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8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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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是能够随便带兵围的？被他们随便栽点赃，吃不了兜着走。

　　　　京师银行总部开在东华门外，紧靠着皇宫，方便赵祯不时过问，开封府衙则在皇城南的御街西边。不是宰相，非有特旨没人能在皇城骑马，徐平一行只能向东绕过皇城，一路急行，赶往东华门。转过东角楼，潘楼向北二三百步的地方，终于追了郑戬。

　　　　郑戬骑在马，满脸通红，青筋都爆了出来，正带着三十多个三司厢军向北急行。看那架势，不是去救火，是赶着去打仗。

　　　　徐平和彦博越过步行的厢军，赶到队伍前面，高声对郑戬道：“天休，你这是做什么？”

　　　　见是徐平到来，郑戬急忙止住队伍，下马行礼，道：“报省主，京师银行郑提举等人不按规例行事。我前去查账，百般阻挠，还出言无状。审计司新立，如何能够不立威”

　　　　徐平愣了一下，才道：“你想怎么立威？带着兵去立威？你这才几个人东华门不远是禁军大营，你不怕他们把你抓起来不要胡闹，先带人回去，我们商量再说”

　　　　郑戬抗声道：“审计司勾稽天下钱粮，京师银行几个胆子，敢公然抗命”

　　　　徐平叹了口气道：“你这审计司只是查账的，不是办案的，不是御史台，更加不是审刑院好了，先让兵士回去，皇城外面，你公然带兵而行，有几个脑袋有什么事情，慢慢跟我说，我们商量了再做决定。”

　　　　虽然有些不愿，终究是不能违抗徐平的命令，郑戬让带兵的厢军回去，只留了几个自己的随从。这里是敏感地带，这么一会功夫，徐平看到皇城司的人在旁边探头探脑。

　　　　“唉，”徐平对着郑戬叹了口气。“那边不远是潘楼，我们到里面喝一杯酒，有什么事情你跟我细细说清楚。天休，你记着，审计司不管发现什么，都只能报，不能查案”

　　　　郑戬显然不服气，发现了情弊，当然要详查。衙门哪里有老老实实让你查的？不用点手段，怎么能够查得下去。自己带兵只是控制场面，要不是真地要拿人。

　　　　到了潘楼，徐平找了一间安静的小阁子，让小厮酒菜来，与郑戬和彦博坐了。

　　　　见郑戬并没有心饮酒，徐平道：“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彦博拱手：“还是让我来替提举说吧。前两日我们听到风声，说是开封城里有人勾结权贵人家，虚开了不知做什么的公司。这些公司只做一件事，是从京师银行贷钱出来。”

　　　　徐平道：“他们不做生意，贷钱做什么？须知从银行贷钱是有利息的。”

　　　　“从银行贷钱的利息虽然存钱高几倍，但年利还是不过一成，与市面放贷的起来，低得不能再低了。这些人从银行贷了钱出来，便放给城里的质库。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收多少年利，但想来是银行高得多了。当时定银行规例的时候，曾经明令不许贷给这些没有实际交易的公司，贷款额度要跟交易量挂钩的。京师银行如此做，明显是不合规例，我们得了消息自然是要去查。谁想京师银行的郑提举坚称他们没有违规做事，审计司是小题大做，而且京师银行也不属三司所管，我们查他没有道理。双方越说越僵，郑提举越说觉得他们必然有鬼，便回到衙门点了兵士——”

　　　　“等等”徐平止住彦博的话，“你是说，有人虚开公司从银行骗贷款？”

　　　　彦博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人才啊——”徐平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银行才开多久，有人钻空子了。不过想想也不怪，杀头的买卖没人做，赚钱的方法总有人绞尽脑汁想出来。

　　　　不夸张地说，用不了多久，各种各样靠着银行赚钱的方法，不管是合法合规的，还是招摇撞骗的，都会一一被发明出来。在这一点，要相信人类的智慧，如果这也算是智慧的话。后人觉得古人没见识想不到的方法，实际只是错觉，要么是他们想到了只是没流传下来，要么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只要条件具备了，各种点子都会冒出来。徐平越来越相信这一点，明白自己要做的只是搭起舞台，这个年代的人自己会去唱戏。

　　　　银行是利用存贷息差赚钱，这种骗贷的公司则是利用银行贷款的息差和社会借款的息差来赚钱，里面的关键，是从事这一行业的人能够控制住社会贷款的风险成本。如果不能够做到这一点，只能是单纯的骗子，那样问题好解决了。

　　　　如果他们真能控制住社会贷款的风险成本呢？那样问题复杂了。现在的条件下，他们帮着京师银行解决了放款的难题，不愁没有人为他们说话。

　　　　什么样的人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控制住社会放贷的风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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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交涉（）　
第242章　交涉

　　　　见郑戬在一边气鼓鼓地不说话，徐平道：“你这么急着带兵去京师银行，那有没有查清楚是什么人在开公司骗贷？是几家分别在做呢，还是一个人用的障眼法？”

