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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历史研究--玉搔头中短篇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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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的无心之言立刻被李忱误读成一句恶毒的诅咒。那强行压抑的恐惧突然转变成不可遏制的怒火。李忱咬牙切齿地宣布立刻将卢甚除籍为民,贬到万里之外的岭表。这已经是非常过分的处置了。唐朝的岭南是真正的烟瘴之地。在长安人看来,那里是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鬼门关。只有身罹重罪的官员才会被放逐到那里。可是,没有人敢为卢甚说话。
就这样,卢甚黯然离开了长安。一句戏言带给他的悲惨命运还远没有结束。卢甚不知道,当他步履蹒跚地走在南下的驿路上时,大受刺激的李忱象被困住的野兽在深宫中狂暴地转来转去。死亡的字眼使他歇斯底里,他用沙哑的声音发出了一道更加疯狂的指令:他要杀死这个敢于诅咒他的人。他忘了,这个王朝的天子不诛杀文官,已经有很久很久了。
宦官在洛源驿赶上了卢甚。当这个故事在一个驿站开头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在另一个驿站收场。执行死刑的宦官取出小刀,从卢甚的尸体上剔下喉结,拿回去复命。因为,唐朝规定官员被赐死后,喉结要被剔下来,让宣旨意的人带回为证。在回来的路上,这个宦官和这个悲剧的另一位主人公崔瑄不期而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点血淋淋的东西,平静地告诉对方:这就是卢甚的喉结。
崔瑄木然地站在道旁,站了很久,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宦官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这也不是他想得到的结局。
李忱终究会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他默默地把崔瑄从左补阙迁为阳翟宰,这个会让他想起自己的错误的人必须从他身边走开。但是,这挽回不了什么。人们都知道,使卢甚送命的,正是李忱对死亡的恐惧。他已经把自己的脆弱完全暴露在大众怜悯的目光中。这种怜悯与其说是给已死的卢甚,不如说是给未死的李忱,那个在死亡到来前就已经失去常态的李忱。
就在这时,一群明眸皓齿的少女载歌载舞地走进了李忱的生活。她们来自风光旖旎的越州。在春秋时,那里是越国旧地,有西子浣纱的溪流。曾为那传说中的浣纱女忘记了游动的鱼曾无数次为临水照花的江南美人而无声无息地痴痴沉沦,千年后还在清澈的流水中游来游去。为了抚慰李忱苍老而寂寞的灵魂,美丽的少女们走出越州的明丽山水间,千里迢迢来到了大唐的宫廷。从西子故里间走来的女子乐队让风雅的李忱为之惊艳。她们的身上缭绕着着江南迷茫的烟水气息,让李忱恍惚记起,多少年前他也曾是一个徊彷在江南的杏花烟雨中的过客,踏着无边的春色,从无数婀娜的浣纱女、采莲女身边悄然经过。现在,他不无遗憾地思索着,为什么如诗如画的江南没有留住他匆匆的脚步。如果是那样,长安的一切,那暮霭沉沉的宫廷和表情木然的大臣都将与他无关,他会是山水间一个垂钩钓明月的隐者,板桥上行吟的诗人——“知君暗数江南郡,除却余杭尽不如”,李忱轻声吟诵着赞美越州的诗句。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笑靥把年迈的他又带回到从前……
李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怡然自得地享受过生命了。这么多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于皇帝的端庄、严肃。偶尔,他也会流着眼泪写诗来哀悼诗人白居易的亡故;或者和十六宅的兄弟们一起欣赏他为《菩萨蛮》填的新词;在闲暇的时候,李忱还常和大臣们一起品鉴流行的诗歌。可是,这样感性的时刻已经越来越少了。李忱的生活象从完美的模子中铸造出来的一样精致和刻板。他在临摹太宗的生活时失去了自己的灵韵。因为,他临摹的范本,是《贞观政要》中经过筛选和提炼的生活,非常的苍白。现在,人们又看到了一个为异性的美丽而着迷的李忱,不那么合乎教条,有但缺陷,但很有生活趣味的李忱。
可就在这时,李忱召来了掌管掖庭宫的内侍,很平静地吩咐他鸩杀几个月来深蒙上宠的越女。内侍错愕地望着李忱,生怕自己听错了。几年来,宫中的宦官们对李忱的精明已经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知道李忱的每一个作法都有他自己的深意。从某种意义上讲,宦官们甚至有些崇拜这个心思缜密,态度冷静的帝王,知道他有着他们所不能企及的智慧。大中一朝的宦官们服从着李忱的每一个指令。尽管如此,听到那匪夷所思的旨意后,内侍还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了:皇帝竟然要把死亡赐给那为他带来多少欢愉的江南女子。这让人从心底感到震惊。内侍小心翼翼地向李忱提出自己的看法:既然不留将美人留在宫中,不如将她放还民间。
