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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小太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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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前排班站立久候着的文武百官闻听此言,面面相觑、莫衷一是,都把目光投向了裴百药和景云丛二人身上。
出人意料的是,与皇帝有翁婿之谊的景云丛站着没动,而和张氏素有通家之好的裴百药却当先跪了下来。一旦有人带了头,群臣便不再迟疑,纷纷跪倒,向新君叩拜。
立在李进忠身后的太子眼望着迟迟不肯跪下的景云丛,不禁皱了皱眉头。
第十六章 辽东旧信(一)()
老皇帝晏驾,新皇帝登基。朝廷内的翻天覆地并没有给长安城里普通百姓们带来多大的改变,人们仍在抱怨着这个季节恼人的风沙,忍受着从街衢边排水沟渠里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一如往年般过着平淡的生活。
一连十几天,来兴儿都在帮着吴孝忠清理闲厩院内死难者的遗体,一具一具地为他们擦洗干净,换上整洁的衣裳,再装入一副副棺椁里,等待奚官局派员验明正身后,指定地界择日下葬。由于苏福忠的尸身一直没有找到,便由吴孝忠作主,也为他备下一副棺木,将他生前一应所用之物放入棺中,算是聊胜于无了。
苏福忠的死给了来兴儿极大的打击。这个宽厚本分的老宦者五年前为了报恩,冒着生命危险买通了少府的阉工,使他得以保全男儿之身。在闲厩院的这几年里,苏福忠不仅教会了来兴儿如何骑马、驯马、养马,更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向来兴儿传授着为人处事之道。自从父母相继离开自己,苏福忠在来兴儿心目中就如同另一个父亲。
白天清理完遗体,不等天黑,来兴儿就会一头扎进吴孝忠的卧房,再也不肯迈出房门一步。
虽说清明那晚他自己主动选择留在了闲厩院,而没有跟随太子、景暄一同入宫,但日复一日地尽是和尸体接触,仍令他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胆战心悸,尤其是一想到待他如亲生儿子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替他瞒天过海,才使他至今仍保有完整男儿之身的师父也已离他而去,泪水就会止不住地淌落下来。
吴孝忠不忍见他如此,曾借购置棺木的机会悄悄到东宫去找景暄,求她把来兴儿接回东宫,好离开弥漫着浓重鬼气的闲厩院,可东宫门口的当值人却告诉他,新皇即位的第二天,东宫内上至嫔妃,下至俾仆杂役,全部奉新皇旨意入了大明宫。
无奈之下,吴孝忠只得每晚都找由头灌来兴儿喝下一整壶酒,使他能借睡眠来暂时忘却恐惧和忧伤。
这一晚,来兴儿又被吴孝忠灌下一壶酒,倒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吴孝忠披衣出了房门,手提灯笼照例到院中四下巡察,经过院子西头的马厩时,听得马厩中响动异常,他举起灯笼走进马厩,只见来兴儿惯常骑的那匹“雪里青”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嘶鸣着正竭力要挣脱拴它的马桩。
吴孝忠走近看了看它面前的料槽,料槽里新放入的一槽精料已吃得所剩无几,他拉紧拴马的缰绳,一只手轻轻拍着“雪里青”的项后,笑着问道:“还没吃饱吗?消停消停,等会儿我再铡些料来喂你。”
“雪里青”怒嘶一声,头猛地抬起,险些将吴孝忠甩了出去,它的四蹄疾促有力地踏着地,看样子是要准备冲出去。
“你想告诉我有生人进了院子?”吴孝忠猛地醒悟过来,松开缰绳,转身向马厩外跑去,他刚跑出马厩,只觉后脖颈受到沉重一击,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吴孝忠苏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屋内,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兴儿,兴儿。”吴孝忠急切地呼唤着来兴儿。
“师叔,您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好沉哪。”来兴儿双手端着盆热水,应声而入。
“什么?”吴孝忠警觉地看了看来兴儿身后,没见有别人,方接着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您说什么呢?今儿早起叫您两遍您不答应,我想这些日子您也够操劳的,就没叫醒您。”来兴儿说着,递过来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
吴孝忠腾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抓住来兴儿的手问道:“昨晚我被人打昏在马厩门前,不是你把我挪到这里来的吗?”
听了这话,来兴儿先是一惊,旋即笑道:“怎么会呢,我醒来时您躺在我身边睡得正香,敢情是受了梦魇吧?”
吴孝忠不由分说,拉着来兴儿就向外走,他要去瞧瞧“雪里青”。
“啪啪,啪啪,”未等他们走到栓着“雪里青”的那间马厩,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院门外有人大声问道:“院里有人吗?”
