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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沉浮记-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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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从关墙上吊下了不少的东西,有毯有水,就是别无食物。高区领人上前将东西搬来,不想关墙上又传来汪东的声音,说道:“县尉大人,朝庭有律令,在城下夜宿之人,不得靠近关墙的百步,不然守卒有权将之射杀,还请县尉大人稍稍退后。”
众人听了愈怒,高览更狠狠的唾了一口,骂道:“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一个区区的屯将,竟然比朝中的大将还要嚣张,明日老子定要你好看。”
韩易腹内空空,喝了几口山溪水后,反而更饿,就是宓儿也饿的直哭不停。让向来平和的韩易也不禁有些怒气,这汪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浑人。
韩易叫道:“成齐,既然无食,就把我的马杀了,大伙暂时吃顿马肉吧。”
成齐叫道:“主人,这怎能行,要杀,也是杀我的马才是。”
韩易笑道:“杀谁的不是杀,何分彼此,我正嫌它的脚力不行,此时杀了正好,免得看了眼烦。”
成齐应命而去,众人见了无不心下感慨不已,有主如此,安能不叫人死心踏地也。不过马肉有毒,不可轻食。老人曾云:马肉只堪煮食,余食难消,渍以清水,搦洗血尽,乃煮,不然则毒不出,患疔肿。
许久,韩易抱着宓儿都有些瞌睡了,成齐方捧着小罐香喷喷的马肉前来,说道:“主人,马肉已熟,还挺香的,乘热吃了罢。”
韩易抬头望着众人皆捧上了行军小碗,小碗中装满了热腾腾的马肉,这才接过小罐。又把怀中的宓儿唤醒,宓儿迷迷糊糊中吃了几口马肉,便就不吃,又睡着了。韩易这才捧起小罐食用起来。
想起从前在野外夜宿吃食,那还是从前身份低贱之时。不想现在成为了百里之君,也依然会被人困在野外夜宿吃食。看来囧境是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就会有所改变啊。
人生总有得意与低落之境,得意莫要忘记低落之时,低落莫要忘记奋发之志。时刻要拥有平常之心,万不可因外物而迷使了本性。韩易思想着,对于今夜之事就不那么的气了。
俗语中见微知著,从汪东的脾性上可知关防之事,其中必不会有什么疏漏之事发生。像汪东这种人若为守将,虽不一定有极强的本事,却是最叫人难以对付得了。因为其认真,顽固,坚持,加上多年的兵事不断磨砺,强得就如磐石一般,是最好的守将之才。
众人就在山间休息了一晚,直到第二日的寅时,司马台关门这才缓缓打开。一名年近五旬的老将领着一名都伯四名什长出关迎接韩易。一路之上,都伯什长不断的埋怨汪东,行事如此的不智不活,害得众人都得罪了新县尉,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生的过才行。
汪东默然不语,二十余年前自已因家中累世为卒,遂应召成为屯将。二十余年后,自已依然还是一名屯将。脾性如此,偏要按律办事,恐怕一辈子也更改不了了。今次再度得罪了上司,还连累了关中诸人,是已不对。反正也年近五旬了,洋儿也已长大成人,是到了退役还乡之时了。
汪东拜见韩易之后,不想韩易径直入关,什么也没说,就是昨夜愤愤然叫嚣的随员,虽对其怒目相视,却也没有恶言相向。却是韩易在天明后,就再三的叮嘱过众人,汪东虽浑,但本身无过,不可报复他。是以汪东前来请罪时,别无一人斥责于他。这怪异的情景,反到让汪东愈加的不安起来。
韩易视察过司马台关隘,地势比古北台更险,可称之为铁关。在关防上,毫无破绽可言。果然如昨夜想的一样,有汪东这种人在,司马台坚若金汤,自已用不着半分的担心,此行却是白来了一趟。
既然汪东说过关隘中没有用于召待韩易等人的食粮,韩易在视察了一圈后,就离开了司马台关隘。其间没有半句的叮嘱,因为对于汪东这种人来说,叮嘱他反而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汪东站在关城上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韩易等人,默然不语。俗语云,不叫的犬最凶恶。这新县尉如此的行径,恐怕将来会有一场大的狂风暴雨来袭,自已只怕不能安然的退役了。
汪东本就有些佝偻的背,此时愈加的佝偻了。原本离汪东较远的众司马台守卒,又向一旁挪移了几步,仿佛想离得汪东更远一点。只有了了数名敬佩汪东的守卒,反而更加的靠近了些,给了汪东一些安慰之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洁清明()
中平二年七月,县中的一纸令书引动了全县之民所有人的神经,每户千钱的城池修葺款,叫所有人都义愤不已。苛捐杂税一年多比一年也就算了,现在更出现了一年之税重复征收的情况发生。而且,不交的话,还要收监,并处以十倍的罚金,这与抄家何异?
虽才收得新麦不久,家中颇有余粮,可新来的县长如此贪狠,日后还不知会有何事发生,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犷平百姓不竟想起去年波及全国的太平道黄巾蛾贼之乱来,不由全都有些后悔了,为何去年没有乘机起事?为何会被城头上那数十颗太平道人的首级所吓止了?
