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血岁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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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母亲沉默不语，没有回答，脸上略过一丝哀怨，我又继续问道：

　　　　“他又去赌了？”

　　　　看母亲仍旧不语，脸色显得十分难堪和痛楚，我大概已经揣测到了。

　　　　父亲嗜赌如命，经常夜不归家，常年在外赌博。我们家之所以会沦落成现在这样不幸的境地，要靠母亲这样一个弱女子来支撑着这个家，多少都是因为父亲赌博造成的。我们这个家差不多都被父亲挥霍得一贫如洗，可他仍旧不知道迷途知返，仍旧经常赌博，害得母亲过着倍受煎熬的痛苦日子。

　　　　回到家后，父亲不仅对母亲拳打脚踢，还对我大打出手。有时，我真的不明白，我们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读小学时，家里的境况相当不错，在村里是最有钱的；而且，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对我也相当疼爱。可后来，父亲因为赌博，不仅在城里丢掉了工作，还弄得靠一个女人来养家的可悲下场。

　　　　我咬着牙，对父亲恨之入骨，真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也不想再认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是他害得母亲在烈日炎炎的大热天，还在工地上干着男人的重体力活！是他害得我们只能在镇里租住一个狭窄的屋子维生，过着边缘人的不幸生活！是他破灭了整个家的和睦，将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家不成家，有家不能归！

　　　　过了一会儿，看母亲一直处在伤感失落、疲惫不堪的精神状态，我猜到母亲才从工地上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连忙说道：

　　　　“妈，我没事了，不要呆在医院了，咱们回家吧！”

　　　　“这怎么行？你还没有完全康复呢？要不是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昏倒了！”

　　　　听我说要出院，母亲显然有些不同意，便有些急切地说道。

　　　　“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去办手续吧！咱们这就回家！”

　　　　说着，我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而且正准备下床回家。

　　　　我知道，在这样的医院花费是相当高的，这可是这里最好的县医院啊！现在我们的家境沦落了，没有必要花这些冤枉钱。我知道自己的病情，这是我十岁留下的老毛病，不是简单的住院就能治好的。当时出事后，我们家境还比较好，父母亲为了将我的头痛病治断根，不知道想过多少办法，又是去正规的大医院接受系统性的治疗，又是遍寻各种老中医偏方，都没能治断根。

　　　　见我这么执着回家，母亲也同意了。于是，母亲便去找了值班医生，经过短暂的交涉之后，便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我们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大街上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仿佛仍旧没有停息，喜欢夜生活的城里人就是喜欢夜不归家，喜欢在外面鬼混。面对大街上的此情此景，我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我的父亲。

　　　　想到他每天也是大半夜才回家，回到家便无休止地和母亲吵架，经常半夜听见他们的吵骂声和打架声。母亲埋怨父亲只顾赌博，根本不顾整个家，便不允许他再去赌博；而父亲则不管母亲怎么吵闹，仍旧死不悔改去赌博，甚至还偷偷将母亲在工地上靠出卖体力挣得的一点微薄收入拿去赌博。

　　　　每天晚上，父亲回来就变成了母亲和我的噩梦，有时我们真希望哪天他从此消失，不再回来，这样我和母亲的生活可能会稍微好过些，不用忍受他的吵闹和毒打，不用忍受他的堕落和沉沦。这样一个完全无药可救的人，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这里，我感到回到家可能又要忍受父亲无休止的家庭暴力了。

　　　　果然，回到家后，父亲已经在家了，而且还满不乐意地大声说道：

　　　　“这么晚，你们两母子跑哪里去呢？还知道回来啊？”

　　　　“说这话的该是我们，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干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别管我们母子俩！”

　　　　母亲似乎也被激怒了，怒不可遏地大声说道。

　　　　每日每夜无休止的争吵，早已让邻居对我们这家大为不满，甚至还因为这个原因，房东都劝过我们好多次，说如果再这样深夜吵得人没法入睡，就叫我们搬走。

　　　　“好啊，好啊，不管你们母子俩！给我一千块钱就不再管你们了！”

　　　　父亲似乎早已打算不再管我们，不再管这个家，便开口说道，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没有！即使有也不会给你！真是败家！”

　　　　听到父亲又再次要钱，母亲直接拒绝了。

　　　　以前，父亲不知道多少次偷偷翻过母亲所藏起来的钱，甚至还偷了存折，将里面所有的家当都挥霍一空，害得母亲经常恸哭不止，那些可是母亲含辛茹苦挣得的微薄收入啊！

　　　　看父亲一副流氓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当一家之主的样子，我也真的忍无可忍了。

　　　　之前，我无数次在心里痛恨，痛恨他的不负责任，痛恨他的赌博败家，痛恨他对母亲拳打脚踢，可每次痛恨我都只是在心里咬紧牙关，没有一次爆发过，也没有和父亲顶撞过，因为父亲从小在我心中的巍峨形象至今仍未泯灭，小时候我可一直将他当成我的偶像啊！

