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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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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随侍左右;城阳王元徵,其妻乃是元子攸的表妹,闻讯即刻渡河追随子攸而去,是唯一北渡的宗室诸王。
至于其他的人,却大多不肯离开中枢,可惜怎么商量也找不出一个主事的。有资格临朝称制(摄政)的大宗宗亲里面,子攸生母文穆太后李嫒华已故,皇后尔朱英娥不得臣心,几个亲兄弟子直、子纳、子正皆已不在,而他本人也还没有子嗣出生……有人提议由尚书令、安丰王元延明称制,毕竟他是当朝尚书令,天子的最后一封诏书也是颁布给他,然而他自忖并非献文、孝文帝子孙,去大宗血脉已经疏远,又知道当前的形势难以挽回,怎么会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那么,谁和元子攸血缘最近?仔细叙来,居然就是率领南军的北海王元颢元子明。元子攸的父亲彭城王元勰,和元颢的父亲北海王元祥乃是亲兄弟,而且最得孝文帝信赖。孝文帝审判失德的冯皇后,临终前遗诏赐其自尽,即是交待于元勰、元祥这两个弟弟;在宣武帝继位后,二人则以皇叔之尊,分领司徒、司空辅政中枢。
不仅如此,单以个人声望而言,元子攸还赶不上作为堂弟的元颢。在尔朱荣入洛前,元颢已经担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相州刺史,受命领兵讨伐葛荣;而元子攸仅仅在宫中担任孝明帝的伴读,资历和官位都远在元颢之下。之所以能够继承大位,不过是尔朱荣以铸金像占卜天命的结果而已……
这样多方权衡,众臣的议题慢慢的变了方向,从最初的是否奉诏、不奉诏当以何人代理中枢,变成了是否接纳北海王元颢入洛这一话题。而元子攸与元颢之间的竞争,也变成了本朝内部关于大位归属的争端。
在这番讨论中,临淮王元彧的意见占据了主流。他向来以丰仪宽雅、明经厚德见称,对举止轻脱、惟知驰shè的尔朱荣极度厌恶,况且去年河yīn之难时,众多宗室死于尔朱家骑兵的虐杀,侥幸存留下来的,只要是稍有志气,无不对其恨之入骨;反倒是梁朝,在当时接受了不少宗室和汉臣避难,他元彧也曾是其中的一人,还受到梁帝的格外器重和优待。便是其余朝臣,也大多有亲故罹难于河yīn,其后虽然迫于尔朱荣的威势,不得不迎奉元子攸入继大统,却谈不上什么诚心拥戴。
更加关键的是,如今洛阳城极度空虚,元子攸放弃守城之责前往河北,而元颢的大军却正越过虎牢关向京师进发。也就是说,除非他们真的奉诏休沐(放假),否则除了接受元颢之外,其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眼看元颢已经到达巩县地界,距离洛阳城不到四十里,众朝臣终于统一了意见,决定以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为首,率百官迎接元颢继承大位。
当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这两位声望卓著的宗室同意出面,并传令封闭府库,准备法驾奉迎新天子时,众朝臣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一个个都感觉轻松了许多……或许,之前的种种权衡和对比,不过是众人在为自己寻找接纳元颢的理由吧!
(这一章写得真心累啊!上本书曾被批评像史书不像小说,因此在这里颇为纠结了一阵。不过,就算是要写故事,历史背景也不可忽略。)
。。。
第二一章:北海入洛(下)()
北魏制度,天子回京,百官郊迎四十里,元颢在得知元子攸弃宫室、百官北逃后,便很从容的在巩县县衙驻跸下来,等待洛阳方面的反应。此时尽管洛阳群臣还没定计,元颢的同胞弟弟东海王元顼、舅父故殷州刺史范遵等亲属,数次出任地方时征辟的属吏,还有他平时交结的京中权贵等,却都纷纷赶往巩县投奔他,一时之间,简陋的巩县县衙内车马连辏,冠盖相属,颇有一番繁盛气象。
谢邦的家离县衙不远,看着元颢将有得势的势头,不禁更加为王建、周惠两人担心起来。元颢得势,陈庆之自然水涨船高,尽管他在离开荥阳府衙前,只听见陈庆之随口提了一句,说要查出当晚杀他士卒的西门主将,并不一定真的和两人计较,但一旦计较起来,对于王建、周惠便是灭顶之厄。
依谢邦的想法,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荥阳城那三十多名将领被虐杀,不就是由陈庆之亲口下令,以祭奠荥阳攻城战中阵亡的五百余南军士卒么?况且,王建当时已经是府户军统军、大都督府属吏的身份,本该是被处决的将领之一。
好在王建等人并未回荥阳,很可能还留在台军之中,让谢邦放下了大半颗心。至于周惠的家,谢邦略略听说过一些,知道是住在伊水之畔,便沿着伊水一路找了过去。
找到周惠家的时候,他们家正在为老仆周平出殡。出殡的队列颇见规模,不仅有周惠一家,还有作坊中受过周平安置的流民。本来依周恕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流民全部遣散的,毕竟家中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但是周惠却一力坚持,让他们继续留在了周家。
同袍见面,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殷勤,谢邦以后辈之礼见过周植,便被周惠请入书房之中,互叙了各自别后的情形。听说王建、夏侯敬、田颖都随台军前锋骑去了荥阳,谢邦再一次担起了心思,当rì城外那场骑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也能料到该是如何的惨烈。
“你放心,他们三人各有所长,彼此也很默契,想来是不会有事的。”周惠宽慰他道。
谢邦点了点头。在府户军中时,周惠的几次判断都很准确,他对此十分信服。于是,他也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周惠,并且问周惠道:“允宣,依你看来,那南军统领会不会真的与你和仲立为难?”
