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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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重振（）　
赵州城被围困已经大半个月了，几天前派出去试探元军深浅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只逃回来一个朱重八。

　　　　韩林儿没有回来。

　　　　当韩山童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醒来之后，韩山童马上叫人去叫韩林儿，可，再没有人能把他的儿子带回他的身边了。

　　　　从那天以后，韩山童不再过问红巾军之事，军中一切事务都交由刘福通处理。韩山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人进，也不出来。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起义，如果现在红巾军还只是白莲教，林儿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韩山童这样想着，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世间没有如果，唯有悔恨。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韩山童没有理会。

　　　　“韩师叔，是我啊。”

　　　　是朱重八低沉的声音，韩山童还是没有理会。

　　　　“韩师叔，大哥要是在的话，不会希望您这样的。”

　　　　朱重八苦苦哀求，然而门内韩山童依旧不作理会。

　　　　朱重八沉默，然后说：“难道，您就不想为大哥报仇吗？”

　　　　门后的韩山童眼中终于闪过一道涟漪，但还是没有起身开门，只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朱重八脸上浮上痛苦之色，强忍泪水，缓缓说道：“韩师叔，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还得活下去啊。我醒来后，大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我脑中回响，挥之不去。当时他笑着说要我给他报仇，所以我跑了，就像个孬种。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大哥的意愿就没人能去完成了。我活了下来，是大哥用他的命换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然后将杀死大哥的仇人碎尸万段。”

　　　　朱重八抬起头看着房门，眼神好像穿过了房门与房内的韩山童对视着：“但，只凭我一个人是报不了仇的，我需要您的帮助，需要红巾军的帮助。所以，就算是为了报仇，您也得好好活着啊。”

　　　　门突然开了，韩山童面无表情，站在朱重八面前看着朱重八。

　　　　“进来吧。”

　　　　韩山童又走回去，坐了下来。朱重八大喜，手中端着准备好的饭菜坐在韩山童身旁。

　　　　韩山童憔悴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也被一个深深地眼窝包裹着。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

　　　　韩山童没有动饭菜，而是看着朱重八：“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朱重八精神一振。那天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回赵州城后就一直昏迷着，韩山童看见六万大军却只回来了一个人，内心就已经大觉不安，但却始终抱着一丝希望。知道朱重八醒过来，韩山童第一个冲上去去问韩林儿的安危，直到在朱重八口中得知确切的结果，这才万念俱灰，将自己关在房中，几天几夜不许人进出。所以他现在其实是还不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的，也是因为韩林儿的死让他对这些根本不关心了。此时问起来，说明至少他已经打起精神，最起码是被朱重八说动了，准备打起精神先为韩林儿报仇。

　　　　朱重八不敢怠慢，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韩山童听。韩山童听得很认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朱重八讲到韩林儿为救他离去，用身体死命压住察罕帖木尔，韩山童的眼睛又缓缓泛红。不过还好，韩山童忍住了，他说道：“那么说，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是因为中了察罕帖木儿的诡计？”

　　　　朱重八点头，又摇头，说道：“韩师叔，我们现在不在江湖了，这是两军对阵，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是兵法战术。我醒来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红巾军的将领大多身上带有很浓的江湖气，豪迈，直爽，不屑于使用也看不穿阴谋诡计。这些品质放在江湖里都是十分优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再是孑然一身，不再独来独往，我们的身后站着成千上万的战士，这些战士将性命托付给我们，听我们的指挥，所以我们不能在一意孤行的只顾自己，而要一言一行都为战士们考虑。我们要摒弃身上的江湖气息，投身沙场的人不仅得有一腔热血，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将战士们的损伤降到最低，即使这样所要使用的手段为江湖人所不齿。”

　　　　韩山童安静地听朱重八讲完，陷入深深地思索中，然后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江湖人，是打不好仗的。”

　　　　朱重八接着说：“我最近几天在看孙子兵法，那里面将所有阴谋诡计都称之为兵法战术，而这些兵法战术，却是我们这些带兵的将领所必须得掌握的。不仅要会用，还要能看得出来敌方的兵法战术。这样，才能更好地打败敌人。”

　　　　韩山童深以为然。

　　　　朱重八又说：“我这几天跟刘福通大将军商量后，在全军推行兵法学习。我们的军队，论凶悍，不惧怕任何人。只要能看破敌人的战术，并且自身能好好利用战术，不愁打不败眼前大敌。”