　　　　当时的他，到哪里都受到人们的尊敬，而我也跟着沾光，同样受到一群人的尊敬和喜爱，对我各种献媚，说我将来会当大官者有之，说我将来会成为亿万富翁者有之，说我将来会飞黄腾达者有之，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过我会死……

　　　　可这一次，我真的忍无可忍了。想到母亲未老先衰的憔悴容颜，想到母亲疲惫不堪的瘦弱身躯，想到我在学校所受尽的各种屈辱和欺负，我终于破天荒第一次对父亲破口大骂道：

　　　　“滚，你跟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见我如此怒不可遏，爸妈都愣住了，而我也被我刚才说出口的话惊到了。要知道我的童年是多么依赖父亲啊！他简直就是我的一座大山，如今我却要将这座曾经的大山推垮，这该是多么痛心的啊！

　　　　我的震怒，似乎让父亲停止了刚才的举动，然后，他用饱含深情却又绝望无助的眼神看着我，好久好久

　　　　我知道，我的举动伤害了父亲，让他在这个家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彻底破灭了。他似乎还生活在幻想里，似乎还希望靠赌博来翻身，可我的愤怒，让父亲终于不得不面对家庭沦落的不幸了。

　　　　如今，父亲最后的一点幻想似乎也被我给破灭了，这难道不是在宣布父亲的无期徒刑吗？

　　　　在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伤心欲绝的泪光，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一种深深的绝望。

　　　　没过多久，父亲便头也不转地离开了这个家，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父亲的离去可能会成为永别，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可能惟一支撑着他生活下去的信念和力量也会破灭。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哭我刚才的冲动，哭我让父亲成了一个流浪的人。

　　　　于是，我疯狂地跑出了家门，一直冲到楼下的大门口才停了下来。

　　　　我看到，父亲的背影在一点点远离，在深夜月光的掩映下，显得格外落魄、孤独，也显得异常苍老、无助。他的背影似乎也如母亲一般衰老了许多，只是我都没有来留心观察。

　　　　我这才发现，原来父母当我在学校度过苦闷而压抑的岁月时，已经在悄悄地不自觉走向衰老，只是我并没有来察觉，没有来关心，没有来真正孝敬过他们。

　　　　一想到父母曾经青春靓丽、幸福美满的容颜，我的泪水再一次如破堤的洪水一般，从我的眼中夺眶而出。

　　　　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我可以尽情地哭泣，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可以将我心中的压抑和苦闷，将我辜负了父母的爱，将我没有好好孝敬父母，将我失去的美好岁月，通通哭泣出来。

　　　　突然，我像一个疯癫的狂人，跌跌撞撞地向父亲离去的方向快速地奔跑过去，拉着父亲的手，一边哭泣着，一边说道：

　　　　“爸爸，不要走，我和妈妈都需要你！你以后不要再去赌了，回家来好吗？只要你不再赌博，我什么都听你的！爸爸，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们！”

　　　　尽管我使劲拉着父亲，竭力挽留他，让他回来，可他并没有理会我，仍旧不停地往前走着，仿佛当我不存在似的。

　　　　看父亲仍旧没有停下步伐，我突然跪下来，用两只手紧紧地抱着父亲的一只脚，想阻止父亲不顾一切的脚步。可父亲仍旧一步步地往前挪动着，甚至将我使劲地踢开，仿佛嫌我是累赘，妨碍了他前行的道路似的。

　　　　我跌倒在地上，头痛又开始发作了，痛得我直不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由于内心撕裂般的剧痛，我再次昏厥了过去，母亲跟着跑了出来，看见我昏倒在地上，连忙抱起我往医院跑，把母亲吓得不行。

第三章　打死不做韩信（）　
父亲的出走，让我的内心仿佛被凿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一般，痛得我难以呼吸。

　　　　在那一刻，我用理智和不屈筑造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如落入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看不到一点希望。在那一刻，即便我怎么竭力呼救，即便我怎么拼命挣扎，也没有人来将我拯救，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在苍茫而暗黑的夜色中，任由自己无助而几尽绝望的泪水，在一个无情而残酷的世界泛滥！

　　　　可是，现实的不公，是根本不会理会弱者的眼泪的，有的只是你强，我要比你更强；惟有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强，永不屈服，永不妥协，才能在这样一个急功近利的世界立于不败之地。

　　　　在一种深深的痛苦里，我仿佛隐约触摸到一种深沉的为人处世哲学，尽管在那一刻来得如此急促，如此匆忙，如一道闪电划破浩渺的夜空！

　　　　上初中后，由于父亲沉迷赌博，对我和母亲不闻不问，还经常对我们施加家庭暴力，因此我很恨他；可我内心深处却是一直爱着他的，只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