“我看不会,”周惠思索了片刻,“那支南军虽然残暴,但陈庆之自己,却并非是残暴之人。”
“真的吗?”谢邦奇怪的望着周惠,“下令虐杀所有的守城将领,这还不算残暴?!”
“可他不是没有为难你么?”周惠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下那道命令,主要是为了安抚部下的情绪。”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算是放心了,”谢邦松了口气,拱手和周惠作别,“如此我便告辞,允宣你要好好保重,近期最好小心一些。另外,听说允宣与辞世的家人情谊极好,也请节哀顺便为是。”
“怎么!不多留一阵吗?你还没用过饭呢!”周惠连忙挽留道。
“心领吧,”谢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几天家父担着心思,身子有些不好,家姊前几rì也迁了过来,我要好好照顾。”
“那我就不好强留了,”周惠弯腰长揖,“多谢世裔兄专程前来报讯。家中丧礼结束后,我会登门回访,拜会令尊和仲立他们的家人。”
“随时恭候。”谢邦回了一揖,转身离开了房间。
把谢邦送上陌头外的驿道,周惠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正如他对谢邦所言,南军虽然残暴,但陈庆之自己却并非是残暴之人,所以不会因为牺牲了几十名夜袭士卒就来追究他的晦气。
之所以作出这种判断,是因为周惠知道陈庆之在洛阳的不少事迹。他在进入洛阳不久,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一阵,当时中大夫杨元慎自言能够除祟,却在除祟文中对其大加嘲讽,骂曰“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并指桑骂槐的呵斥庆之,“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手速去,还尔丹阳”。但是陈庆之却没有怎么着,只是惭愧的埋怨“杨君见辱深矣”,而且在返回建康后,还感慨的说,“昨至洛阳,始知衣冠士族并在中原,所谓帝京翼翼,四方之则,江东所不及也。”
不仅如此,周惠还判断出,陈庆之身边现在很缺人才。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毕竟出身于寒门,在南方时虽受粱帝器重,担任文德殿帅,统领着梁朝为数不多的jīng锐骑兵(即文德殿宿卫军,曾为萧衍送其次子萧琮赴徐州前线,不久萧琮叛逃北魏,梁军几乎全部溃散,仅陈庆之所部文德军全师而还),也曾假节督军前线,但名位却十分低下,不可能有世家子弟相投;所以,在荥阳得知谢邦的家系时,他才会出言招纳,一来是壮大自个幕府的声势,二来也借助陈郡谢氏的招牌自抬身阶,为他义兴陈氏的晋升士族之路增加筹码。
对了,陈庆之是义兴国山人,国山县是后来从义兴周氏所居的阳羡分出,义兴周氏的祖居,孝侯周处及子孙的墓葬,还有陆机撰下的《孝侯墓碑铭记》,都是在如今的国山县境内。所以,义兴国山陈氏和义兴阳羡周氏,实际上乃是名副其实的同乡。
陈庆之的乡土观念极强,他手下的七千南军,除了两千文德宿卫军以外,其余的三军差不多都是同乡人,几天前首先突破荥阳城防的幢主宋景休、幢副鱼天愍,一个出自临近义兴的东阳郡,一个出自义兴临津(国山、临津两县皆系阳羡分出)。后来他担任南兖、北兖二州刺史,麾下担任先锋的前军军主,便是出自义兴周氏的周荟(陈朝大将周文育的养父)。
想到这时,周惠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主动去投陈庆之,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惠自己都吃了一惊。前几天还在荥阳与之敌对,指挥所部杀了对方二十多名夜袭士卒,现在却转而主动投靠?
然而仔细想想,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陈庆之身边缺人,又看重同乡,自己前去相投,只要表现出sè,得到重用是必然的。反正,等到元颢入主洛阳,自己这个前府户军军主也免不了被征,那么与其在府户军中挣扎,还不如直接跟随陈庆之,获得更高的起点。
在这个时代,身为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像陈庆之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逆天的存在,整个梁朝五十多年之间,能够显赫闻达、获得刺史高位的寒门子弟,也仅有陈庆之和俞药两人,《南史》中有传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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