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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歌之五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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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给了人们沉重的打击,但还没有让人们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
很快,大家便在沉默中开始收拾起了残破的家园。毕竟是故土难舍,人们从地上扶起了椽子,重新堆起了墙壁,在水泽中找到了木箱,在淤泥里扒出了锅具,在树枝上捡到了被褥等等,人们在绝望中艰难地拾起了些许生活的希望,希望能够凑合着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汴水呜咽着向东流淌而去,水面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像一条柔美的锦带,河岸两旁一片狼藉,仿佛还在诉说昨日的苦难,河道溃堤处还袒露着大片大片黄色的淤泥。
汴水南面的砀山县午沟里,王氏和朱温兄弟三人,此刻和其他邻居们一样,也正连夜忙着收拾残破的家园,一家人匆忙的身影被朦胧的月光拉地很长很长。
(本章完)
第5章 逃户()
这么大的灾难,朝廷肯定会知晓,也必然会敕旨地方去妥善处理,但问题是地方现在也很忙。
东面的淮南节度使崔铉此刻正在领军讨伐宣州叛逆康全泰,(秋,七月,丙寅,宣州都将康全泰作乱,逐观察使郑薰,薰奔扬州。)同其一起随行的还有原宋州刺史温璋(己亥,以宋州刺史温璋为宣州团练使)。这个温璋可是大大有名,唐人小说故事中那位因绿翘案,斩杀才女鱼玄机的京兆尹就是这位大人,对于温璋我们后面还会再提及他。
原宋州父母官跟着崔铉去南面平叛去了,新任或暂代的宋州刺史此时肯定头都大了,原本以为向上晋升了一步,乐呵呵地一接手,啪嚓,这刚接手的摊子竟然烂了。
不得不说,这位兄台,你也太背运了啊!
刺史大人叹息归叹息,可作为管理部门负责人,该表态抚恤,还是要及时安排布置下抚恤灾民们的工作。
宋州刺史打起精神部署下属部门进行积极救灾,于是接到指令的各县各级领导们便纷纷深入灾区一线,对受灾群众们进行了亲切地慰问,他们号召受灾群众们,一定要鼓起勇气,勇敢地面对灾难,朝廷和有关部门一定会帮助灾区群众一起战胜灾难,渡过难关的。
朱温一家在人群之中翘首聆听了许久县领导们的讲话,看着这些大人们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说得吐沫飞溅,那些文绉绉的话却听得让人们直发困。
领导们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口干舌燥很辛苦,但感到把想说的都讲完了,情感渲染得也很到位,因此觉得很满意很欣慰,便拍拍屁股走了。
群众们站着听了半天,等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这些官员们之后,所有人的神情更加抑郁了。因为这群官吏们虽然长篇大论了一番,但有两件事始终没有提及,一是赈济粮食,这次带来些许的粮食也就是意思一下,下来赈灾总不好空手来吧,但这些粮食还不够大家吃上几顿的。二是减免赋税,大灾之后,颗粒无收,税费实在是缴纳不了,只能指望皇帝开恩体贴百姓给予免税了,但这方面更是一字未提。
净是整一些虚的空的东西,没有半点儿真实惠,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朝廷的恩泽。
不过这其实也算误会这些官员们了,并非他们不想提,而是他们也没资格决定这个事情。南方正在剿匪平叛,军粮可不敢有丝毫耽搁,附近州府必然是优先保证军队的粮食需求,否则这些军爷们调转过来,再来一次泾原兵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减免赋税更是不行,朝廷尚仰仗东南诸道钱米,皇帝不发话,谁敢轻易决定减免赋税,挖大唐朝廷的墙角?
大家被官员们的空话忽悠了半天,肚子更加饿了,可是粮食不够吃该怎么办?于是乎树皮,树叶、草根都进入了食谱的选项内,饥饿的人们把凡是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掉了,当人们生存条件都面临极其严峻的形势之时,安土重迁的信念便自然而然地开始瓦解了。
朱温一家此时肯定也正在和饥饿作着斗争,饥饿像刀片一样不时地刮磨着肠胃,地面上的一抹绿色都能让嘴里立刻泛起一股酸味,这种痛苦的感觉让朱温和他的兄弟们终身难忘。
但现在让他们果断地做出离开故土的决定,对其来说还是很犹豫的,毕竟背井离乡的决择对这母子几人来说,太难了!
