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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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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世间没有不朽,残棺中陈列糟粕般的金丝莽袍、遍洒浮绿的铜钱。虔诚的颂扬难以牢记,而有人执意要抹掉的故事,让人口口相传。贞观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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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州风雪()
早春三月,帝都长安宫殿连绵、楼阁错落,城南曲江池波光潋滟,芙蓉园碧叶连天。前来踏青的帝王后妃、官宦贵妇、文人宠妓,以及为数众多的小家碧玉们丰腴而妖娆。
在大明宫后面的紫宸殿里,贞观皇帝拖着自讨伐高丽后就一直被病痛缠绕的身体,只在两名老奴的陪伴下,单独召见了新任兵部尚书高大人。
看着殿阶下的此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皇帝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但他随即摇摇头,“高峻,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开口。”
“陛下,微臣刚至京城,急需一座府第只因微臣妻妾众多,委实无处安置总不能不能六、七个人挤在一处睡觉,那样微臣实在是辛苦得很。”
皇帝哈哈一笑,忘了威严。“准。还有么?”
“回陛下,没有了。”
“可是朕本欲由你做尚书左仆射,如此你将由正三品升至从二品。有道是出将入相,你是有这资格的。”
“谢陛下厚爱,只是微臣的本事不足以担此重任。即使是兵部之职,也是勉为其难了。”
进了长安城的延兴门、再沿着宽阔的大街往西行约六里,路北永宁坊内,一座楼阁起伏的宽大府第,整整占了大半个坊区。这里距东市二里、距曲江池六里、距皇宫大内四里,不得不承认这里是长安城中不错的地势。
贞观皇帝把这座府第赏赐给了高峻,体现了厚重的爱意。刚刚搬进来,夫人和几位姬妾们就忙不迭地领了女儿、儿子去了曲江池游玩。而把收拾新府第的任务全都留给了管家。
他把管家叫过来说,“我去后院,除了皇帝召见,其他人不要来打扰我。”
他迈步穿过层层的屋宇,无视那些园林假山、小池喷泉,像认得路似的、径直走到府园最东北的角落。那里有一间小小的房屋,笼罩在几株古槐的树荫下,一把多年不开的锈锁挂在门上。
他走过去,凝视片刻,一伸手将锁拧下,推门而入。
一片凉意瞬间包围了他的全身,有一股轻微的发霉味道。屋子长十尺、宽六尺,一床、一桌,地上一只烧煤的铁炉。床上的被褥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切都因为不起眼而得以保存。
小屋的北面有一扇常年不开的小窗,窗外即是国公府高大的围墙,围墙外边是另一条大街,车水马龙的喧嚣隐约可闻,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胸中波涛万层、滚滚难平,思绪回到了那一年
大唐贞观十七年腊月的一天傍晚,西州交河郡,特大暴风雪。
柳中县县城西北四十里,谷口边一个小村子有几十户人家。狂风卷着雪片,似铺天盖地的白鸟一般降落着。
傍晚时分,一批因重罪被流放岭南途中、又因皇帝新下的旨意,被转而发配到西州的六十名刑徒刚刚抵达这座小村子,很快被安顿在村里各处散布的空闲房屋中。
十七岁的少年侯骏和二十多岁柳氏俱是这批刑徒中的一员。此刻,他们两人刚刚被安排在村子最把边的一间低矮茅屋里。
屋外风雪交加,打在纸窗上扑簌簌地响,隐约可以听到茅屋顶上不堪积雪重负偶尔传来的咯吱、咯吱声音。只听咔嚓一声,屋外东山墙边那株唯一的枯树不堪风雪摧残,紧擦着山墙倒下了来,传来一阵枯枝折断和落雪扑落的声音。通向屋外的那扇门连同门框似乎抖了几下。
柳氏正端了两碗稀粥从外屋走进来。听到屋外动静,这位面目娇好的年轻妇人吓得双手微微抖了一下,从碗中洒出的滚烫稀粥淋在她那身有些掉色,但用料讲究的棉裙上边,手也被烫着了。
侯骏不为所动,连眼皮都不抬。他面目俊朗,中等身材,屋中一盏油灯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终南山习武四年,让他偶一抬眼便流露出内力充沛的精光,他坐在炕上伸手拿起一双筷子,指关节咯咯作响。
他抬头看了一下她,这一个月来千里奔波,岭南的朝露与玉门关外的风沙、西州的风雪交相侵袭,但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还是那么的白晰细腻,美得有些精致。若说有变化,也只是她那原本有些丰腴的身体稍稍消瘦了一些,不过看起来更健康了。
他不知道在今后二人独处的日子里,自己该怎么对待她。她不再是一品贵夫人,而自己也不再是长安国公府的大公子,他俩人是流犯,按大唐律,刑分笞、杖、徒、流、死五级。他和柳氏是流刑,仅比死刑好一点点。
想着从此二人再也没有贵贱之分了,她再也不能高高在上、自己也不必再看她冰冷的脸色,侯骏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快意。他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轻轻地哼了一下,他和她两人之间的是非恩怨,终于可以在平等的情况下,就在这间破茅屋里来一个了断。
柳氏把手在自己的棉裙上擦了一下,也在他对面方桌前坐了下来。一人一碗稀粥,这就是他们今晚上的全部伙食。
她偷看了一眼侯骏,没敢吱声——这个以前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少年,现在却像个老爷似地端坐在那里,享受她的侍候。一股无名的怒气突然涌上来,化作眼泪在她美丽的眼睛中打着转转,又慢慢忍了下去,以前何曾会这样?
