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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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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子从袖中摸出一只宝瓶:“回禀陛下,仙丹在此。”
内臣上前,双手接过宝瓶,呈予威王。
威王倒出仙丹,拿在手中细审有顷,啧啧赞叹几声,转对苏秦诸人呵呵笑道:“诸位请看,这就是寡人方才所说的稀世奇宝——不死仙丹!”
“不死仙丹?”苏秦微微一笑,望向威王,“世上真有此物,倒是奇了。”
“请陛下服之!”苍梧子朗声说道。
内臣呈上清水,威王正欲服药,苏秦陡然抬手:“陛下且慢!”
威王一怔,凝视苏秦。
苏秦转过头去,目光犀利地逼视苍梧子,有顷,缓缓起身,走至苍梧子跟前,陡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揭去他的白眉,厉声喝道:“什么仙翁?你这刁民,胆子也够大了,竟敢闯进宫中撒野,行诈陛下,明欺大楚无人吗?”
苍梧子猝不及防,面色煞白,急急捂住另一只眉,另一手指向苏秦,语不成声:“你……你……你是何……何人?”
苏秦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出手,一把扯下他的右边长耳,亦掷于地。
众人视之,竟是用胶漆之物做成的假耳。
苍梧子转身欲逃,公子卬早看明白,大喝一声,飞身而起,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将他掼在地上。苍梧子疼得“哎哟”连连,叩首于地,抖作一团。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在场之人全看傻了,威王更是呆若木鸡,有顷,方才醒过神来,手指苍梧子:“仙……仙翁……”
苍梧子矜持全失,叩首如捣蒜:“陛……陛下……”
威王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苏秦。
苏秦弯腰拾起地上的假耳和假眉,双手呈上。
内臣接过,一并呈予威王,摆在前面的几案上。
威王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假耳和假眉,面色渐渐紫涨,全身哆嗦,手指苍梧子:“说,你是何人?为何行诈寡人?”
“草……草民乃西……西陵人,本在街……街上卖……卖药,后……后来遇……遇到一位大……大人,教……教草民炼……炼不死之丹!”
“哪位大人?”
“草……草民不……不……不……”
威王倾身喝问:“可是带你而来的那位大人?”
苍梧子连连摇头。
威王松出一口气,震几喝道:“快说,他是何人?”
苍梧子全身抖作一团,嗫嚅道:“是陈……陈……陈大人!”
“可是陈轸?”太子槐厉声问道。
“正……正是陈轸陈……陈大人!”
威王陡然一怔,思忖有顷,冷笑一声,朝外喝道:“来人!”门外立时冲进两个武士,一人一边,将苍梧子牢牢扭住。
威王掷出手中丹丸,一字一顿:“将此粒丹丸让他服下,推出去,斩!”
武士拾起丹丸,不由分说,塞进苍梧子口中,逼他吞下,拖起即走。
苍梧子屁滚尿流,拼死挣扎,连呼饶命。
威王盯他一眼,冷冷说道:“苍梧子,你既是得道仙人,又服下不死丹药,还怕死么?拖出去!”
武士斩讫,将苍梧子的头颅盛在一个托盘中,端上复命。
威王别过脸去,摆摆手道:“悬挂出去,张贴榜文,凡欺君者,皆如此人!”
武士端上托盘,应声告退。
威王转过头,面现愧色,对众人连连抱拳道:“惭愧,惭愧,若不是苏子,寡人险为奸人蒙蔽!”
苏秦抱拳应道:“蒙蔽陛下的是秦人,不是这个假仙!”
威王点头道:“嗯,苏子所言甚是。”转对太子槐,“槐儿,秦国客卿在郢一住数年,也该让他回去向主子复命去了。”
“儿臣遵旨!”
威王缓缓扭过头来,转对苏秦及几位副使:“诸位,你们此来觐见寡人,必为合纵摒秦之事。此事不用议了,寡人准允。”转对太子槐,“合纵诸事,就依纵亲国惯例,具体事项,你办去吧!你们坐吧,寡人累了!”缓缓起身,不无疲惫地抬脚走去。
内臣急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住他的胳膊。
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简单,太子槐、苏秦及诸公子、公孙无不面面相觑,愣有一时,方才回过神来,叩首谢恩,目送威王与内臣摇摇晃晃地步下观波台。
翌日,太子在楚宫大朝,宣读楚威王诏命,晋封苏秦为楚国合纵特使,公子如(太子槐胞弟)为合纵副使,参与会同,与山东五国纵亲摒秦。
与此同时,在一大队楚国甲士的押送下,陈轸一行十几辆车马打着秦使旗号,辚辚滚出郢都北门,朝西北方向惶恐驰去。
第八章六国特使楚宫议合纵
葬江君夫人时,昭阳不顾族人反对放生童男童女,代之以车马陶俑。
昭阳是令尹,昭门是望族,此举无异是以行动宣示废止人殉祖制。人殉害人已久,郢人奔走相告,欢欣雀跃。三十二名童男童女的家人更是感恩戴德,举家为江君夫人披麻戴孝,如丧考妣,自愿到江君夫人墓前结庐,为老夫人守墓。
昭阳此举得了民心不说,竟又歪打正着,意外博到楚威王的褒奖。葬母次日,太子槐与威王内臣登门,送来一块金匾,上题“厚德至淳”四字,打眼一看就知是楚王亲题。
邢才正在与下人悬挂金匾,门人引一黑衣人匆匆走进。黑衣人径至邢才跟前,耳语有顷,又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
邢才大骇。
昭阳刚刚送走殿下、内臣,司败项雷到访。昭阳乐滋滋地返身迎住,携其手回至客堂,安排茶点。项雷赶来是为姑母守夜,一进来就换上麻衣,迈腿欲去灵堂。
昭阳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斜眼望着他:“表弟何不小啜几口,再去不迟。”
项雷听出他话外有音,回身坐下,端起一杯,却不品啜,表情惶惑地望着他,试探道:“观表兄气色,似有好事?”
