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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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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神奇地用这种半死不活的声音说服了我,我说,好吧,虽然我不是在说你,不过,我相信你说的。
她说你早点睡,我睡了。
挂了电话我就像死人一样睡去了,没心没肺,或者还面带微笑。我笑我自己神经过敏,看了过多毫无逻辑其实只是为了增加长度骗取广告的连续剧,我想等到明天我还要再去顾良城那里一趟,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说不定他就在楼底下等我,说不定。一定。
他的衬衣还晒着。被子也没理。猫食好几天没换了。灵魂出窍。
第二部分在人间(8)
但生活再次证明了它就是最精彩的连续剧,我没有看见顾良城,站在那栋烧得七零八落的楼前,我没有看见他,警察依然忠实地站在楼前,不让我进去。那天晚上在市电视台的追踪新闻报道中我依然看见了他站在那里,腰板挺直,用带着口音的奇怪普通话说,这是一次很严重的事件,我们要严肃地处理,要一查到底,杜绝隐患。
我在楼下站了一会,甚至在一股莫名的恐惧和冲动中大叫了一声顾良城的名字。可能只是我以为我叫得很大声,可能我就是像一个流浪汉那样随便叫了一声,因为楼上一个探出的脑袋都没有,我又站了一会,觉得很累,终于,回家了。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再重温一次,那些说爱你的人,那些说会一直在一起的人,他们说的话都是扯淡,他们说不见,就不见了,最后只留下你像一个过分投入的演员在散场的灯光中尴尬而失落地笑,最好的办法,也是惟一的办法,就是对你自己说,这就是一出戏,我谁也不爱,我就是一个人。
把这句话重复上三十次,四十九次,八十一次,总之足够,然后就蒙着脑袋撅着屁股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那天下午我去看她了,她说,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说了,她累了,明显很累。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整个房间上空,像壁虎一样吸附在墙壁上,用凸出的属于动物的圆眼睛看着我们,虎视眈眈。
她呕吐起来,一口饭也吃不下,满屋的人都在着急。
我和她吵了一架,所有的人都愤怒地看着我可是我还是和她吵了一架,为了什么事情,我早就忘了,反正我们吵了一架我摔了门就走了。
我走到电梯口,又转回去看她。我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神色软弱而纯真,或者她根本什么都没看,她说,好。别再让我生气了。
我差点又火了,但终于压抑住自己,没有等电梯,一路跑了下去。
一出楼梯口,我就吐了。
在走廊上,独自一个人,吐得像一个未婚先孕的无知少女。抱着自己,浑身颤抖,神情严肃地,剧烈地,难以克制地,呕吐起来。
那天晚上我去理发,我说我要剃光头。但理发师拒绝了我,他是一个留着蓬松及肩的头发的少年,长得很聪明,笑起来嘴大,他说我不能给你剃光头。
我说为什么,我自己的头发我爱剃就剃。
理发师一脸严肃,他说,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我想用脏话骂他但是我忍住了。
去你的职业道德。这不合规矩。这个世界只能以一种方法运转,就是所有的人都有职业道德或者没有,如果像现在这样,一些人有另一些人没有,就会把所有的人都搞晕,像我,被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
如果作为我情人的顾良城有职业道德,如果她有职业道德,那么他们就不会这么对我了。那天晚上我像猛兽一样恶狠狠,因为没有剃光头更觉得有一种无名火在烧,我打电话给苏元,也没管他是接还是没接就骂起来了,我说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
还好,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他接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在苏元那里和他讲了一夜的话,抽了好几包烟,他刚刚从甘肃回来,给我带了一些铃铛,他说我记得你喜欢铃铛,挂在窗户上吧,天气好就会响。
我们还看了电视,看那栋城北破居民楼被烧的消息,市政官员说,我们要关怀弱势群体我们是一直关怀的。
可我从来就没有体会到。我差点就对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吐了口水,但他躲在玻璃后面,无耻地像那个云上的帝王。
苏元说,好了好了,你要哭就哭吧。
我抱着自己坐在他的椅子上,突然想到那只走失的猫,它离开了顾良城,离开了我们的家,可能真的去了哈尔滨,那么现在,它一定冷得发抖,在某一个垃圾堆里,倔强地发抖,咬每一个走过来的人,尖声号叫,寒毛倒竖。我这么想,好像真的听见了它的声音,听见它的猫爪子刺裂地在冰面上划过,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声音。而就在几个星期以前,它还刚刚出生,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在我的腿上,安然地,起伏着身体,睡着那么沉。
我还想到顾良城,我对他知道得那么少,他是一个锅炉工人,穿着西装,他说他爱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想到这里,就哭了起来,差点被一口烟呛到。但是我固执地哭了起来,我抱着苏元,非常用力地,几乎是在号叫,我说,不!不!不!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我会恨你的!
