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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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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赵滋这么说,周围的人才放下心来,知道他不是输不起的人,这才算得上是个人物。
赵滋却又突然转身,对着高大全喊:“若不是这个贼大汉死死缠住我,我一杆枪也把其他人都放翻了,绝不会输得如此丢脸!你这个大汉,我记住你了!等歇过来,敢跟我一对一比试吗?”
徐平笑着上来道:“提辖说哪里话?高大全不过是我一个庄客,天大的本事也不敢与提辖放对。他那不是找死吗?”
赵滋上下打量徐平:“这帮庄客,都是你教的?”
徐平道:“那是自然。”
赵滋点点头:“你这阵势还有些看头,先前是我看低你了,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话说在明处,若没有地上这条大汉,这个阵势依然赢不了我!”
徐平道:“若没有高大全,我也不敢与你赌斗。”
赵滋叹了口气:“是我不识天下英雄,谁能想到厢军里也有这等人物。”
转身对高大全道:“高大全,你一身本事,做什么庄客!随我回万胜镇大营里,做个禁军吧!一刀一枪挣来功名,搏个封妻荫子,强似在这里没没无闻混日子下去!”
高大全起身,叹口气道:“提辖抬举,是小的福气。不过我做了许多年厢军,做得厌了,这里小官人对我也十分好,现在只想这样将就下去。”
赵滋恨恨地道:“你胸无大志,终有后悔的一天!记住我赵滋名字,什么时候想通了,要从军便来找我!”
说完这些,赵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筋像都断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对徐平道:“认赌服输,我们这便到镇上,去你家酒楼里吃个宴席!高大全也一起去,我要与他喝个尽兴!”
徐平道:“先前的话只是个噱头,只是要赚你和桑秀才来我庄上,帮我想些办法对付附近盗贼,提辖何必当真?现在庄里已经杀了一只羊,还有鸡鸭各种菜,好酒也多得是,便在庄上喝罢了。”
赵滋看看徐平:“小庄主是怕我输不起十贯钱?”
徐平笑笑:“钱财身外物,提辖不用再提了,只要今晚喝得尽兴就好!”
赵滋见徐平说得知情知趣,顺势也就不再坚持,由手下兵士扶着,随大家一起向庄里走去。
认真说起来,对赵滋这个下层军官来说,十贯还真不是小钱,他要省吃俭用攒好几个月呢。
至于其他的话,是徐平给赵滋面子,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这些话如果是在与赵滋赌斗之前说,别人还会说徐平不知天高地厚,是腆着脸去巴结人家。把赵滋和他手下放翻了再说,那就是徐平大度了。
第27章 夜宴()
徐昌和迎儿夫妇比先前的洪婆婆乖巧得多,现在田庄里的事情都是徐平做主,他们两个只是从旁协助,查漏补缺,从不自作主张。
因有徐平吩咐,众人回到院里,宴席已经备好了。
一张主桌在正中,徐平带着赵滋和桑怿过去坐了,徐昌和高大全作陪。
酒倒好,徐平端起碗来,先敬赵滋:“今天的事情对提辖多有得罪,只作为大家认识的一个由头,提辖千万别往心里去!”
赵滋不是个直肠子的粗人,虽然不会把这事怀恨在心,心里不舒服是免不了的。喝了酒,对徐平道:“今天这事小庄主不用再提。输了赌斗,赵滋自然就是认了,揭过就算。日后待我也练几个得力手下,再来与你比过。”
徐平笑笑,没有回答,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放开喝了几回,赵滋便就与高大全喝到一起,谈论些刀枪棍棒上的事,并不怎么理睬徐平。
徐平知道他心里还是有芥蒂,也懒得理他,只与桑怿攀谈。
桑怿是乡贡进士,两人便谈些诗书上的事。徐平的知识还是前世上学时从语文课上学来的,跟林文思读了这么些时间的书,因为一点也不用心,并没有什么长进。
然而谈了一会,徐平发现桑怿并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说到一些精深的地方,甚至还不如自己。
这个发现让徐平吃惊不已。这可是过了发解试,参加过省试的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进士科比诸科不知高到哪里去,按说地位还在林文思之上。心中纳闷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无耐的结论,开封府的发解名额太多,这里的举子实在是太水了。只要好好读上几年书,就能混个贡生身份,虽然也没有太大好处,最少把自己的劳役给免了。
实际上北宋时候,尤其是中前期,开封府由于发解名额多,竟然出现几次只要不写错字的人都算上,也凑不够发解人数的情况。主考发解试的考官上报,要求裁减开封府发解名额,皇帝却因为这里是都城所在,坚决不肯削减。直到后来大量的高素质人材涌入,这种情况才慢慢改观。
这也是因为此时科举刚刚开始兴起,正处在慢慢完善的阶段有关。汴梁城虽然号称人口过百万,但军队和官吏就占了很大部分,真正的土著并不比一些大州多到哪里去。此时的读书人也没有后来明清时候的地位,明清时候只要中了秀才就算有了功名,享受各种特权。这时却只有参加了省试的举子,才有免自己劳役这么一点好处,社会上也没有后来不惜一切代价苦读书的风气。
想通了这一点,徐平心道,这个样子自己随便读读书,岂不是也可以去搞一个乡贡进士的名头在身上?
