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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关门之后 作者:劳伦斯·布洛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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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干的? 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你看看他们,天啊,他们自己拍还不够,还要交换相机再拍。他们就住在这旅馆里,难怪到处是这种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轻轻扶在桌沿上。他小指上的那枚戒指被撞歪了,他把它扶正。
  “这旅馆不错。”他说,“但是我不能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价钱天天涨。”
  “你什么时候搬回湾脊区? ”
  他摇了摇头,“我还要那个地方干什么? 我们两个人住那里都嫌大,有时候,我会被我自己吓一跳,现在又加上这一层不愉快的回忆。”
  “你们当初为什么买那么大的房子? ”
  “哦,以前那里不只住两个人。”他的眼神朝向远方,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那是我妻子婶婶的房子。她筹了一笔钱,把那地方买了下来。那时她丈夫刚过世,她手里有笔保险赔偿,而我们的宝宝要出世了,正好要找个地方住。你知道我们有个夭折的孩子吗? ”
  “报纸上好像提到过。”
  “讣闻上有,是的,是我加上去的。是个男孩,叫詹姆斯。他不大正常,有先天性心脏病,心智发育也有问题,不到六岁就去了。”
  “你很难过吧,汤米。”
  “她更难过。在几个月之后,除了在家里见不到詹姆斯之外,我觉得这事也不全然是负面的。单单说那些复杂的医疗过程吧,你在家里是没法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有时候医生还会把我拉到一边去跟我说,蒂勒里先生,你妻子真放不开这个孩子,将来有那么一天,我想她会痛不欲生的。他们早就知道他活不了几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酒杯又放了回去。“之后,我们一家就只剩下三口。”
  他接着说了下去,“我、玛格丽特跟她婶婶。她婶婶在三楼有一个房间,也有自己的浴室。那栋房子对三个人来说还是太大了点。我妻子跟她婶婶好得不得了,一天到晚在一起。老太太过世之后,我们曾经商量过搬家的事情。但是我妻子已经习惯那栋房子跟周围的环境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但肩膀却沉了下去。“我还要那地方干什么? 在屋里晃来晃去,一个车道就得整理个老半天。只要这事情平息下来,我就要卖掉那栋房子,在城里找个小公寓。”
  “你想住哪个区? ”
  “我还没想过。格拉莫西公园附近好像不错,上东城也可以,要不就在漂亮的大楼里买套房子。反正我不要这么大的地方。”他闷哼了一声,“我也不能跟那个谁一起搬进去啊。你知道,我说的是卡罗琳。”
  “哦? ”
  “你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我们天天都能在那里碰面。我在办公室里恐怕是洗不清了。”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在事情没弄清楚前,我总不能跟她出双入对,招摇过街吧? ”
  “那当然。”
  然后我们谈到了教堂,只是我忘记我们是怎么谈到这个的,以及到底是怎么议论的。我只记得我们提到一点:酒吧至少有一点好处,营业时间要比教堂长得多了。
  “哦,他们也没办法,”他说,“晚上犯罪活动很猖獗。马修,在我们小时候,你几时听说有人偷教堂的东西? ”
  “我以前就知道有人这么干。”
  “我知道,但是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过有这种事的? 现在有一种新人类,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在本桑赫斯特,有一家教堂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
  “我记得那家教堂在本桑赫斯特,很大,不过我忘记它的名字了,好像叫圣什么的。”
  “这样说好像清楚了点。”
  “你不记得了吗? 两年前,两个黑人小孩偷了圣坛上的东西,是个金烛台还是什么。不巧的是那家教堂是多米尼克·图托他妈每天早上都要去的地方。你知道图托吧? 那个黑手党的头目,布鲁克林一半的地方都得听他的号令。”
  “哦,对。”
  “所以他放话了,一个礼拜之后,烛台还是不知什么东西就被送回圣坛了。不过,我记得是烛台。”
  “反正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偷东西那两个小鬼也消失了。”他说,“这是我听说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并不在场。我忘记这话是谁告诉我的了,不过我知道那个告诉我的人也不在场。”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