可是,李忱不听这善意的劝解,执意要杀死那可怜的女人。
就这样,越州来的美丽女子终于没有被放回故乡的青山绿水。她横尸于掖庭宫冰冷的砖地上。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一只空杯孤零零地撂在那里。这应该又是一杯迷人而致命的金屑酒。从风流蕴藉的魏晋以来,这金灿灿的液体一直是宫廷中许多传奇生涯的句号。当权倾一时的大宦官王守澄涉死的时候,我想起了它;只要这幽深的宫廷期待着一次静谧的死亡时我都会想起它。可是,在这司空见惯的悲剧中,越州美人的死亡,没有必要的铺垫和跌宕的情节,似乎是一次过于单纯的死亡。
司马光认为这又是一个杜撰出来的故事,“太不近人情,恐誉之太过,今不取。”他不相信儒雅的李忱会有如此残暴的举动。
可是,我相信。我相信,杜撰是要有动机和主题的。杜撰出来的情节总是围绕着预先设定好的或褒或贬的主题。人们用杜撰的故事来宣泄自己的不满,或者隐晦地表达自己对主人公的批评和赞美。所以,杜撰的故事也有史料价值:它真实地反映了故事杜撰者的主观意图,还有故事传播者的集体无意识。
“李忱鸩美”这个故事出入于褒贬之间。如果说有人编造了这个不人道的故事来贬低李忱,那是说不过去的。情节里明显有种类似于“忍痛割爱”或“壮士断腕”的基调,隐约藏着一种试图让人钦佩的东西。司马光也说这故事不可信的地方在于“誉之太过”,而不是贬之太甚。可如果说它褒扬了李忱的克制和理智,读者又将以怎样的心态去直面死者淋漓的鲜血?儒家的“克己复礼”是绝不该用别人的死亡来实现的。用“太不近人情”来评价这段事迹,那是忠厚淳和的司马光不忍尖锐地批评故事中李忱的残忍。这样一个故事,无论主旨是褒是贬,都是不到位的。编撰出来的故事,绝不会如此意义暧昧。
我以为,真正困扰历史叙述者的,不是故事的真伪,而是他们无从判断故事的真正意义之所在。这种意义两可或“无意义”的故事,比起那些含义明确的故事更自然,更原生态;因此,更可能是真实的!
象司马光这样坚定,甚至略显武断地对史料进行取舍的历史叙述者是少而又少的。其他人只好将故事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把诠释的工作留给了后人。可这样的诠释确实有一定的困难。李忱少有的残忍行为,透露出许多弥足珍贵的信息,是多重意义的复合。在我看来,这个故事是解读李忱的一个关键点。
帝王杀死自己依然心爱的女人,在历史上最著名的先例大概要算“钩弋夫人”了。
大约一千年前,汉武帝突然为了一点小到不值一提的过错在一个狂风大作、飞砂扬尘的日子里将他所宠爱的钩弋夫人赐死在掖庭狱中。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他巡行河间的时候根据一个术士的指点寻访来的。天空中弥漫的祥云瑞蔼告诉他们,有一个出生后就紧握双拳的美丽少女生于斯,长于斯,在等待汉武帝来打开她那从不曾为人掰开的纤纤素手。汉武帝看见她洁白的右手心里握着一只小小的玉钩,就象她握住了汉武帝的心。这个少女就这样走进了武帝的后宫,号钩弋夫人。她为年迈的汉武帝生下了一个儿子刘弗陵。和传说中的尧帝一样,婴儿在钩弋夫人腹中呆了十四个月才降世。这让武帝相信,婴儿就是上苍赐给他的继承人。他欣喜若狂地把钩弋夫人居住的宫殿之门命名为“尧母门”。没有人怀疑汉武帝对钩弋夫人的宠爱。可就在这时,宫中传来了钩弋夫人的死讯。汉武帝在杀掉钩弋夫人之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解释:“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这使后来的读史者不再为钩弋夫人的死因感到迷惑。他们忽略了手段的残忍血腥,开始理解,甚至钦佩起汉武帝。在多数人看来,对钩弋夫人的断然处置体现了一代雄主政治手腕的老辣,为后代留下了一个范例。所以,当清朝的咸丰皇帝在热河避暑山庄咽气前,也曾考虑过要效法汉武帝立子杀母。不过文弱的咸丰皇帝终究不忍心对慈禧下手,从而把一个紧攥王朝未来半个世纪命运的标志性人物留给了波诡云谲的晚清历史。
大约一百年前,唐玄宗也缢杀了他心爱的杨妃。那时,安禄山的叛军刚刚攻破了长安的门户潼关。在醉生梦死地享受了几十年盛世的欢乐后,唐玄宗和他的宫眷、近臣被渔阳的铁骑无情地驱逐出了长安。失望和愤懑的情绪笼罩着这支仓皇逃亡的队伍。随行的龙武军将士纷纷把眼前的灾难都归咎于宰相杨国忠和他在深宫中的奥援杨贵妃。走到马嵬驿的时候,骚动的军士终于群起攻之,杀死了杨国忠并包围了驿站。局面随时可能失控。这时,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请求唐玄宗立即杀杨贵妃,平息将士的愤怒。在门里倚杖沉思了许久后,唐玄宗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于是,杨贵妃被带到了马嵬驿的佛堂……这个凄婉的故事是注定要被传唱千年的。人们可以用美丽的文字将它演绎成神话,也可以考订它的细节。唐玄宗这么做的动机,却不需要更多的诠释。如果说汉武帝杀钩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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