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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关门之后 作者:劳伦斯·布洛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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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一起生活,另一方面他又得不断躲她――”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是吗? ”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没那么简单? 也许他是故意设计让克鲁兹跟那个叫什么的――”
  “埃尔南德兹。”
  “不是,不是叫埃尔南德兹。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
  “安杰尔。”
  “赫雷拉。也许是他设计让那两个人进去抢他家,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也希望抢匪能跟他妻子发生冲突。”
  “继续说。”
  “他当然会因此感到不安。我觉得他是因为心怀不轨而显得有点心虚。你就是抓住这点,所以才以为这件案子是他干的。”
  “不对。”
  “你确定? ”
  “我他妈的什么也不确定。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拿到钱,希望他被你狠敲一笔。”
  “没那么多。”
  “那就尽量狮子大开口吧。因为只有让他破财,这社会才算还有点公理。我们是动不了他了。就算那两个家伙突然翻供,承认人是他们杀的,而且说是汤米在幕后策划,我们也很难拿汤米怎么样。更何况那两个家伙可能根本不会改口,找人杀人也不会签什么合同。克鲁兹还称得上是个够狠的小混混,但是赫雷拉不过是个傻子,哎,他妈的。”
  “怎么了? ”
  “我就是不能见到他逍遥法外。”
  “可是他没杀人啊,杰克。”
  “他明明在玩花招,却没事。”他说,“我最讨厌看到这种事了。我真希望有一天他开着那辆车,被我抓个正着。他那辆是什么车? 别克? ”
  “好像吧。”
  “开张罚单给他我也痛快。”
  “怎么这件凶杀案变成微不足道的交通事故啦? ”
  “我希望有这么一天。”他说,“就这么简单。”
                第十二章
  迪博尔德一定要送我回家。我说我可以搭地铁,他叫我别开玩笑了,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是午夜,一个人坐大众交通工具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喝得烂醉,”他说,“那些混混连你的鞋子都不会放过。”
  他说得没错。在回曼哈顿的路上,我就已经昏睡过去了,直到他把车子停在五十七街跟第九大道拐角处。我谢谢他送我回家,还问他在回家前有没有时间再跟我喝一杯。
  “我可够了,”他说,“我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喝上一整夜了。”
  “你说得没错,我想我也该休息了。”我说。
  我说谎了。看着他的车开走之后,我朝旅馆走去,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到阿姆斯特朗酒吧坐坐。里面没什么人,我走了进去,比利朝我挥了挥手。
  我走到吧台。卡罗琳·奇塔姆就坐在吧台的末端,垂着眼瞧着她眼前的吧台。她的脸上凝着一层寒霜,眨了两三下眼睛才认出我来。我看到她脸颊紧绷,眼角闪着泪光。她用手抹去滑下来的泪珠。显然她刚才已经哭过了,在吧台上有一团揉皱的卫生纸,上面还有眼影的痕迹。
  “喝波本的朋友。”她说,“比利,这人是个绅士,给这位绅士朋友一杯波本酒如何? ”
  比利瞧了瞧我,我点了点头。他倒给我一点波本跟一大杯黑咖啡。
  “我叫你绅士朋友,”她把每个字都拖得长长的,故意露出她的醉意。“你是个绅士,也是我的男性朋友,但不是我的绅士男友,这两个词是不可能合在一起的。”
  我喝了一点波本,又把剩下的波本倒进咖啡。
  “比利,”她又说,“你知道为什么斯卡德先生够格被称为绅士吗? ”
  “他见到女士会脱帽致敬。”
  “因为他喝波本。”她说。
  “喝波本就能使一个人变成绅士吗,卡罗琳? ”
  “喝波本的至少不像喝威士忌的那么假惺惺,那么像婊子养的。”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股语出惊人的气势,却足以使得全酒吧的人都静下来。酒吧里只有三四桌客人,所有的人都住嘴,不说话了,音乐显得分外刺耳。有几个音节我还觉得挺耳熟,好像是《勃兰登堡协奏曲》。酒吧里常放这些音乐,所以连我也分辨得出来。
  比利终于说话了,“如果有人喝爱尔兰威士忌,卡罗琳,那他会是什么? ”
  “是爱尔兰人啊。”她说。
  “有道理。”
  “我喝波本。”她把杯子使劲一推,杯子往前滑了好长一段距离。“可是,他妈的,我是淑女啊。”
  他看了看她,接着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比利耸了耸肩,替她倒了杯酒。
  “算我的。”我说。
  “谢谢你。”她说,“谢谢你,马修。”她眼眶里又充满泪水,她从包里抽了张面纸。