　　　　郑戬叹了口气：“省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我们三司，能够听到风声不错了，又不可能在外面派探子。　。只有把人抓起来，才能问得明白。”

　　　　徐平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不错。那你们的风声又是从哪里来的？”

　　　　“京师银行里一直有大量的新钱贷不出去，到处想办法，我们不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也是难。最近突然间大把的钱贷了出去，京师银行那里下立了大功一般，见到人胡吹一气，报功都报到三司来了。贷给什么人，我们自然要查一下，结果一查，全都是新近成立的小公司，做的什么生意不清水楚，怎么能够不让人生疑？”

　　　　郑戬说到这里，彦博道：“提举生怕里面出了岔子，带人到京师银行要查一下账，结果他们下都在兴头，硬不是给查，结果闹起来了。”

　　　　徐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司管下的其他两家银行都还规矩，西京银行不说，本来有基础，又有杨告坐镇，三司银行是政策性银行，不面向社会，又有徐平管着，不显山不露水。惟有京师银行的动静最大，手里有钱贷不出去的时候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弄得京城人人皆知，一贷出去了，像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奔走相告。那架势，颇有些徐平的前世，银行业务好了，在门口拉个横幅本年度存款若干的风采。

　　　　说到底，京师银行有内藏库的股本在里面，里面的官吏以为天子理财的身份自居。龙图阁待制郑向已经老了，精力不足，对下面控制乏力。两个副手，刘沆是代表三司，不好跟皇帝身边的人争权，只起个监督的作用。张惟吉为人老成，但一生谨慎逊让，约束不住跟着他来到京师银行的内侍们，闹得乌烟瘴气。

　　　　这种局面，早晚是要出事的。在徐平想来，早出晚出好，闹得越大越好，不给一次大的教训，这些人是不会长记性的。里面掌握实权的是宫里的内侍，没有大事出来，外人不好约束他们，仗着皇帝撑腰，他们也听不进别人的话。

　　　　内侍也有能干的人，如做京师银行副手的张惟吉，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可惜的是这种人都明哲保身，自己的官位升来了，但没有形成一股势力。那么大个银行，怎么可能靠几个人管过来，实权是在层官吏的手里。

　　　　想来想去，徐平也觉得无奈。这个样子，自然有赵祯掺和的原因。他内藏库几百万贯投到了里面，一心想着赚钱，内侍们势大，是摸准了他的心思。

　　　　喝了一会酒，见郑戬终于平静下来，徐平道：“这样吧，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能放任不管。不然日后出了乱子，少不了牵扯到审计司。一会我跟你们两个一起，到京师银行走一趟。账肯定是要查，而且要调到最近从京师银行贷钱的那些公司名录，看看这些公司到底是什么人开的，从事什么生意，审计司去查他们。”

　　　　郑戬拱手：“如此最好，让省主费心了，下官惭愧。”

　　　　徐平笑道：“三司的事情，我费心自然是理所应当。不过，我再说一遍，审计司的权限仅限于查账，对于账籍的任何疑问，都有权要求查到的衙门移说明。如果哪个衙门拒绝这样做，便报来，自然会有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做主。天休，万不可再动粗了”

　　　　“下官记住了，以后自然谨慎”

　　　　让谭虎会了账，徐平跟郑戬和彦博离开了潘楼，也不骑马，安步当车到了东华门外。

　　　　京师银行建的极是气派，高大的门楼，外面还有禁军守着。也不知道那些神通广大的内侍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调了禁军来守门，里面来往巡逻的竟然还有皇城司的人。

　　　　这处衙门并不对外营业，仅是管理机构，面向百姓的别有门面，派头十足。

　　　　徐平递了帖子，过不多久，郑向带了张惟吉和刘沆两位副手迎了出来。

　　　　见过礼，到了会客厅里，郑向道：“没想到是徐省主来了，让我们都松了口气。刚才有人报，郑天休带了兵士向这里赶来，有人要去调禁军呢。”

　　　　徐平道：“玩笑，我们都是同朝为官，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此事揭过，以后再也休提。审计司到这里查账理所应当，但态度不好，是他们的过错，我这里向诸位赔罪。”

　　　　说完，徐平站起身来，拱手施了一礼。

　　　　郑向三人急忙起身，口连道：“这如何敢当？省主是折煞我们了”

　　　　重新落座之后，徐平道：“审计司收到风声，说是开封城里有人虚开公司骗京师银行的贷款。此事非小，他们专责勾稽天下账籍，必然来查，郑待制要行个方便。”

　　　　郑向听了面现难色：“省主，不是在下阻挠，委实是不容易。银行往来账目，每日都千千万万，没有准备，难以跟审计司理清楚。”

　　　　“话可不是这么说，银行的每种账目，是需要日日结存，还是几日一报，规例都明写得明白。审计司查账，必然是根据规例来查，不可能胡来一气。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