她这个人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今天傍晚是她第一次用她那柔嫩的双手,将生火的木柴从院外的积雪底下扒出来、用带着冰茬儿的冷水淘米、冒着湿柴鼓起的呛人浓烟把粥弄好,再像个丫环似地给这小子端上来,而他是不会说个谢字的,正拿着筷子在那里等着她的侍候。
侯骏看到她右手的无名指、小手指被刚才洒出来的粥烫红了,现在仍故作无事般地捧起面前的劣质粗瓷碗无声地喝着稀粥,局促中又保留了几分雍容。
柳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呢?从长安到岭南、从岭南到西州——大唐帝国的西北蛮荒之地,她这位曾经的一品贵妇,缺少的也只是那些被勒令充官的珠宝,没有了那些东西的陪衬,她的脸庞愈显生动。
“这房子怕是挺不住呀”她小心翼翼地说。
话音没落,猛见对面盘膝而坐的侯骏目光一闪,接着一阵疾风向她掷出一物,柳氏险些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双手护头,风声过后,虽然头脸处未觉疼痛,但是感觉一阵毫无来由的委屈袭上心头。
她不敢表示不满,西州人地两生,她那水晶珠子一样的心思,在这片沙砾与荒草丛中的牧场里,面对那些牲口又有何用!
眼前这个被自己一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家伙,那那健壮得有些野蛮的身体是自己仅有的依靠了,她想起了自己十岁的儿子——侯无双,眼泪忍无可忍地一涌而出——她不就是近乎讨好地说了一句话么。
侯骏手中的一双竹筷只剩下了一只。桌上的油灯摇曳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他注意到柳氏面前的那碗粥喝去了一小半,她没用筷子,这说明她把相对稠一些的粥给了自己。
“这么好心真是新鲜”,想起她以前强加给自己的耻辱,以及由此而至的父亲的冷陌、长安城陈国公府深宅大院中那些奴仆们面似恭敬、而实际上无时不透露着不屑的卑微嘴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踏上了流放这条路,柳氏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粥没喝完便匆匆起身,回头之间看到她背后的一只木柜的土坯墙边,用木筷钉住了一只还在蠕动的瘦骨嶙峋的老鼠,外边天寒地冻,它是鬼鬼祟祟到此间来寻觅吃喝的吧。
柳氏的脸一红,虽然油灯昏暗,可她还是怕他看到自己哭过,赶紧到最里边一间屋里一阵窸窸窣窣宽衣解带,无声地睡下了。
西州刚归大唐没多长时间,帝国急须大批人员充实这个地方,连犯了重罪的刑徒也由全国各地转配到这里。
他们到达这里以后,貌似平民,但是六年内不准离开这个地方,而且要在大唐帝国的牧场里喂马,也许明天他和柳氏就要去村子西北的牧场里干活儿了。
从这一点看他们比平民还是不如的,不过,做个有固定职业的正常人,而不再是囚犯,想想是不是太让人有幸福感了?
柳氏微红的眼圈怎么逃得过侯骏的眼睛,他有了点同病相怜之感,屋外风雪如旧,这是他们到达西州的第一天,这鬼天气会不会预示着他们到达西州后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有人悄悄地走到他们屋外,不用听就知道是在打他们那些木柴的主意,不告而拿。但是地上厚厚的积雪暴露了他的行踪,可能也是去烧饭的,那人拿了木柴却没有走,侯骏耳听着那人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
侯骏用余光看到窗纸被轻轻地捅开了,一只贼溜溜的蒙了一片白斑眼睛从窗纸洞往屋内窥探。侯骏没动,而且也忍住了没把桌上那根剩下来的木筷投掷出去,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一切都要低调才行。不过真不知道在这间小小的茅屋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来人惦记。
侯骏一起身,就听得那人惊慌慌踩着积雪离去了。他从土墙上拨下叉着老鼠的那支筷子,打开门想扔,略一思索,走到灶边扔了进去,那里还有未尽的木柴炭火。
西州这个地方,以前就有不少汉人,是汉、魏时期屯边的官员、军卒及其家属和后代,晋末纷争,人回不去了,就在当地建立了高昌国,风俗语言也内地没有多大出入。这个地方是陈国公侯君集在贞观十三年腊月,以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统兵攻克后才更名为西州的。
一推门,凛冽的风雪扑面而来,偷柴贼已经离开,夜色四合,他的柴堆处以及窗前有一串脚印已渐被新雪覆盖,侯骏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压低了声音问,“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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