　　　　朱重八和韩林儿都特意避开韩林儿的话题没有谈论，因为两人都很清楚，说起来，也不过徒添伤悲而已。

　　　　韩山童端起桌上的饭碗，开始吃饭，还一边问道：“现在，城外的敌人是什么情况。”

　　　　朱重八回答道：“这一点很奇怪，察罕帖木儿自从那日大胜之后便带着他的军队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见了？不可能是退了吧。”韩山童放下饭碗，皱眉道。

　　　　朱重八回道：“应该不可能。他们刚刚打了个大胜仗，没道理现在退兵，应该是布下疑兵之阵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从而一举击溃我们。”

　　　　韩山童接道：“那我们的斥候有没有派出去打探情况？”

　　　　朱重八点头说：“这个请师叔放心，从前我们一直忽视了斥候的作用，这几天我已经开始着手打造一支斥候部队，毕竟交战之时，掌握第一手情报是至关重要的。”

　　　　韩山童松了口气，又开始吃饭。

第二十二章　红枫林起誓（）　
赵州城里的树已经开始落叶，自从上次察罕帖木儿大败红巾军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朱重八以为又是什么诱敌之计，丝毫不敢放松紧惕，奈何那察罕帖木儿竟然真的就这么退走了。

　　　　当然不是因为无力再战才退走的。据红巾军派出去的斥候来报，原来在那兴化白驹场有一盐贩名为张士诚，纠集当地盐商也起兵造反。自兴化始，一路攻城陷寨，势如破竹，如今竟然已经攻到了颍州城。颍州州尹杜立不敌，派人向察罕帖木儿求援，这才不得不放下赵州大好形势前去颍州救援。

　　　　朱重八听完斥候的来报大松了口气，如今的红巾军一切都是从零开始，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提高自身，这对于现在的红巾军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过渡机会。在和韩山童刘福通等人商量后，决定由朱重八亲自监督，开设一个兵法战术学习班，全军将领统一学习。

　　　　。。。。。。

　　　　赵州城内的红枫林本就是一大景点，每到这个枫叶飘落的季节，总有许多的百姓前来观赏。今日也不例外，天才刚亮，红枫林内就已经人头耸动。但是没有人知道，也不知何时，在这片红枫林深处多出了一座小山包，山包前面还立着一座石碑，上书‘兄韩林儿之墓—弟朱重八立。’

　　　　临近中午，一个人影穿过耸动的人群，径直来到少有人到的红枫林，在韩林儿的衣冠冢前停了下来。

　　　　这人看着墓碑，就这么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大哥，你我二人结拜不久，甚至都还没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说着，给两个酒杯倒满酒，一杯均匀倾倒在墓碑前，另一杯凑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那人眼中噙着笑意，说道：“大哥啊，重八从小就是个穷孩子，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得过且过而已。我还没入白莲教之前，最想杀的就是夺走我大嫂处子身的乌日格达坦和给乌日格达坦出主意的濠州知府庆格尔泰。”

　　　　朱重八自嘲一般笑了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当时我只是个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哪里有资格向那种大官报仇啊。知道我遇见了我的师父李寻龙，”他眼中闪过夺目神光：“他让我知道，有一种人叫做江湖人。江湖人可以快意恩仇，于是我杀了庆格尔泰，也成为了一个江湖人。但是很可惜啊，一直没有那个乌日格达坦的消息，不知道这孙子躲哪儿去了。”

　　　　朱重八笑了笑：“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师傅给予我全新的生活，传授我这一身功夫。我很满足，别无所求。对我来说，师傅的命令就是一切，他叫我来赵州协助你们起义，我就来了。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做好而已。”

　　　　朱重八又把两个酒杯斟满酒，同样的一杯倾倒在碑前，另一杯却握在手中没有喝，看着石碑上的字，神情恍惚不知神游何处：“大哥你知道吗，那天你说要和我结拜的时候我是很意外的。那时的我虽然看你挺顺眼的，但实在没有到要结拜的地步。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你这么提出来了我又不好拒绝，所以就答应了吧。”

　　　　“哈哈。”朱重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现在想想，还真是庆幸啊。你是个好大哥，你救了我的命。”

　　　　“用你自己的命。”朱重八语气突然低沉了起来，仿佛含着无尽的悲伤悔恨吐之不出。

　　　　朱重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将先前的悲伤与悔恨和着这杯酒狠狠地吞进了肚中，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我朱重八欠你一条命，不敢奢望还清，但是我想我的下半生将会多出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我会亲手摘了察罕帖木儿的狗头，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朱重八暗暗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发誓！”

　　　　良久无言，酒瓶中的酒已经隐隐见底。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