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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明音-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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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
那年初见时,华灯初上,红烛旖旎。他穿着一身绛红衣袍,在一众青年中显得冷清而孤单。
那样清冷地走进我的生命,也算是用尽了全力,却并未得到一个好结局。
我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烧灼着脸颊,一幕幕往事却在眼前急速地掠过。
若那年我不曾退却,若我同他去了会稽,又会怎样?至少他不必死于阴谋吧?
潼关之下,他远远目送着我,目送着我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竟不曾想到,那就是他在我生命中最后的模样了。
带我走。带我走。
寒夜里,他一手牵着我,同尔朱兆拔剑相向。
如愿。我爱他。
心底的深处,我从未停止过爱他。
往事是一床好被,拥着入眠,得偿好梦。
是一个英俊的男子,牵一个少女,走在无定的命途中。
——我们最终失散了呀!
半夜醒来,只有泪打湿了枕畔。
都不在了。
我起身,取出那只木盒。
轻轻开启。跳动的烛火下,那是他最后留给我的秘密。
一袭浅色的斗篷,遥遥开启了那年那夜那片河滩旁的故事。我同他紧紧相拥,仿佛时间都为我们静止。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拎起那斗篷。那几朵盛开的海棠已经枯萎,是暗暗发黑的颜色。我们的青春和时光都已凋落了。
他说:“于我,很珍贵。”
便珍藏了三十年。
然而那女子,却狠心将他辜负。
我哭泣着,将斗篷紧紧抱在怀里。
我爱他,亦怨他。心有戚戚,怨他当年不愿带我遁世而走,偏要恋栈红尘,那些志向,那些**,不肯放手。
斗篷的下面,还有一只小木匣,紫檀木,细长的,镂空花鸟,无限精致。
里面放着的,是一撮乌黑的头发。
是那天清晨我匆匆绞下,缝在他的衣衿里的。我对他说:“我永远同你在一起。”
在那撮头发旁,另有一撮花白的头发。
那是他的青春逝去后最后残留的思念。他将他最后的牵挂留给了我。他在同我说,他永远同我在一起。
如愿,我辜负了他!
我泪如雨下。
如愿的墓地一如他的葬礼一般潦草。
我抚着他的墓碑。
那年那夜,他不该来救我。何不就让我死在那夜。
一个乱世的英雄,因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一步错,步步错。终于走到这般的穷途末路。
他的绛红色的衣袍,浅色的斗篷,装着头发的紫檀木匣,统统付之一炬。熊熊火焰升腾着跳跃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埋下了这样的结局?我已不配、也不想再拥有这些。我想忘记他,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忘记他——
再爱再怨又能如何?我终究要躺进别人的坟墓里。
我又绕道去了成陵。
太祖文皇帝,他的陵寝庄严整肃,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昔日一同出武川,闯天下。他高升,他沦落,他得志,他失落,又能怎样?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陵墓的差别。
同他在一起,是幸福的,亦是苦痛的。宇文泰,我也爱他,爱他亦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只剩秋风了。挣扎半生,他们先后去了。
我冷。
这便是人世间的爱情吧?亦伤,亦毁,不甘,不愿。人人都有无可逃遁的苦难。
“宇文泰,你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
我恨他。他即使死了,还是给了我们的故事另一个结局。他即使死了,还是翻覆了他的命运。是的,我恨他。
人生不足百年,轮回不过百世。逐渐模糊而遥远,终似润物细雨,静寂无声。
盛夏的夕阳中我忽然觉得很寒冷。金色的夕阳照在他的墓碑上,那名字令我感到无比的寒冷。他的心如海一般深沉。我半生随他,也终未看透他分毫。
一只黑色的乌鸦停住他墓旁的一株树上,沉默地看着我。
半晌,呱地一声,振翅往血红的夕阳里飞去。
空寂的山脚下,松涛飒飒如泣。我仰头看着飞远的乌鸦,暝色渐侵,天际的光无限哀伤。
我忽然觉得委屈,又一天过去了,永不重来。而懊悔、怨恨和思念将在我余生时时相随。
泪流满面。
转身离去了。我想在我死之前,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末了,我终于可以选择了。这两个人,我都要遗忘。
黑暗吞噬了大地。
第一百零二章 明皇帝二年(公元558年)…春()
侍女轻轻走进起居殿,恭敬说:“太后,皇后那边有人来报,说皇后病重了。”
我从眼前的书卷中抬起头,看着站在大殿台阶下的年轻侍女,说:“皇后?胡摩不是已经出家了吗?”
