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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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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来到王氏身边,见到的承安侯夫人,时常是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模样——不是被气急了,就是被瞒着消息。
可即便是这样,承安侯对她还是敬爱有加,信重不减。她开始虽然心里有些轻待王氏,却也不得不承认,能将丈夫的心紧紧栓在自己身上,也是夫人自个儿最大的本事。
更别提昨天听到夫人跟两位姑娘讲的生意经,除了看账,还有算账的小窍门,选人的法子,桩桩件件,才让她慢慢生了敬畏之心。
“五姑娘那边,夫人想要如何安排?”段妈妈垂首,毕恭毕敬地问道。
“她那般作为的人,她生母李氏的生死,恐怕还不能牵制她。岁平的事,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到蕙芷,甚至七姑娘八姑娘的名声惟有她自己的以后,才是她最关心的事。”王氏说的不紧不慢,手指头轻轻地点在茶杯侧面上,极慢却有规律的点着——这个习惯,像极了承安侯。
“孙太夫人安排的婚事,是将她远嫁出去。福建的白氏,虽然是世家大族,但南边水贼倭寇盛行,十分不安全,搬家避难是常有的事;江南孙氏,那是太夫人的娘家!西北的李氏,太过粗劣,她那样心思细腻水儿似的姑娘,怎么会受得了?”
“夫人的意思,是另有安排?”段妈妈开始有些佩服王氏起来。这三家,都是会让岁平嫁的有面子没里子的地方,王氏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人选,技能控制岁平,又能防着她不将秘密讲出?
“宣德十二年的进士中,有一位叫程方的年轻人,不过弱冠年纪,人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最近回京述职,评级是优。家里只有一位父亲,母亲早逝,家境还算富庶,手里头有京郊的几处庄子,为人也好,配她,绰绰有余了。”王氏捻了一块模样精巧的芡实糕,这还是侯爷派人加急从江南送回来的,味道软绵清甜。
“他在京城里等朝廷的派遣,江南、川蜀、岭南、燕北。完婚后,他能去哪里,就全看岁平见到裴颜后,要说什么了。”
段妈妈心领神会,换了玲珑珍珠几人上前伺候,自己则去写了贴子送去二房。
***
蕙珠坐在屋子里绣嫁妆,一件正红色的婚服,里三层外三层,分门别类地挂在屋子里的檀木衣架上,映的整个屋子里都是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小丫头报了信儿,蕙珠就起身迎到了门外,一见到蕙容带着两个妹妹过来看她,就立马招呼三人进屋落座。
十分好奇地盯着蕙容宽大的长袄下的肚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大姐看着还是这般瘦,怎么肚子里就多了个人呢”
一句话说的蕙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险些将喝下去的茶一口吐出来。
“你莫要着急,等将来你侄子出生了,我便将他的小衣服送几件过去给你!”
蕙珠听完还愣着不解,岁纷就已经掩着嘴笑出了声:“可惜今日二姐不能伸手拧大姐的嘴——她这张嘴,还是和以前一样,最会埋汰人了。”
说的蕙芷也笑了起来,蕙珠总算明白了蕙容的意思,脸色腾的就一红。
几个人正说笑着,就听见隔着远远的,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随即一阵喧哗。
蕙芷抬头看着蕙珠,眼神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方向?”
蕙珠仔细听听,叫小丫头来问了话,才说道:“是岁平这些日子住的地方。段妈妈刚拿着东西进去过。”
这话一出,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变了。
第69章 蛊虫()
拔步床上的帐幔是湖青色地素面缎子,质地粗粝,窗户一开,人躺在床帐子里就能吹到冰冰凉凉的风。帐子内的床榻上摆着厚硬的被,老硬,盖在身上又硬又凉,平白暖上许久才能捂热。
黑漆书架上的汝窑天青瓷双耳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样子俏的鸟瓶,釉色不均,笔法散乱,丝毫没有雅致可言。
铜炉还是以前的那个珐琅彩铜炉,只是里面的炭已经不再是少烟耐烧的银霜炭,而是一点燃起来就呛的人直咳嗽的普通炭火。不开窗户呛的人眉眼酸涩;开了窗户,不一会就会冻得人直哆嗦。岁平干脆叫人灭了炉子多添了件大袄,看门的婆子还嘟囔着:“姑娘金贵,这点烟都呛不得,可苦了我们咯!大冬天的也不得安稳!”