  她想跟我谈汤米。他仍然对她非常好,她说,常常打电话,也常常送花给她。只是她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办公室里,而他也要设法证明他的清白,所以,只能这样交往。
  汤米说得很清楚,他们不能见面,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老婆刚死,怕别人骂他没良心,也不是因为警方正在进行调查,怕牵累了她――只是汤米觉得他太疲惫了。
  “他送花给我的时候没有附卡片。”她说,“打电话也要我付钱,真是混蛋。”
  “也许是花店忘了附上卡片。”
  “哦,马修,别替他找借口了。”
  “他在旅馆里,不打对方付费的电话又能怎么办? ”
  “他不会从他房间里面打吗? 他一再跟我说他不想用房间里的电话,免得让接线员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花束上没有卡片,是因为他不想留下笔迹。他前几天到过我的公寓,但是既不见我,也不跟我出去――哦,够虚伪了吧。喝威士忌的果然没半个好东西。”
  比利把我拉到一边去。“我不想扫她的兴,”他说,“这么个好女人,长得又很漂亮。但是我想我得制止她了,你能送她回家吗? ”
  “当然可以。”
  但我还是让她又喝了几杯酒,因为实在拗不过她。然后我把她拖出酒吧,一路散步回去。要变天了,在空气中可以闻到雨的味道。我们走出阿姆斯特朗酒吧,走进溽暑闷热的夜空下,她的精神好像因此又去了几分。她抓紧我的手臂,好像在大海中绝望地抓紧一根稻草。走进电梯,她萎顿地抱膝坐下,背靠在电梯上。
  “天啊。”她说。
  我从她那里拿来钥匙,把门打开,再把她扶了进去。她在沙发上半躺半坐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我不知道她能看到什么。我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见她已经睡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我把她鞋子脱掉,扶到椅子上,然后费了好大的劲,打开沙发床,把她放在床上。我想我应该帮她把衣服脱掉,结果,我把她的衣服全部都脱掉了。在这个过程里面,她始终没醒过来。我记得有个殡仪馆的化妆师助理告诉过我,替死人穿脱衣服有多难。我的胃不住翻搅。我想我是病了,于是我坐下,让胃安静下来。
  我在她身上盖了条毯子,又坐了回去。我还想做别的事情,但是我却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我死命地想,想着想着,却睡着了。我猜我顶多睡了几分钟,却足够让我做完一个梦。我睁开眼睛,把那个梦甩在脑后。
  我离开她家。她的门上有个弹簧锁。出门的时候可以把它扣上,增加安全。但我只是关上门,听到门关紧的声音,我想也就够了。我坐电梯下楼,出了公寓。
  山雨欲来的气势好像不见了。在第九大道的角落,有个慢跑的人从我身边掠过,死命地朝街道冷清的上城跑去。他的灰色T 恤满是汗水,脸上已显疲态。我想到迪博尔德的老搭档奥班农。在他把他自己的脑袋轰掉以前,也是想保持自己的身材。
  然后我想起我到底想要在卡罗琳的公寓里面做什么。我想把汤米给她的枪拿走。如果她再像今天这样喝得烂醉,再像今天这样情绪低落,最好别在她身边放把枪。
  我穿过马路。阿姆斯特朗酒吧的铁门几乎已经拉到底。酒吧前面的灯全部关掉,后半部还隐隐透着亮光。我走到门边,看见椅子都已经放在桌上,等那个多米尼加的小厮进来打扫。刚开始我没见到比利,稍后我才发现他坐在吧台后方的高脚椅上。见到是我,他开门让我进来。
  等我进去之后,比利锁上门,接着一溜烟地跑到吧台后面,在我还没开口前,就给我倒了一杯波本。我用手臂环起那酒杯,但没拿起杯子。
  “咖啡喝完了。”他说。
  “没关系,我也不想喝了。”
  “卡罗琳还好吧? ”
  “她明天会头痛死。”
  “我还没认识喝那么多酒第二天不会头痛的人。”他说,“连我明天都说不定会头痛。我现在有点想吐。明天我最好窝在家里,吃上一整天的阿斯匹林。”
  有人在外面敲门。比利对他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那人还是不死心,接着敲,比利不理他了。
  “难道他没看到这地方已经关门了吗? ”他抱怨说,“把你的钱收起来,马修。我们下班了,收银机也没开,现在是私人聚会。”他把他的杯子放在光亮处端详。“颜色真漂亮。”他说,“卡罗琳真是个豪放女人。喝波本的人是绅士,喝威士忌的人是――她说喝威士忌的人是什么来着? ”
  “我想是伪君子吧。”
  “我那个问题问得不坏吧? 是不是? 那喝爱尔兰威士忌的是什么? 爱尔兰人。”
  “是啊,是你问的。”
  “除了威士忌以外,爱尔兰人喝什么会醉? 不过醉成这样,感觉很棒。我要醉,也一定会找个最过瘾的办法,大醉一场。喂,马修,你知道这是一天中最棒的时刻吗? 这里就跟莫里西酒吧一样,是你私人的超时营业酒吧,你知道吗? 这里黑漆漆、空荡荡的,音乐关了,椅子全都叠在桌子上,只有一两个朋友作伴,你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关在外面了。真棒,呃? ”
  “是不坏。”
  “只是不坏而已? ”
  他又为我加了点酒,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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