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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记-夏夜鬼故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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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你不会还有闲心听什么卖布头。”
我妈哇一声哭出来,说:“小夜啊,你总算是睡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啊?你吓死妈妈了,妈妈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被她哭得莫名其妙,说:“为什么我要醒不过来?我不是醒了吗?妈你别哭了,我浑身都痛,你说怎么办吧?是去泡个热水澡,还是去按摩?哎呀我浑身骨头都痛,看来是睡得太久了。”
妈妈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哭得泪水都掉在我的脸上,我说:“妈,如果你是凤凰,这滴眼泪就可以治疗我的伤。可惜你不是。好在你是属鸡的,马马虎虎就当你是只凤凰了,好歹鸡插上羽毛就是凤凰,我就当你的眼泪是灵丹妙药好了。妈别哭了,哭起来很难看的,我们早就说好不管怎么样都不哭。我的心脏像是没事,挺好的,不信你摸摸。”没等妈妈来摸,我自己就摸了一下心脏,摸上去觉得有点不对,怎么好像大了一些?我又往下摸,怎么腰这么粗,肚子还这么圆?
我大叫一声,说:“妈不好了,我得了腹水肿。怪不得觉得肚子这么胀。”
我妈哭着哭着就笑了,然后哭得更大声了,我翻翻白眼,心想完了,我要死了吧。
我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说:“妈,我是并发症发了吗?”
我妈捂着脸站起身就跑开了,我绝望地想:原来我是要死了。我闭上眼睛,开始哭,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过来,我听出是谁的脚步声,就说:“你来了?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吧?我到底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对不起,害你伤心了。是我自私,想要死前爱一回,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当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下辈子我一定健健康康的,陪你爬山游泳打网球……”
我话还没说完,抒情还没抒够,就被他抱住了,他的身体滚烫火热,他的嘴唇火热滚烫,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他抱住我,抱得紧紧的,他亲我的脸我的唇,用他火烫的嘴唇亲我,亲得我浑身潮热,我说:“阿一,别这样,妈妈在这里呢吧?”
但我还是回吻他,说:“阿一,妈妈在这里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说妈妈,妈妈也来了,她居然不生气,也上来抱住我,他们两人抱着我哭,在我脸上一通乱亲。这样子,不像是我要死了,倒像是我活过来了。
这个人我不认识
关于他们为什么都会抱着我哭,我后来是弄明白了。原来我不是腹水肿,我是怀孕了。这简直成了个笑话,比那个见了骆驼说是马背肿,见了大象说是长鼻子牛怪还要经典。爸妈和隗一清他们说起这个就笑,我就只好陪着他们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就没敢对他们说。
因为怀孕的原因,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心脏负荷不了,忽然有一天就罢工了,它停止向脑部供血,于是我就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妈妈天天白天过来陪我,给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隗一清特地换成了夜班,晚上就由他为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爸一下了班就过来陪妈和我吃饭,然后两人和隗一清换了班才回去。这四个月,他们被我折腾得人仰马翻,要不是我腹里的胎儿还在不停地生长,我基本上就被判了死刑了。
亏得隗一清是个心脑血管方面的医生,我爸开着经营医疗器材的公司,一个有钱一个有才,硬是把我安排在隗一清工作的医院里一个单人病房里,全力救治,我就这么不生不活地过了四个月。不知怎么那天就突然醒了,把我妈喜得又是哭又是笑。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以至她猛地听到我的声音,以为是我的灵魂来看她。
关于灵魂这事,又是个笑话。据我妈说,隗一清有一天发神经,去乌澧江边放河灯为我招魂,回来那天就有了灵异事件,什么玻璃窗上凭空写字了,什么有人抱过他们了,什么门会自动开了关了,听得我牙关直敲,捂着耳朵说:“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你们胆子就这么大?遇到这样的事就没去请个道士?我魂都要给你们吓掉了。是什么孤魂野鬼来这里捣乱呀,你们没上他当吧?啊?你们一定是上了,不然不会这个表情。你们怎么这么好骗呀,秘鲁币当美金卖,你们要不要?”我妈说呸呸呸,阿一的功劳很大,放个招魂灯就把你给招回来了。