  “我听说他们把那两个黑鬼拖进图托的地下室,”他说,“把他们挂在肉钩上,”
  隔了两桌,相机闪光灯闪了两下。“活生生把皮给剥了下来。不过,这种事众说纷纭,你都不知道到底要相信谁。”
  “你今天下午真的该跟我们一块去的。”斯基普告诉我说,“我、基根跟鲁斯兰德坐我的车到马场去了。”他拖长了声音,不知道在学谁说话。“参加运动之王的竞技,用我们的血汗钱改良马的品种,的确不错。”
  “我那时候有事要做。”
  “其实我也应该干活的。基根他妈的口袋里都是一小瓶一小瓶的样品酒,每一场比赛开始前,他都打开一瓶灌到嘴里。他赌马都是看它们名字。里面有一匹很烂的马叫吉尔皇后,大概从维多利亚女皇登基之后就没赢过了。可是基根却因此想到六年级时他曾经疯狂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就叫吉尔,于是,他就赌那匹马了。”
  “偏巧那匹马就赢了。”
  “当然赢了。赔钱的比例是十二比一,基根只在它身上押了十块钱,他说他错了。我们问他什么东西错了。他说:‘她的名字叫丽塔,她妹妹才叫吉尔。我记错了。’”
  “比利做事就是那样。”
  “他整个下午都那样干。”斯基普说,“不是赌他女朋友的名字,就是赌他女朋友姐妹的名字,他不知道开了多少瓶样品酒,起码喝了半品脱的威士忌。鲁斯兰德跟我,不知道,大概都输了一百、一百五,可是,基根他妈的单靠赌他女朋友的名字,就赢了六百块。”
  “你跟鲁斯兰德是怎么挑马的? ”
  “你知道,马场中常有那种老千。他们老是弯着腰,贴近你,好像要告诉你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有时候他跟别人窃窃私语,人家就会告诉他一些内幕。那些人大概是他的同伙。”
  “你们就靠他的小道消息赌马? ”
  “你疯啦? 我们赌得很科学。”
  “你读说明书啦? ”
  “我看不懂啊。我先观察大热门是哪几匹马,赔率降了多少,接着我走下去,看那些马小跑步,还有大便的情况好不好。”
  “很科学。”
  “那当然。你会把花花绿绿的钞票押在便秘的马身上? 不过,千算万算,大概也有失算的时候。我赌的马……”他垂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全都是笨驴子。”
  “基根的马却一路狂跑。”
  “你说的没错。那家伙用那种杂碎伎俩,打败了科学。”他的身体前倾,摸出一支香烟。“啊,天啊,我真喜欢这种生活。”他说,“我对神发誓,我天生就是过这种日子的人。我花半天时间照顾我自己的酒吧,花半天泡在别人的酒吧。偶尔,我挑个阳光普照的下午,亲近大自然,跟它的创造物沟通。”他的眼睛紧盯着我,“我真的喜欢。”他的眼神还是没放过我,“所以我只好付钱给那些王八蛋。”
  “你又接到他们电话了? ”
  “在我们去跑马场前,他们打电话来提谈判条件。”
  “要多少? ”
  “多得让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在马场赢了或输了百来块钱,那又怎么样? 我赌得又不凶,但是,如果你一旦玩真的,那后果就很严重了。他们就是要玩真的。”
  “你打算付吗? ”
  他端起他眼前的酒杯,“如果卡萨宾按捺得住性子的话,我们明天要先跟那些律师、会计师见面,商量对策。”
  “然后呢? ”
  “然后我想我们会开始磋商,再然后就一定是没有结果,最后,我们只好乖乖付钱。除此之外,律师跟会计师还会给我们什么建议? 组织一支突击队,跟他们来一场都市游击战? 你觉得律师跟会计师会给你这种建议吗? ”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火,没点着,他看了看,再点火,打火机终于迸出火花来,点着了。“我是部抽烟喝酒的机器。”他在烟雾缭绕中说,“我跟你说,我也不知道我在烦什么。”
  “一分钟前你还说你热爱你的生活。”
  “这话只有我说过啊? 有个家伙买了辆汽车,他朋友问他喜不喜欢。他说:‘就跟上床一样。我为之疯狂,但没什么好骄傲的。’”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在去布鲁克林前,我打了个电话给德鲁·卡普兰。他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问我能不能稍后再打去?我说没问题,四十分钟,我在日落公园下车之后,又打了个电话给他,但是卡普兰吃午餐去了,我跟他秘书说,我会再跟他联络。
  那天下午我原本安排好跟一个姑娘见面。她跟赫雷拉的女朋友是手帕交。她长得就是波多黎各人的样子,脸上都是洞。她说,赫雷拉入狱的消息让她觉得很难过,但那样对她的朋友比较好,因为赫雷拉不会跟她结婚,两人之间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赫雷拉心里很清楚:他在波多黎各已经结过婚了。“他妻子想跟他离婚,但是他又不愿意。”那女孩说,“我朋友想替他怀个孩子,赫雷拉却不肯,他说他不可能跟她结婚。她到底能从赫雷拉那里得到什么? 如果赫雷拉能消失一阵子,可能比较好,对大家都好。”
  我在街角打了个电话给卡普兰,这次他在办公室。我拿出笔记本,把弄到的东西告诉他。坦白说,除了克鲁兹曾经因为杀人被捕以外,我提供的资料对案情没半点帮助。不过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很不留情面地告诉我: “这种东西好像用不着动用私人侦探才查得出来吧? ”他说: “大家都查得到,这在法庭上是派不上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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