来兴儿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出是钱大顺的声音,他挣脱吴孝忠的手,飞快地跑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钱大顺,他肩膀头背着个硕大的包袱,见开门的是来兴儿,高兴地一把抱住他,粗声嚷道:“兄弟,你真是在这儿,不枉我跑这一趟。”
来兴儿见到他也很高兴,闪身将他让进院中,急迫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这些天我真为你担心哪。”
吴孝忠见钱大顺来,只得暂时放下心头的疑问,走过来招呼来兴儿引他到值事厅说话。
“我一切都好。”钱大顺搂着来兴儿的肩膀,边往里走边回答道,“托当今皇上的福,没把我划到逆党里头,只是今后不能再呆在京城做羽林军了。这不,赶在临行前来见兄弟一面,就算是告辞了。”
来兴儿瞅瞅他肩头那个大包袱,回头对吴孝忠说道:“师叔,那天正是钱大哥命人传来消息,告诉我太子在闲厩院中的。论说起来,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托李大人讲讲情,别让钱大哥离开京城。”
吴孝忠暗笑来兴儿毕竟年纪小,不识其中深浅,钱大顺必定受了张谅的累才被赶出禁军的,但又不便明说,索性沉下脸责问道:“小孩儿家说得倒轻巧,这种事是说变就能改变的?大顺,你说是不是?”
三个人说着进了值事厅,分宾主坐下,来兴儿捧过一杯热茶来,好奇地问道:“钱大哥,那天你是怎么知道太子在闲厩院的?”
钱大顺接过那杯茶,也不嫌烫,仰起脖一饮而尽,抹着嘴边的水珠,呵呵笑道:“哥哥我答应你的事,岂能办不到?
不过,说起来那天也正赶巧了,我受你所托入宫打听太子的消息,刚走到丹风门外,就迎面遇到了崔九那家伙带着一队人急匆匆地不知从哪儿赶来要入宫,我便上前问了他一句,这才得知有人在宫门处看见太子随闲厩院的管事苏福忠一同走了,他们追到闲厩院,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太子,正急着回宫向大将军复命。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猜想说不定太子仍藏匿在闲厩院中,因此才命人传话给你,要你马上回闲厩院去瞧瞧。”
第十六章 辽东旧信(二)()
吴孝忠走过来,亲手为钱大顺续上一杯茶,赞道:“钱将军明知张谅要对太子不利,仍冒险传递出消息,堪称义士啊!”
钱大顺一个劲儿地摆手道:“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朋友,两不妨碍,兄弟,你说是吧。”
吴孝忠听了这浑话,顿时哭笑不得,来兴儿却不知为什么,眼圈一红,差点儿掉下泪来,他脑子一热,脱口冲钱大顺说道:“大哥你放心,不需多久,我定叫大哥重返禁军。”
钱大顺却并不在意:“其实跟着裴大人去为先帝守陵的差使也不错,至少不必受那么多军规的约束,落得个轻闲自在。”
吴孝忠狐疑地盯了来兴儿一眼,他联想起昨晚离奇的遭遇,敏感地察觉到过了一夜,来兴儿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可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一时之间脑子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架不住来兴儿的极力挽留,钱大顺留在闲厩院和吴、来二人一同用了晌饭后才离开。吴孝忠陪着来兴儿把钱大顺送出门外,眼看他的身影渐渐走远,忽然不经意地问了来兴儿一句:“你怎么没向他打听打听骆三儿的消息?”
来兴儿一怔,旋即用手一拍脑门儿,冲吴孝忠抱歉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匆匆返身进院儿去了。
吴孝忠一个人来到马厩,“雪里青”看到他,亲昵地打着响鼻儿,他走过去,抚摸着马儿后颈油亮柔滑的鬃毛,喃喃地问道:“马儿啊,你能告诉我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三天后,新任的内侍省监谢良臣派人到闲厩院把来兴儿传进了大明宫。
算起来,来兴儿入内侍省做宦者已有将近五年时间了,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穿过丹风门,进入大明宫。
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从一座座雄伟壮丽、美轮美奂的宫殿旁走过,来兴儿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仙境一般:这里的任何一座宫殿都要比东宫里的崇政殿建造得更加高大巍峨,装饰得更加富丽堂皇;亭台楼榭、假山奇石、曲水流觞,也远非东宫所能比拟。“皇帝住的地方原来这么大、这么美啊!”来兴儿由衷地感叹道。
谢良臣派来传唤的宦者径直把来兴儿带到了紫宸殿西侧的延英殿前,止住脚步,示意来兴儿独自进殿。
这座延英殿的形制规模比起东宫的崇政殿只略微大些,来兴儿走进殿中,见里面的陈设十分的简单,居中的三层台阶上设着一副龙座,阶下左右两边只堪堪设有四副座垫,除此之外,就是东西两面靠墙并列摆着的两排书架,影影绰绰可见上面堆满了书册。
谢良臣并不在,在殿中候着来兴儿的是李进忠。来兴儿已有两年未和这位朝中的权宦谋过面,今日乍一见,觉得李进忠和两年前相比,形容佝偻苍老了不少,手里多了串巨大的佛珠,倒衬得那张丑陋的面庞不再那么令人望而生畏了。
“小子,两年不见,你的个头窜得老夫都险些认不出来了,”李进忠手捻佛珠,呵呵笑道,“见了师叔,怎么呆愣着不拜呀?”
来兴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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