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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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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呢?”赵栩一怔。
“启禀官家,娘娘得知官家去了坤宁殿,传了檐子往坤宁殿去了。”
赵栩在原地停了一瞬,一阵风似的直接推开东窗,飞身而去,留下一堆人目瞪口呆。
阿妧知道自己去了坤宁殿便立刻赶了回去,她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也想快些见到他。
忽地两声脆响,却是他高兴得过了头,不慎踩碎了屋顶的琉璃瓦。赵栩却顾不上了,坤宁殿大门前,一道窈窕身影在灯下伫立。
她身边站了许多人,可他只看得见她一个,欢欣雀跃。
见皇帝又一阵风似地跃下福宁殿的宫墙,成墨和惜兰立刻识趣地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没入宫墙阴影下。
赵栩落下宫墙,才想起自己今日虽舍了面子挽回了些所犯错误,但她还不知道,也许她在这里等自己,并不是他先前所想的那样,便有些近她情怯起来,反而越走越慢,脑海中不断想着从何说起,如何哄她才是。
还有四五十步时,门前的人儿忽地提裙飞奔而来,裙裾舞动,披帛迎风飞扬。她越跑越快了。
像他当年在粟米田中跑向她一样,坚定、快速、满怀热情和专注。
赵栩不再犹疑,几步冲上前,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对不住。”
“对不住。”
两人紧拥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再抬起头互相凝视着对方,半日不见一样如隔三秋。
月光下赵栩下颌已有了细细密密的胡渣,孟妧的口脂早已褪了,因跑得急,鬓角散乱,额头鼻尖出了细汗。
“都怪我。”赵栩垂首,鼻尖擦过她的秀气鼻尖,带走些汗珠:“是我的错。我都明白了,日后不会再发生,你放心。”
“我也有错。”孟妧贴在他肩头,将余下的小汗珠蹭在他肩窝里:“我口是心非,我不该丢下你自己回这里,我该好好同你说,我该陪你一同回延福宫”
赵栩将她搂得更紧:“我们先进去说话可好?你跑了一身汗,吹了风我怕你受凉。”
孟妧仰起小脸:“不好。”
“那你披上我的外衫——”赵栩笑着松开她。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回福宁殿去。”牵住他的手,孟妧眼中亮闪闪的:“六郎,像方才一样,带我飞檐走壁可好?”
他吃不准那亮闪闪是月光还是泪光,心里软成了水,却是沸水,冒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泡泡,全是欢喜。
“好。”
“你背我——”
话音未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抱你回去。”赵栩垂眸看着她,微笑起来:“若是背着你,要少看你四百多步。”
***
鼓楼的鼓声又响了。
福宁殿寝殿的大床上,并头而躺的帝后齐齐低声数着鼓声。
“六郎——”一个柔声唤。
“我在。”一个柔声答。
“我们为何有这许多话要说呢?这么晚了,还觉得没说完。”孟妧侧过身子,笑着问。两人竟已经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了,她丝毫不觉得累。
赵栩探手摸了摸她后背后腰,都还有丝被盖着,便又收回双臂,规规矩矩躺平:“那明日再接着说好不好?都三更了,太晚了——是不是?”
孟妧噗嗤笑出声来:“六郎杯弓蛇影得厉害,我便这么刁蛮么?”
赵栩斜眼看了看她,正经得很:“若是连这些小地方都不留神,大处就更不会在意了。我惯会替你拿主意,若连多问两三个字都不肯,那叫什么知错能改呢?咳咳——”
他干咳了两声,垂眸看向两人的被窝中间。
“你睡你的被窝——可好?”赵栩自问在她面前全无定力,他可是狠下心来才把那条崭新的被子留在了床上,和她各睡各的被窝。
被她小小圆润脚趾挠在腿上,赵栩不禁往边上缩了缩,看向床尾的夜明珠,手臂却又被抱住了,暖暖软软的压在上面。
孟妧眨了眨眼,整个人钻进了他薄薄的丝被中,将他手臂抬了起来,绕过自己颈下,靠在他胸口舒出一口气:“不好,这样我才睡得着,新被子有股味道。”
“每日都在熏香,有什么味道?”赵栩垂眸看着她的长睫一动一动,无奈地问。
她摇摇头,蹭得他下颌痒痒的,心也痒了起来。
“不是你的味道,我睡不着。”
极轻极细的声音,赵栩却听得清清楚楚,怀中人儿红了耳尖,小脸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她会听见自己的心跳,赵栩忽然想起来。
飞速跳动着的,坚定、热情而专注。
392 番外()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台阶下已安置了几张绣墩,程氏等人给太后、皇后见了礼; 便斜斜侧着身子坐了半张绣墩; 代老夫人给向太后、皇后问了安。
向太后温和地问了杜氏几句家常话,目光落在一旁的七娘身上; 见她穿了一身崭新水蓝色长褙子; 镶湖蓝宽边绣银丝芙蓉缠枝纹; 配芙蓉纹软烟罗披帛; 大方得体不失华贵; 看不清五官; 削肩蜂腰坐姿笔挺; 并无怯场之色; 虽不及九娘出色也不及六娘雍容; 却也没堕了孟家的名头,看得出孟氏女学出来的小娘子那种大家闺秀的气派。
“你七姐倒和你长得不像。”向太后看着身边的孟妧笑了起来。
孟妧笑道:“娘娘慧眼; 七姐更像父亲一些。”
“也是个齐整的好孩子。”向太后叹道:“等你六姐出了孝; 也该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到底是老身和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
“多谢娘娘牵记; 六姐前几日还送了好些百索入宫; 常惦记着我呢。”孟妧笑着看向七娘:“多日不见,七姐可好?