不过此时的机会还不晚,听闻常山国中还有大败朝庭名将的天道将军尚在。天道将军与朝庭议和,也只是自已等人没能跟从起事,反而支持朝庭平灭乱党之故。
只要自已等人在渔阳闹出大声势后,一意的反抗朝庭,想必天道将军必然会再度的起事吧。以天道将军之能,破朝庭大军易如反掌。不数年就可坐上了雒阳城中的那张宝座,到时候,天下也就真的会有太平之世来临了。
犷平县中的百姓都如是的想着,隐隐之中,人人的胸中似乎有团火苗在燃烧着,不知何时会突然的暴发出来,意欲焚尽世间的一切贪官污吏,重新还给天下一个朗朗的乾坤。
“寒冬已至,秋风肃杀。八月初八,遍地黄花。”这是犷平县中新近出来的童谣,其中似乎在隐喻着什么。只是犷平县中的官吏们丝毫不知,还在肆意的置酒高会。各人心中还在计算着,此次城墙修葺款,自已能在其中可分得多少。
七月十七,一骑快马从犷平县奔出,埋伏在城外许久的百名精卒直奔县城,开启了犷平县无数年来,第一次的反腐大案。县中的六曹大吏:功曹、仓曹、户曹、法曹、士曹五人被捉。二十四辅吏中被捉十九人,只有五名老实本份的辅吏留存。就连有秩啬夫与亭长也被捉了六人。
一时之间全县哗然,不久后又全部静默下来,冷眼旁观坐等事情的持续变化。第三日上,韩易终于领人归来。又一日一早,便就于城中的十字路口开设高台审案。一时间观者如潮,比之一月一市的边城墟市也更加的热闹。
韩易正襟危坐的在高台之上,满面肃容的捧着厚重的竹简,其上详细的记录了此三十一人的种种不法之事。在韩易的念诵之下,外围的百姓无不咬牙切齿。思及往年被官吏迫害之事,无不痛哭流涕。
在韩易宣判其中十一名罪大恶极之人,被判为死刑,二十人被判为杖决流刑时,外围的百姓无不欢声雷动,喜极而泣。相互之间奔走相告,说犷平县终于迎来了一位不惧豪强的“强项令”。
只是跪在场中的人却犹自不服,大叫道:“我等只是区区吏员,若无上官的指令,焉敢做出残害乡里之事。韩县君只拿我等小吏开刀,却将真正的大恶放过,我等不服,我等不服。”
众百姓一时一静,又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闭目静思的李县丞。这李县丞的恶名不显,应该不是他,说得是前任县长才对。只是听闻其高升了,官位比韩县君还高,韩县君只怕治不了他吧。
韩易也不看李县丞,又从竹简中取出数卷案简,开始念诵起来。原本外表平静的李县丞立时惊得睁大睛眼,原来韩易念的正是他在犷平县中的许多不法之事。众百姓这才恍然,却原来这恶名不显的李县丞竟也如此的可恶啊,专在背后使阴招,比之方才被判之人还要可恶。
李县丞声嘶力竭的叫道:“韩易,本官乃是朝庭所任命的官员,你无权审判于我。”
韩易冷笑道:“的确,本官是无权审你,但却有权查你。你的罪状,包括前任县令之罪状,我会将通通的交给朝庭,交给廷尉府。有此确凿的证据,就算朝庭不杀你,我也杀了你。来人,将其拿下,收入监牢,等候朝庭的处置。”
成齐、楚护当即上前将李县丞擒住,百姓不禁欢声震天,大声叫好,对韩易的敬佩如青天一般,高山仰止。
李县丞被吓得当场失襟,哀声直叫:“韩县君,韩县君,在官场之中,何人能够清白如雪,充其量是大家污浊的多少而已。本官虽恶,却也不是恶到极点,韩县君你又何必将此事做绝呢。韩县君你扪心自问,自已日后绝对如同圣人一般,不染尘埃吗?”
韩易一怔,自已真的可能做到么?光只郾城与白马寺的两次藏金之事,自已就说不上清白如雪,又怎能希盼他人能够一尘不染,一心为民呢?手中的惊堂木一时迟迟地击不下去。
许久,韩易望着已渐西沉的夕阳,重重的一拍惊堂木说道:“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就连天地都不全,人又如何可能清白如雪。”
李县丞喜道:“对,对,人非圣贤,岂能无错。即使是圣贤,也不敢言说自已无错。多谢韩县君的大人大量。”
韩易微笑的道:“潮起潮落,月落日升自有时,此是天道运转不息之故。官场之上清官浊官也是时常相互交炽不清的。今日李县丞有罪,由我韩易来判你。明日韩易有罪,自有他人来判我。所以李县丞不用特意的来谢我。”
李县丞惨叫一声,指着韩易大骂道:“韩易,你好狠的心肠,他日我就算是作鬼,也必会不放过你。”
韩易笑道:“我若问心无愧,你是人是鬼我皆不惧。我若问心有愧,大不了与你同作厉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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