当然要真正中进士,那要求就高多了。
开封府的发解名额与国子监是分开算的,开封府低端的举子水,高端的举子可不水。实际上在整个北宋,开封府和国子监出身的人加起来,常年占登科进士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桑怿和徐平都是半桶水的读书人,个人兴趣也不在这上面,谈了一会,两人就心有灵犀地避开了诗书。
桑怿问徐平:“小庄主,这周围的盗贼,能与在下说说吗?”
徐平组织一下,把那天从李威那里得来的消息向桑怿说了一遍。当然只说李威是本地耆长,略去了自己打人的情节。
桑怿沉吟一会,道:“钱财动人心!若只是寻常盗贼,还好应付。现在牵连到黄白术,就有些麻烦了。”
想了一下,又问:“小庄主可知道,那个方士是真有法术的吗?”
徐平吃了一惊,回道:“方术不都是骗人的?哪里还有真假?”
桑怿摇头:“小庄主可不要这么说,世间的事哪里能够说尽!我也听人说过点药银,真有法术的,点出来的药银与真白银一般无二,任你怎么用火烧炼,颜色一点不变!”
徐平在前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哪里会相信这种荒唐事,对桑怿道:“秀才不用在这上面纠缠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铜就是铜,任他再怎么点化,也不可能变成银,这些方术都是骗人的!”
桑怿见徐平说得坚决,只道他是个不信怪力乱神的真正读书人,在这种事情上看法迂腐,不再争辩。道:“不管真银假银,只要分辨不出来,能够让人信了,就有人凑上去。现在还只是一小伙盗贼撺掇这事,如果真有白银点出来,让人看见了,保不齐就有大户人家参与进去。这大户人家如果再是有钱有势的,你说是不是难办?”
徐平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那天听了李威的消息,徐平本来并不放在心上。自己庄里几十条大汉,还会怕一伙小贼?只是事情牵扯到了秀秀家羊被盗,他才加意关注了一下。
谁知过了没几天,就有外地客商被劫杀。但这案子又没苦主,又只剩下衣服,不见尸体,被压了下来。
经了这事,徐平才开始上心,这伙人可是真会杀人的!
把自己的庄客组织起来训练,徐平四处打听消息,情况就越来越坏了。据说这伙人已经真点了白银出来,这可打动了不少人,群牧司的厢兵本来就管理松散,参与进去的据说不少。更要命的,徐家的老冤家也出手了。
被废的马监在金水河和惠民河之间,惠民河的对面就是尉氏县。好死不死,那里正是把徐家从京城逼出来的马史馆马季良的老家。
他这一家本来是茶商,家大业大,后来娶了刘太后之兄刘美的女儿,攀上了刘大后这棵通天大树,家业像吹气一样发了起来。
这一家人是惹不得的。刘美原名龚美,本是刘太后的前夫,刘太后入宫发达了之后把他认作哥哥,备受恩宠。此时刘美已经去世,太后的心思便放到了刘美的儿子和女儿身上。
举一个例子便可看出来马季良此时受宠到了什么程度。
之所以称马季良为马史馆,是因为他此时带着史馆的馆职。馆职是个清贵职事,都是极有才学前途远大的人。太后命马季良试馆职,这要考试,偏偏马季良不学无术,半天在试卷上憋不出个字来。太后便命宦官来送吃的,让主考的人早点结束。主考官无耐,只好帮着他把卷子做了。
这个主考官据说是晏殊,一个徐平前世读过他很多词的神童。
晏殊此时已居高位,还要如此奉承这一家,他们徐家算老几?
马家的人爱财如命,听说了有点铜成银的好事,到处找路子,要把这一伙人请到自己家里去,点个金山银山出来。
一伙乡下小贼徐平可以不在乎,一个备受恩宠的外戚之家,又是自己家的对头,徐平就不得不小心了。
桑怿之所以提出大户人家如何如何,只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家。
沉默了一会,徐平道:“依秀才看,我们要如何做?”
桑怿道:“当务之急,是要得到这一伙人点化出来的药银,看是不是能当真白银使用。只要他们的法术败了,这事就败了,一切好说。如果反过来,他们能点化出真白银,那就会越扯越大,除非有朝廷里的高官出面,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平点头:“秀才说得有道理。他们的药银必然是假的,只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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