程氏眼皮正在一阵跳,想到太皇太后曾说过六娘品性纯良的话来; 七娘有这“齐整”两个字; 不知是福是祸。听见孟妧问起; 赶紧瞥了七娘一眼。
七娘起身微微屈膝道:“谢圣人挂念; 一切皆好。圣人万福安康。”
孟妧难得见七娘这般规矩,不由得笑道:“自家亲姊妹,七姐这般疏远客套做什么,快请坐下说话。”
“九娘说得对,七娘不必拘礼。”向太后笑道:“今日本就是来玩乐的,这般守礼,倒无趣了。”
七娘应声谢了恩。多了“守礼”二字,程氏的眼皮不跳了。外头小黄门已高声唱了起来,却是赵栩带着一行少年郎君进了大殿。
“官家万福金安——”殿上一片问安声,屏风后众人皆起身行礼。
赵栩抬了抬手,看向上头的孟妧,想到她瞒着自己还来了场击鼓舞旗的助威,便禁不住笑了开来。他已换了一身深青色常服,宽袖长袍,行走间衣袂带风,鬓角还有些微湿,这一笑如朝日出海,霞光四射,大殿上为之一亮。连他身后内侍们抬着的三尺金龙舟都黯淡了不少。
七娘垂着眼皮,一颗心怦怦乱跳,刹那间有种错觉,皇帝那笑容似乎也是对着她笑的,再回过神来,想起百家巷苏府里的王十七娘被娘亲程氏和自己唾弃万分的事来,只觉得十分心虚万分羞愧,不由得竟涨红了脸。她仰慕赵栩了多年,但也心知肚明他从没多看自己一眼。这点心猿意马也已经是不知廉耻了。她孟七可不是王十七那般的女子。七娘暗中捏紧了拳,指甲戳在掌心里,才慢慢平复下来。
其实大殿之上,不只是七娘,多少夫人和小娘子在素屏后都屏息静气,偷偷张望着这一道身影,可再看到上头灿若云霞国色无双的皇后时,便将目光落到皇帝身后的那五六个郎君身上了。
每回这些年节里,皇帝若是带了郎君们来见皇太后,事后总会多出几件门当户对的亲事来,除了禁军各班直的将领们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求了赐婚,其他大多都是男女两家在太后或皇帝的意思下一拍即合。
方绍朴知道两侧一座座素屏后,坐着满京城的夫人、郡夫人及四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们,他脸涨得通红,视线落在自己的靴尖上,只觉得如入千军万马之中,刀光剑影重重。想到不知父母所说的那位小娘子坐在何处,走着走着左脚绊到自己的右脚,险些撞在旁边抬着金龙舟的内侍身上,亏得身边一个少年郎拉了他一把,才未御前失仪。
向太后指着孟妧笑道:“官家今日煞是威风,亏得九娘那助威旗舞舞得也好,你该好好谢谢她才是。”
赵栩笑着当真上前一揖:“多谢皇后,有劳皇后了。今日吾得的彩头便算我们两个的孝心,献给大娘娘,愿大娘娘万福安康。”
孟妧起身福了一福,笑道:“官家想得周到。”两人并肩接过金龙舟献给向太后。
向太后笑道:“虽是个镀金的彩头,却也是你辛辛苦苦赢的,留着和皇后把玩就是,巴巴地送给我作甚?若想作寿礼来糊弄我,我可是不允的。”
大殿上响起一片笑声来。几位和向太后熟悉的老夫人凑着说了几句俏皮话,自然都是帮着皇帝皇后的。
赵栩携了孟妧坐到向太后身边笑道:“几位老夫人说得极是,做儿子的彩衣娱亲,大娘娘只管收下,夸上儿子媳妇几句便好。怎地编排起儿子来了,难道儿子媳妇还能少了大娘娘的寿礼不成?”
“皇帝你倒不肯吃亏。”向太后失笑起来:“你自己置办的彩头,自己赢回来不算,献给老身还要老身夸你。”
穆老太君笑道:“官家可真是被冤枉了,又出钱又出人又出力一心讨好娘娘。娘娘得了这么大坨金子,为了那点撒出去水星都不见的水粉钱,还挤兑官家。来来来,不如娘娘赏给老婆子算了,好歹也是真金镀上去的,老婆子来好好赞一通官家和娘娘。”
向太后将那龙头拍了拍,作势瞪向穆老太君笑道:“你的彩头,日后让你家大郎去挣,怎打起这个的主意来了?来来来,不如让老身见见你家大郎,要赏还不如直接赏给大郎。”
众人都笑了起来。
“哪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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