。月奴似乎饿坏了,一口一块,吃相完全称得上是狼吞虎咽。
小婢一直望着月奴,眼里有强忍的泪光:“回阿郎,这两年前,月奴一直恹恹的,不思饮食,每日只不过进食少许,勉强维持着这口气是初一不好,未能好好照顾月奴。”
武敏之沉默了好一会儿。
离开时,他将月奴交还给了小婢。月奴舍不得他,拚命想挣脱小婢的手,蹦跳着要往他怀里扑。
他摸摸月奴的头,答应以后每日得闲便来看它,月奴终于安静下来,但是一双眼睛一直盯住他不放,那似曾相识的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渴求,让他不禁动容。
他郑重地加了句:“决不食言。”月奴呜了一声,终于满足了,绷紧的身子一松,软软地靠在了小婢怀里,眼睛仍一瞬不转地望着他。
小婢与月奴送他到大门外,安静地目送他走远,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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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太子()
月奴是几年前,武敏之好容易得来,送给了月娘作无聊时的消遣的。
当时不过拳头大小,眼睛还未睁开,粉红色的小身子上,细细一层淡白色的茸毛。
月娘捧了它在手中,怕吓着它,莫说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月娘让初一去寻花匠,要了个柳条编的花篮,放在自己的床榻边,用蜀锦缎子,亲自为它垒了个舒适温暖的窝。
初一日日去厨下讨了羊乳,月娘亲手用银匙舀了,一点一滴地喂它。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月奴很快长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毛球。总是摇着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
泪眼朦胧中,初一似乎看见了,秋千架上,小娘子从月奴雪白的身子上抬起脸来,对她灿然一笑。
小娘子澄澈的眸子里,有细碎的光芒在闪烁。
那时候的小娘子,得阿郎照顾,真正是不识愁滋味,每日都是兴兴头头的。日落月升,春华秋实,蜂飞蝶舞,甚至一棵沾了露珠的小草,都会让她欣喜不已。
她总是候在一边,跟着小娘子咧了嘴傻乐。
她以为小娘子的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自己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初一将脸埋在月奴的肚子里,顶了又顶,想借它的毛揩去脸上的泪痕。
月奴怕痒,四肢乱动全身乱颤,呜呜呜呜地叫个不停。突然,月奴的耳朵竖了起来,它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呜呜声。它的眼睛乱转,最后与初一抬起来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初一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见月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忙埋了头在月奴身上,感叹地说了句:“月奴,你总算想明白了,可算吃了顿饱饭。告诉你,以后必须乖乖地,每顿都要吃这么多,否则就不让你见阿郎。你要快点变回以前那个肉滚滚的月奴。“
她将月奴举高了些,皱着眉头,刻意露出满脸嫌弃:”如今的月奴丑死了。“小娘子若见了,该伤心了。
月奴扭过身子,正一口一口地舔初一的脸。听到最后一句,它翻了翻眼睛,不高兴地冲初一叫了一声。
也许因为月奴的安慰,武敏之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早上,被次第的报晓鼓声敲醒,梳洗早食毕,于晨光中,坐车前往宫中参朝。
如今由太子监国。朝堂上,照例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退朝后,太子单独留下了他,果然谈起了月娘迁葬洛阳一事。武敏之谢了恩。
太子见他不反对,不觉备感欣慰,顺势提出了额外的赏赐:新的碑文,由表兄亲自题写,他怕其他人的字,表姊不喜欢,也可让表兄借此寄托哀思。
武敏之笑着应了,只是神情淡然,太子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正事谈毕,武敏之忙着告辞,说是要去弘文馆应卯。太子笑道:“表兄不急,我还有一事,想知道表兄的意见。”
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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