另外的丫鬟婆子们和应着埋怨起来。
段妈妈就是这时候进了屋子。
岁平的眼神正呆呆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听到了外面的埋怨心里难过——毕竟,五姑娘岁平在院子里,收拢下人也算是有几分手段的,如今这个模样,面子里子都丢的差不多,想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皮儿薄着呢。
段妈妈环视了屋子一圈,隐去了嘴边的笑意。在这些深宅后院里面,这些不声不响折磨人的法子,总是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尤其是岁平这样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小姐,想拿乔,还真是嫩得很。
这还只是换张帐子、换了炭火——二夫人可算是够仁慈,还没克扣她的厚衣服呢,换了哨薄软看着漂亮的料子做袄子,换了掺柳絮的旧做里子,看着光鲜却不聚一丁点热气儿,再穿两三件也只是看着好看,一点不暖和。
虽不能生生将人冻死,却也能冻出个不大不小的病——治的好了是主母上心关照;治不好,一命呜呼的也大有人在,别人口中也不过就是一句“福薄”罢了。
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庶女。
岁平铁青着一张脸,皱着眉毛看着前来的段妈妈,手里托着一个木托盘,盖着一张帕子,平平坦坦,像是一封信。
“劳驾五姑娘,私章在这帖子上盖个戳。”
段妈妈的腔调平的很,什么情绪都没有,岁平听来却无端端觉得阴阳怪气。
“这是什么?”
岁平盯着托盘上的帕子,心里不由得突突直跳——需要她盖上私章的信件。。。难道是家里想要这样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私相授受、指认作恶。。。
脊背上一阵凉意嗖嗖地窜上了头顶。
没想到段妈妈轻轻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不过是让姑娘请裴家小姐过府一叙,下个帖子罢了——姑娘害怕什么呢?”啧啧道,“怎么脸色都白成了这个样子。”
岁平听完,心里安定下来,思前想后明白其中缘由,不由暗啐:“你们怎么会这么好心,由着裴颜妹妹来见我?难道就不怕,我将事情都说出来——”
“姑娘慎言。”段妈妈陡然间冷峻起来,叫岁平不由得有些发怵。过了会又轻轻晃晃脑袋——段妈妈再得脸,在府里也是下人;她就算再不如意,也终究是主子!
这般想着,凉飕飕的脊背就挺直了起来,看向段妈妈的眼神,也不像方才那样怯怕。
事情都说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她没能得好下场,拉蕙芷下水,也算是全了那边之前的交代,沈贵妃一家手眼通天,救下她一命,改头换面,应当也是做得的。
段妈妈心里暗暗观察着她,嘴里一丝不让,将王氏说的那些话,悉数道来:“姑娘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是嫁去远离京城的世家大族,与通房小妾争宠,上斗婆婆下斗小姑,中间还夹杂着三姑六婆几个妯娌,岁平这样的出身,难免囊中羞涩。
“姑娘可还要想想,李姨娘的死活。”段妈妈不动声色地将话头转向李姨娘,果不其然,岁平眼神中带着戾气,“姨娘做下那般事情,我又怎么有脸面为她求情!”
又抿了抿嘴唇,转头对着段妈妈道:“不管是李家、白家还是孙家,我都不嫁!更别提什么姓程的举人了!你们想要糟践我,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听你们的话——明个儿裴颜妹妹一来,你们还怎么能管得住我的嘴?明天一过,你们就会后悔今日没有好生求着我!”
岁平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气恼和愤懑使得她一口气憋在胸口,说完胸口不停地高低起伏,正要伸手喝杯凉茶,却看到有一个黑乎乎的小虫子模样的东西,从段妈妈的袖口探头探脑地露出来,油亮的甲壳,密密麻麻地细腿,顺着段妈妈的手指爬进了杯子里。
段妈妈神色如常,躬身端起了那个爬进虫子的杯子递过来:“姑娘请用茶。”
“这!这是什么?!”岁平骇地四肢僵硬。
“持心蛊。”段妈妈笑的和蔼,手中的茶水离的更近,三个字吐出来,却像是恶魔一般。
王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怎么,怎么会一副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是话本子里的江湖术士,武神弄鬼的。。。。。。
“持心蛊?那是什么?”岁平要紧了牙装作淡然的模样发问,心里却还是害怕,蛊虫,那是蛊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虫,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以前无意间听到年纪大的嬷嬷们讲,南边有些部落,专门抓毒蛇毒蝎养蛊,有的女子还会对自己的丈夫下蛊,如果他们变心了,就会被蛊虫吃掉五脏六腑,痛不欲生,死状凄惨。。。难道,段妈妈要给她下蛊??
“苗疆的一种蛊虫,进入水中便会变得透明,等闲人根本不能发现,等喝了下去,三个时辰就能蚀人心智,任凭下蛊的人操纵行为。”
岁平吓的浑身僵硬。
段妈妈接着开口道:“这也不是毒药——毒药还都有解药的,可是蛊一旦入体,再要逼出来,要寻世外高人,着实是困难的。。。可惜老奴学艺不精,只会制蛊下蛊,不会逼蛊虫出来,进来虽然颇有进益,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姑娘既然不愿意夫人所言,不若让老奴试试——赶明儿个等裴家大姑娘过来看过五姑娘,没什么纰漏,老奴便试试,看能不能将姑娘体中的蛊虫祛出来?”
岁平却已被吓的险些神志不清,纤长的手指指着大书案后的木架子,指尖直指一个黑漆螺钿的小匣子,“私章。。。就在里面。”
说话的声音也是颤颤抖抖的,段妈妈拿出章盖了印,又问道:“夫人交代老奴再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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