那侍女一愣,随即低下头,小声说:“如今的皇后是孤独氏了”
啊,颠三倒四,我竟糊涂了。
去岁八月,觉儿死了,皇后元氏出家,从此离开宫禁,不问世事。
如今的皇帝已经是毓儿了。
我一时有些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望向窗外,正是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这是哪一年了?
“太后。”
不知愣了多久,侍女的轻唤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太后,来人报说御医诊断皇后就在这两天了。太后是不是要去看看?”
装饰华丽的车辇缓缓走在从云阳宫到长安宫城的路上。我坐在车里,脑中混乱一片,一丝一缕,近年的往事慢慢清晰。
宇文泰一手缔造的旧时代一去不返,昔年威震四海的八柱国也依次凋零。宇文护却权势渐隆,如日中天。去年春天,觉儿和宇文护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宇文护将觉儿身边的羽翼一一剪除之后,派贺兰祥逼迫觉儿退位,废为略阳公,并将他驱逐往封地幽禁。不久,略阳传来觉儿病逝的噩耗。
语焉不详,不清不楚,总之就是薨了。
史元华的预言成为了血淋淋的现实。觉儿死时刚满十六岁。
我未能见他最后一面。他死后葬于封地,我亦从未去过他的陵墓。
随即宇文护扶毓儿登基,金罗成为了皇后。
四个月前金罗诞下了嫡长子,然而那幼子未满一月就夭折,金罗受到打击,一病不起。
没想到拖到现在病未痊愈,却到了弥留。
这天下已经变了。宇文泰和如愿生死厮杀拼尽全力的天下已经充斥着阴谋和**。每天都有悲伤的事情发生,而云阳宫里,那聆音苑外的铜锁已经生锈了。
金罗的床榻周围围满了御医和侍从,见我进来,纷纷跪地行礼。
坐在床榻边的毓儿也起身行礼:“母亲。”
金罗躺在床上,眼眶和脸颊深陷,紧闭着眼。长发散落在枕上,干枯杂乱。
行将就木,已无生气。
“金罗。”我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她的手是滚烫的,干枯的,触之心酸。
她轻轻睁开眼,看到我,默默看着,忽然涌出泪水。
她的嘴唇动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伸手轻轻整理着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心里又怜又痛。这满是阴谋和争斗的宫廷里,本来该是我们两个女人相依为命。然而自从如愿去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此刻相见,竟已是她弥留之际。
她伸手拉住我的手,看向毓儿:“至尊,妾想同太后单独说几句话。”
毓儿点点头,示意屋里的人都离开,随后自己也离去了。
“金罗。你会好起来的。”我紧紧握住她枯瘦的手。丧子的痛苦折磨着她,嗜心灼肺,无可缓解。
“家家”她轻轻唤我。
我心中一疼。她已许多年没有唤过我家家。
晶莹的泪流下来,没入她的鬓间。她干枯的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金罗,你可有什么话同我说?”我轻轻问她。
她看我半晌,问:“你告诉我,你可有思念过阿父?”
“我已忘了他。”
我已忘了他。我已忘了定州城外的河滩,忘了洛阳纷飞的白雪,忘了弘农的大雨,也忘了永宁寺的残垣断壁。
我已将关于他的一切都遗忘了。
时间消磨了一切。权力,名位,爱恨,生死。消磨殆尽。
只剩一颗空无一物的心,无边无涯。
她听了,竟轻轻一笑,说:“阿父在饮下鸩酒之前,有一句话留给你。我因恨你,并未转告。”
“不必告诉我了。”我看着她。
泪水突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她的脸庞。她哽咽着,又问:“我就要死了,可是有一件事,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你问吧。”
她顿了一下,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对吗?我的亲生母亲是你杀的,是不是?”
我平静地看着她,她的眼中满满的全是绝望。我平静地握住她的手,说:“你是我的孩子。”
金罗听了,沉沉叹了口气,又似不甘心,追问:“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不是真的。”
她眉头展开,舒心地一笑:“太好了。”
屋外的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地上铺着厚厚的银色毯子,印上足迹,又很快填平。簌簌的下雪声仿若音韵。
多年未仔细倾听了。
金罗溘然长逝于这一年漫天飞扬的大雪中。直到死,她都以为她是我和如愿的孩子,并且幸福地死在这个谎言里。
这个改变了我和如愿的一生的孩子,在这个大雪天里魂归迷蒙的天涯海角。
站在宫殿走廊的尽处,整个宫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层层排排的宫室相连,银装素裹,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静默不言。
一场雪,在洛阳。一场雪,在云阳。
这又是一场雪了。
“太后。”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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