“嗯,算是件好事吧。”
“敢问表兄是何好事?”
昭阳将殿下送匾之事扼要讲述一遍,末了笑道:“嗨,说起此事,真还得谢谢苏子。那日他来吊唁,张口要我移风易俗,放生童男童女。说实话,我是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称心,可当时的情势由不得表兄,一则有碍于列国诸公子、公孙的面子,二则苏子的舌头着实厉害,表兄辩他不过,只得应承。万未料到,整场事儿下来,荆民感恩戴德不说,连陛下也……”顿住话头,不无得意地又啜一口,嘴角浮出笑意。
“恭喜表兄了!”项雷拱手道贺,“此事确实值得大贺,愚弟这就捎书予家父。这些日来,他左也烦闷,右也窝心,一直唠叨说,我们不为姑母行人殉,是不孝。若是家父知晓陛下亲使殿下送匾夸孝,不知该如何着想?”
“嗯,”昭阳点头,“这事儿是得给舅父解释清楚,拜托表弟了。”
项雷起身,在旁边书案上修好家书,召来随行仆从,吩咐他火速送回自己府上。见他又坐回来,昭阳赞道:“表弟做事,当真雷厉风行哟!”
项雷笑笑,端杯啜一口,小品一会儿:“表兄方才提及苏秦,愚弟这也想起一事。方才愚弟赶过来时,路遇左徒,听他说,苏子昨日去章华台了。”
“哦?”昭阳大吃一惊,故作镇静地端起茶杯,“他怎么去的?”
“是殿下引他去的,同去的还有左司马屈武、巴国使臣诸人。听左徒说,苏子真是异人,一到章华台就看穿了苍梧子的骗术。陛下一怒之下,将苍梧子当场斩——”
项雷的“首”字尚未出口,昭阳手中的茶具就已“哐当”一声掉落于地。
“表兄?”项雷不知所措。
昭阳急道:“快,左徒还说什么?”
“说是陛下听从苏子,加入纵亲了。”
昭阳愣怔一会儿,长吸一口气,朝外急叫:“来人!”
恰在此时,邢才走到门口,跨门应道:“老奴在!”
邢才趋进,正要跪地见礼,昭阳摆手道:“快,有请陈上卿!”
邢才却似没有听见,依旧跪下,叩道:“主公——”
“耳朵聋了吗?快去,有请陈上卿!”
“主公,”邢才见项雷在,稍作迟疑,“陈上卿走了!”
“走了?”昭阳哪里肯信,“他走哪儿了?”
“回秦国去了!”
昭阳目瞪口呆:“回……回秦国?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来辞别?”
“主公——”邢才瞄一下项雷,顿住话头。
项雷看出端倪,拱手道:“表兄,时辰不早了,愚弟这要去陪姑母说话。”退出客堂,朝灵堂匆匆走去。
见他走远,邢才方才趋前一步,悄道:“主公,是陛下严旨,殿下使人押送陈大人出郢的,陈大人根本无法辞行。不过,陈大人临行前,暗托下人呈送主公密函一封。”从袖中摸出书信,双手呈上,“请主公审阅。”
昭阳接过密函,见依旧封得严实,拆开细阅有顷,将信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从牙缝里挤道:“这条贱狗!”
邢才心里一揪:“主公,陈……陈大人怎……怎么了?”
“贱狗!”昭阳怒不可遏,震几喝道,“从今日始,你要叫他贱狗!”
“敢问主公,贱狗怎么了?”
昭阳朝地下一指:“自己看!”见邢才弯腰去拾被他摔在地上的信函,内火再也憋不住,连弩般发作,“自此狗来使,本公视他为知己,结果呢?他处心积虑怂恿本公伐魏,无非是想为他的秦国出力!本公处处听他,可究竟成过何事?屡屡害我不说,竟敢骗先母吃下仙丹,怪道先母——”陡然意会到什么,“什么苍梧子?此狗明知此人是个假仙,却拿来故意坑我,我……我瞎眼呀!母亲……母亲,是不孝子害了你啊,母亲……”
昭阳痛不欲生,捶胸顿足,号哭起来。
邢才一边听他号哭一边阅读信函。待昭阳的声音低下去,他把信也阅完了,眼珠子转过几转,见主子的两手依旧抱在头上,兀自痛苦,小声禀道:“主公,小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细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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