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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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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火起时,西北精骑已驰近城门,火光如霞,铺红了长街,孟三勒马急停,转头望向火起的方向。正当他回头之时,长箭攒射之声撕破长风,自城楼上而来,直透后心!
孟三戍边多年久经战事,对箭声十分敏感,弓弦绷紧之时他便面色大变,喝道:“有敌!”
示警之声刚发,他已伏下,勒缰一翻,悬在了马身一侧!长箭从他的耳边擦过,风声贯耳,劲力割得脸颊生疼,血珠飞起时,箭身噗地射穿了马颈,战马擦地翻倒,孟三落地,俯身避于马尸后,这时他所率的一千西北精骑里已有人中箭,多数人策马避开退入暗巷,有百来人因战马中箭而避在马后难以起身。
退入暗巷里的西北军取箭搭弓,一齐射向城楼,孟三等人趁着掩护起身,抽出刀来边砍开乱箭边往后退。乱箭如蝗,压顶而过,逼得人直不起身来,孟三的半边脸颊血流不止,他顾不得擦,在退入暗巷时睃了眼横陈在长街上的人尸和马尸,将刀往地上一掷,一拳砸在了墙上!
这些将士是大将军的亲卫军,战场上杀敌一等一的勇猛,没战死在边关,竟死在了皇城的城墙下!
墙上鲜血殷然,精瘦黝黑的少年转头望向暗巷口,日光逐进巷中,少年半张被血染红的脸狰狞可怖,眼神饱含痛怒。
大将军……
西北那戍守关城痛宰胡虏的日子回不去了,是吗?
*
这一刻,日头西斜,落在江北水师都督府后院,后门开着,三辆马车停在门外,杨氏领着两个女儿往马车里搬东西,一抬抬箱子里装的都是死人骨头,还有暮青的手札。
姚蕙青推着萧芳来到后院门口,绿萝和香儿到门口帮忙,血影从后巷口掠来,落在院墙上,催促道:“别搬了!快上马车!”
香儿吓了一跳,眼瞪得老圆,不知平日里惯会作些淫诗艳词的崔家书呆子怎么忽然会武艺了,她看了眼地上还剩下的少数箱子,道:“快好了,这些箱子是都督的,不可落下。”
血影啧了声,不由分说,将香儿拎起来便扔进了马车里!
“想死到了江南再死,死后把骨头抽出来收进箱子里不就补上了?正好日夜陪着你家都督!”马车里传来咚地一声,血影在外头咬牙切齿,这丫头平时胆子小得从不走书房前的路,竟挑这会儿胆子大起来了,莫非真有磨镜之癖?
“有敌情?”绿萝寒声问。
御林军来了千余人马,已封了都督府周围的巷子,除了书房里的人骨箱子,她们只收拾了几件姑娘家的衣裳,手脚算麻利的,血影如此急切,必是有敌军到了!
“宫里来人了,禁卫军!”血影道,“快上马车,护你们杀出去,主子还在城门外等!”
“不可!”这时,院子里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血影和绿萝循声望去,见姚蕙青已到了门口,“御林军千人来接,你们还如此急切,禁卫军来的人必定不少。这几辆马车载人载物负重不轻,跑起来必定比不过战马的脚程,岂能闯得出去?两军交战,将士们为护我等必受拖累,圣上多等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那要怎么办?”
“我们不走。”
“什么?”
姚蕙青看了眼巷子口,说话的工夫已听见了杀声,于是吩咐道:“把箱子都搬进马车里,叫车夫驾着马车随御林军杀出城去,我们且留在府中。杨婶儿!”
杨氏忙道:“老奴在,但听夫人吩咐。”
“你那儿可有普通百姓的衣裳?我们穿上,另寻他法混出城去。”
众人顿时会意过来,以马车引开禁卫军,他们另寻他法出城。脚程没有马快也无妨,待到了外城,他们可以先以百姓的身份藏匿起来,等城中风声松些的时候再混出去,如此一来,圣上便可以见机决断,不必在城外死等他们,以免有危。
城中有密道,血影知道密道所在,听杀声越发大了起来,便点头应了。
“好,就这么办!”
但愿,但愿他们能顺利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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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更半月,大家久等了。
这段时间大家提供的医院信息我查过了,在此替小元宝说声感谢,谢谢大家对元宝病情的关系,此处叙述不开,详见九点钟的公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有谁要走?()
盛京城火光四起的这一刻,城外三十里处的江北水师大营里,中军大帐内的军案后缺了主帅,军师韩其初站在军案旁,看着挤满大帐的各级将领。
此时全军都处在哗然之中,将领们不知如何安抚军心,只得到中军大帐里商讨对策。
观兵大典本是盛事,哪知都督竟是女儿身,圣上竟然军前立后,如今都督随驾回宫,水师忽失主帅,总要知道日后何去何从。
韩其初身为军师,最当出谋划策,这时却一言不发。
章同率先表态,“我愿追随都督。”
众将领一齐看向他,侯天先问:“咋追随?那小子……不是,那丫头……皇后……”
侯天三改称谓,改得别扭至极,骂道:“娘的,咋这么别扭!”