苏元,就像我的父亲那样,拍着我的肩膀,说,好,乖,别哭了,你是个好孩子,别哭了。
他那么慈祥,甚至连我都忘记了,他曾经打我的耳光,骂我说,婊子。婊子。是他说的,婊子。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婊子。让全世界都来恨我吧。因为我真的要开始恨你们了。
我们跑到他公寓的阳台上继续喝酒,居然开始谈诗歌。
苏元说,好的诗都是像放屁一样自然而又尴尬。他还说了很多摸不着头脑的话。
后来我们喝醉了开始在墙壁上写诗,用彩色粉笔,写在雪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胡言乱语。
苏元说,每个人都是心花怒放的雨,下雨的时候,小鸭子都去了哪里。
还有一些是我写的可能是我写的。
我站在楼梯上,看不见你的身体,你用眼睛对我笑,用嘴巴和我说话,你的双手在教室里抱着另一个女人,你的腿从厕所里出来,跺了跺自己,你说,再见。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终于睡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部分在人间(9)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下楼去买了第一笼出炉的包子,我很久没有吃东西,当咬开第一口包子的时候,才开始觉得那么饥饿,饿得胃都要把自己腐蚀掉了。
我吃着包子去看她,头很痛,想到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和她吵了一架,头就更痛了。
我想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要给她一个拥抱,要亲亲她,陪她坐一会,她喜欢说话,就说说话。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刚刚坐起来,一双眼睛看着我,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他问她说,她来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呆呆地看着我,我很生气地看着那个男人,他居然问如此愚蠢的问题,好像她真的突然变成白痴了。
他问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可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我。或者,只是睁开眼睛罢了。
我坐到床上扶着她,她很瘦,意外地瘦,肩膀已经快没了,头很小,一根头发都没有,眼睛陷下去,昏黄地,看着前方,不说话,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
我触摸着她的身体,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医生来了一趟,护士又来了,他们要给她输液,可是找不到血管,那个护士像一个傻逼那样一次又一次扎她的手,找那些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血管。我终于受不了了,喊起来,好了好了,不要再扎她了,放过她吧。
真的,算了吧。
他们终于走了,来了很多人,然后又乱哄哄地出去了,我抱着她,她有些困了,于是我把她放在床上,俯下身子,抚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躺下去。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的脸,我是说,我看见她看见了我的脸,她一定看见了我,并且知道我是谁,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见我那样,我第一次看见她那样,我们两个女孩,眼睛都长得很漂亮,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相爱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正在正午,很多人在我身边大哭了起来,他们哭得歇斯底里,让我想扇他们的耳光。
我站立笔直如同顾良城公寓外面那个警察。窗户外面,这个阴郁的城市奇怪地,阳光灿烂。
去火葬场那天很冷,下着雨,大概秋天就要完了。我滑稽地穿着没有来得及换的红色大衣,薄得过分,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件衣服。
我参加过别人的葬礼,那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亲戚的邻居,或者我某个编辑的丈人,其实无论死的是谁,葬礼都是一样,都是那样枯燥乏味的二十一响鞭炮,我根本听不出二十块一响的和四十块一响的有何区别。大概后者没有采用转基因材料。
但那天特别冷,而且人意外地多,他们哭得那么有技巧和激情,简直应该找个剧组来学习一下。
后来她就像一包垃圾那样被推进一个锅炉房了,我身边的一个男人塞给我一条烟,说,快,进去看看,把烟给人家师傅,让烧得好一点。
是七号锅炉房,进去的走廊用玻璃隔着,上面写着:玻璃易碎,请勿撞击。这简直太好笑了,我忍了好久也没忍住,终于笑了起来。门口的保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放我进去了。
那是一条洁白、纯净、漫长的走廊,我在走廊尽头找到了那间七号。我推门进去,看见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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