关于隗一清放河灯这件事,也成了个笑话。全医院的人都在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说我醒了,就当是在看西洋镜一样来看我,看我看了就不走,留下来聊天说笑话。说隗医生没到七月十四就去放了河灯,是个急性子。说开头人家也不知道是他,只是电视上放了这么一条新闻,然后大家就来了兴趣,启动了人肉搜索引擎,没两天就把他给搜索出来了。大家都说隗医生是个好浪漫的人哦,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眼睛闪啊闪的,全都在对他放电。
我羞得没脸见人。等大家都走了,我开始拷问他,说:“你就不嫌丢人啊?你还要不要前途啊?你要是七月十四去放,人家只当你是在玩,你偏偏提前十天,刚进七月就放,活该被人取笑。我没脸见人了,回头我就跟别人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和我没关系。”
关于那天他用火热的嘴唇来亲我,原来也是出于一场误会。那天他放了河灯就有了灵异事件,他就来劲了,第二天又去,谁知下了一场大雨,一盏灯都没放,就淋了雨,被好心的过路人给送到了医院来。这个没出息的人,自己还是个医生呢,居然下雨天放河灯,放出病来了,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七,高烧。高烧也不好好地烧,尽说胡话,还吟什么打油诗。后来他的烧还没退,我就醒了,他带着高烧来亲我,我还当是他热情如火,乱激动了一把。我醒了,他又病了,他就滥用职权,在我的病房里加了一张病床,挂着点滴退烧,我们两个面对面躺着,手指一伸就可以碰着,相看不厌,只顾上高兴了。
我想起我怎么就有了他的孩子,脸就红了。他抓了我的手放在他嘴上亲吻。我们虽然躺在一间房里,床和床并排放着,可没捞着多少机会说话。白天黑夜都有人来看我,爸妈整天守着,我被推来推去查这个查那个,折腾个半死。两天后隗一清病好了,他又去给别人看病去了,我想和他亲热一下都不成。
总之我在医院住着,被当成马戏团里的猢狲,被人看来看去,我就怒了,吵着要出院。当然他们没一个同意,我说每天病房川流不息的人都是来看稀奇的,我怎么休息?连报纸电台电视台的都来了,全把我当成一条新闻。我才不要当这个新闻,再下去我要上读者文摘知音杂志了,我丢不起这脸。再说了,我们要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利益是不是?未成年人都要保护,何况未成人的人?要不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
我讲起道理来,他们没一个说得过我,医院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说身体各方面都很好,就连心脏也挺努力地在工作,也许是休息了这四个月,它觉得休息够了,很配合我这个累赘的身子,每时每刻都好好地跳着。
然后在七月十四这天,我在医院躺了四个月后,出院了。我妈为了接我出院,去买了好几件漂亮的孕妇裙,让我换上,我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出院出得也很出格,隗一清居然弄了一张轮椅来让我坐,我眼睛飞了无数的飞刀过去,他都无动于衷,我只好坐了,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就是一个好心的扶老大娘过马路的活雷锋。”我爸和妈笑眯眯地推着我,好像我刚勇斗了歹徒捧着鲜花出来,应该受到这样的礼遇。
七月十四,放河灯,我说:“我们去看江边看放河灯吧。”他们一商量,觉得我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完全没有娱乐活动挺可怜的,就答应我的要求,出了医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穿过几条马路,到了一个江边的街心花园那儿,那里热闹得很,街舞少年也不跳街舞了,交谊舞中年也不跳交谊舞了,全都在那里放河灯,花园里的石凳上坐着很多小商贩,他们都在卖河灯。
隗一清去买了许多河灯,爸妈扶着我走到江岸边,隗一清用打火机点亮河灯,我蹲在地上,把一盏盏河灯放进河里,说:“该来的都来,该去的都去,小夜今晚放河灯,大家都是好兄弟。”隗一清把一盏河灯放下去,说:“魂兮归来,让小夜的三魂七魂都全全的,一个不少,都在她的身体里。”
我回头朝他笑,说:“你以前不是老说是三魂六魄吗?怎么改了?”他说:“后来我查过书了,你说的是对的,是三魂七魄。”我想起我写了送他的字,就低声问他:“他们说你放的河灯是那八个字?”他说:“当然,不然你怎么知道那是在招你的魂?”我不高兴地说:“你别瞎说,我好好的活着呢,又没死,哪里来的魂?”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说:“为什么我觉得见过你的魂呢?”我就说:“你发高烧做梦呢。”转身对我爸说:“爸,这里有个唯心主义者,苗头有点不太好啊,你不给他上上课?”
我爸却说:“你妈已经给我上过课了,说物质不灭,存在的就始终存在。”我说:“爸,你是个怕老婆的,老婆说物质不灭,就把你这个受了三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给教育过去了?”他们三个都笑。七月十四这天,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可以说,只要不得罪好兄弟。
放完了买的河灯,妈让我坐回轮椅上,他们推着我沿着乌澧江边走,一条江面上都是一盏盏的荷花灯,像是一条银河。放河灯的人脸上没什么忧伤,只有过节般的欢喜。河里放的不只是荷花灯,还有郁金香灯贝壳灯茶杯饭碗灯,荷叶灯柳叶灯书页灯,蟹形灯蛙形灯龟形灯,什么样的灯都有,空气里全是蜡烛的香味。这个中元灯节,就跟上元灯节一样的欢乐。那是呀,上元节点灯是元宵节,是人的节日,中元节点灯是盂兰盆节,是鬼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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