这里有熟悉的山水,自幼居住的宅院,还有那些自己的亲朋家族,更重要的父亲还在附近沉睡着,当大家无助之时,还可以在其坟前祈祷求助于那个,冥冥中不知道已经在哪里的父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难以割舍。
在犹豫摇摆的关头,最终帮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一个奇葩的朝廷政策—摊逃制。
唐朝的赋税财源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农民的土地赋税,为了保证税收能够保质保量完成,朝廷往往出台了一大堆政策来保障税收的顺利执行,而晚唐时的摊逃制度确实很另类,很奇葩。
摊逃制,简而言之,就是将逃户额度摊到其他人头上,来保证税收总额不会收到影响。打个比方,如果一个村有十户人家,赋税需要纳钱一千文,如果其中有五户因各种原因(天灾、人祸等等)逃跑了,那么剩下的五户人家还必须承担起所有原赋税的总额。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五户赋税增加了原有的一倍,自然也感到压力山大,于是乎又有些人走了,越来越多的人逃跑,留下来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最后留下的那个人看了看四周,空荡荡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还要拿出一千文来顶缸,他终于也忍不住了,于是乎仰天大吼一声,老子也逃跑算了,撒腿就跑了。(摊逃之弊,户不尽不休)。
朱温一家人慢慢惊奇地发现,周边的邻户、亲朋竟然都渐渐不见了踪影,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快到秋季交税的时节,王氏仔细地算了算账,吓了一跳,摊上周边邻户的赋税,相当大一笔钱,这就算砸锅卖铁也交不起啊,更别说今年都没有任何收成,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能上缴税赋。
面对如此沉重的赋税,再想到过几天税吏到家里后,那副蛮横霸道的模样,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应付得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的破屋子,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王氏抹了抹眼泪,下定了决心。
这天夜里,月色朦胧,王氏带着几个孩子趁着夜色,悄悄地打开了屋门,绕过里长家的房子,匆匆地穿过了黑黝黝地田地。
一家人摸黑在朱诚的坟前痛哭了一场,然后便顺着田埂出了村口,一路向东逃去。
咏田家(一作伤田家)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
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本章完)
第6章 到萧县()
题逃户
几界事农桑,凶年竟失乡。
朽关生湿菌,倾屋照斜阳。
雨水淹残臼,葵花压倒墙。
明时岂致此?应自负苍苍。
唐代薛能的这首《题逃户》,真实地反映了朱温一家此时的状况,王氏领着几个孩子仓皇地逃离了自己生活多年的故土,她不敢回头再张望一眼,只是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低头一直向东走去。
离开了砀山县,朱温一家从户籍角度上来说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黑户,从此在社会上颠沛流浪,无根可依。
朱温一家人离开了熟悉的故土,面对着陌生的外部环境,胆怯、迷惘、无助一起袭了上来,难,特别是对于一个丧夫携幼的女人,更加困难。但只要还活着,再苦也要生存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这群可怜的孩子,只为自己对夫君曾经承诺的誓言,王氏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护佑着自己的孩子。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有几条路,这些路都是其他逃户已经趟过的选项,而对于朱温他们一家人来说仅供参考。
第一条路:逃入山泽,落草为寇。好处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衣食有保障,而且不用再交赋税,逍遥自在。坏处是要面对官军的围剿,不过这个劣势在晚唐南方蕃镇军力薄弱的情况下,基本不用担心,因此这也成为了身强力壮者的逃户首选。而对朱温一家来说,一个女人带着数个幼小子女,在绿林这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面混,确实有点不现实。
第二条路:流落他乡沿街乞讨,这个好处是不劳而获,成本低,付出少,但劣势是有时候收获也很少。这条路活得太没有尊严,除非万般无奈,王氏等人也绝不会考虑尝试。
第三条路:当兵,北方蕃镇和中原诸蕃镇拥兵自重,因此需要大量兵员来和朝廷抗衡。不过这个职业性别歧视严重,而且完全是用脑袋换饭吃,性价比不高,因此吸引力不算大。
上面的这些选项显然都不适合朱温一家。几个孩子年龄还小,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无依无靠,王氏思来想去,只能选择投奔他人,寄人篱下混口饭吃这条路了。
其实这也是很多淳朴良善逃户们的主流选择,一来投奔官员、大乡绅们做仆役、佃户,这些大人物们可以为自己提供庇护,二来能立即获得一个相对安稳的生活来源,即便那是相当微薄的。
毕竟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户们逃出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
王氏背着包袱,一手拉着朱温兄弟几人,一手抱着女儿,几个孩子像泥人一样跟在母亲的身边,一路上的颠簸,让这几个孩子更加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
为了躲避本州县的税吏纠缠,他们需要赶紧离开宋州本府,而东面的徐州则离砀山县最近,只要进入邻州,宋州的税吏就不能跨州向自己催缴赋税了。
沿着汴水向东走了数日,一行人饥肠辘辘地向前移动着,残阳如血,余辉流淌到河道两旁的芦苇荡里,斑驳陆离的晖晕闪耀在水波之上,让人望去感到一阵眩目。
当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小朱温看到了一座城池,这座城池虽然看起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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