莫海接口道:“都督是女子,今已贵为皇后,如何追随?”
章同道:“圣上乃是明君,迫于权相摄政,故作昏庸罢了。追随圣上,便是追随都督。”
莫海一听便沉默了,一齐沉默的还有西北军的旧部。权相指的是元家,偏偏大将军是元家嫡子。他们虽已是西北军的旧部,但世间最难放下的有时恰恰是个旧字。旧时情义尚在,要如何明知圣上必除元家而不顾大将军之情?
“军侯想得倒是轻巧,只怕都督并不需要我等追随。都督已贵为皇后,随圣上回宫享那荣华富贵去了,临走时对将士们没有一句交待,想来是后半生无忧,无需我等追随。”这时,一名都尉冷笑道。
这都尉也是西北军的旧部,现如今是章同的部下。前些日子暮青提拔军中将领时,特意将一些激进派的西北军旧部拨到了处事稳重的将领麾下,以行监视牵制之利。此人原是莫海的部下,都尉之位,后来被贬至兵丁,直至三个月前才官复原职。元修在西北戍边时,提拔将领不问出身,只以杀敌论军功,此人是一员勇将,因暮青火烧大营的事被降为兵丁,一直心存不服,后因元修不肯将犯了军规的旧部带回西北而不得不在水师里,平时只在嘴上有些怨言,今日当众煽风点火,章同顿时沉了脸色。
“放屁!”一声怒骂如断金石,章同字字如枪,“荣华富贵?亏你敢言!天下谁人不知朝廷是权相摄政外戚专权?都督如若爱慕荣华,自可跟着镇军侯!跟着圣上朝夕难保,岂非自讨苦吃?!”
那都尉顿时皱了眉,对骂道:“少他娘的拿权相外戚说事,老子不懂专不专权,只知道大将军戍边卫国战功赫赫,没有他就没有西北铁防!没有西北铁防,哪有朝廷的安稳?大将军是大将军,有本事别老扯他爹!”
“都督是都督,有本事也别老扯圣上!西北半年,盛京一载,都督是何品性为人,何需多言?不信者不过是心不在罢了。”
“心不在怎么着!想当初马背上征战,一刀砍一个胡人脑袋的日子有多痛快!老子生是西北汉子,就该在马背上坐着,让老子在水里潜着,老子憋屈!”
此话说出了一些将领的心思,许多人是忘不了那黄风烈日的西北,想念那马背上杀敌的痛快日子。
但这话让半数江南将领心里不是滋味,男儿没有不爱战马的,若能驰骋沙场,马背上杀敌,有谁不愿?但江南男儿多熟水性,因为大多生在穷苦人家,在江上打渔讨生活,没有潜水憋气的能耐养活不了一家子。生来摸不着马背,倒能在水里抓鱼凿船。如同北方男儿以马上功夫论英雄,南方男儿水性好的也能称好汉。
这些江南将领多是少年郎,曾经是西北军的新兵,如今虽然成了将领,很多时候在西北军的旧部面前仍然觉得矮人一等。西北军保家卫国,乃大兴第一铁军,那马背上开弓扬刀的英姿曾是他们仰望的风景,是他们以为一生也触及不到的英雄梦。哪怕如今同等军职,他们仍然觉得不如人,战时经验不如人,杀敌之数也不如人,不曾保卫过家国百姓,不曾因军功而披甲受封,拿什么与英雄相比,即便同起同坐,也依旧憧憬仰望。
然而,当憧憬触碰到了内心的信仰,少年们决定捍卫,无论面对的是谁。
“都尉现在说憋屈,那当初是谁去求都督让你们留下来的?”
“都督走了,军中无帅,都尉就生了离心,怪不得当初元大将军不要你回西北军!”
这话说的是那都尉,戳痛的却是全体西北军旧部们的心。
一人怒道:“西北军军纪严明,俺们犯了军规,大将军不让俺们回去,俺们认了!可这回的事是都督欺瞒在先,走时又连句交待也没有,寒了将士们的心,俺们心里不痛快!”
“就为这?都督平日里待将士们咋样,都尉们不清楚?都督在军中的用度与将士们同等,朝廷发的衣袍鞋袜数目、每日的吃食、操练后喝的姜汤,将士们用什么,都督便用什么,连身子不适都不肯多用贵重的汤药,省下来的俸禄和朝廷的赏银全都给了将士们!她怎会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石大哥死的那晚,她把俺们推下山坡,自己去引开那些江湖杀手!她最重人命,最奉公理,为了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亲自动用酷刑杀人染血!她把将士们的性命和家眷看得比啥都重,怎会不交待一句就走?她临走时连俺们这些亲卫都没带,一定有问题!”刘黑子操着一口古怪的西北腔,情绪激动,神情忧焚。曾经腼腆的少年已磨练得初见沉稳,不再事事挠挠头摸摸鼻子一笑而过,而是学会了思虑,学会了捍卫。
汤良道:“没错,都督待人虽淡,实则心热之人,无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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