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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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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红道水准,正在向黑道冲刺,一来清朝,全荒废了。
  “又在走神儿?”
  “呃,没有。”谎话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否认一切是王道。
  “哦?我看看你写的。”四阿哥一边说一边踱过来。我只好站起来让到一旁。
  桌上铺着的宣纸,从他进来是五个字,一下午了,才十个字。他轻轻“哼”了一声:“兰齐,你写得这样慢,是手还在疼吗?”
  为什么要说“还在”?难道我以前用过“手疼”的借口吗?
  “呃,听四爷一说,好象真的有点儿疼起来了。”我瞧他这阵没有板脸,壮着胆儿回他一句。和他处得久了,我渐渐摸着了他的脾气。处处顺着他总也讨不了他的好,恰到好处的顶撞他一下,他似乎反而喜欢。他这爱好确实有点儿新鲜,不过我可懒得去捉摸,只要善加利用就好了。
  果然,他微微翘了翘嘴角:“我倒不知道自己这样灵验。”
  他随手翻看我写的字,翻了几页以后,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即’字,你到现在还改不过来,这最后一竖斜了,整个字都失了沉稳。你看,”他边说边提笔在空白处写了一个“即”字,“应该这样写。”
  我想我是长有反骨。别的字我都能改,惟独这个“即”字,我也分不清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要表示反抗,就是没法改得彻底。稍不留神,我就会写出和胤祯一样的斜竖。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得寸进尺的顶道:“四爷熟读经书,可参透了‘斜不异正,正不异斜。斜即是正,正即是斜’?”
  四阿哥愣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对我说:“过来。”
  我蹭到他身边站定。四阿哥把我按回座位上,把笔塞到我手中,俯身把着我的手写了一个大大的“即”字。
  “瞧,就是这样。”
  他的呼吸吹到我脸上,我心一阵乱跳。这个这个,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不要用这么暧昧的姿势好不好。我并不以为二十三岁的四阿哥会对十三岁的兰齐有兴趣,可好歹考虑一下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呀。
  四阿哥似乎对自己的书法很满意,一点儿没有放开我的打算,就这么捉着我的手欣赏他的“即”字。我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他忽然又抓着我的手写了一行字:
  “抵多少门外即天涯。”
  写完他还是意犹未尽,痴痴的瞪着那个“即”字看。我不由得暗暗害怕,他该不是魔怔了,一个字也看得这样入迷?
  “小齐儿,小齐儿!唔,四哥?”
  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不是胤祯,是胤祥。胤祯总管我叫“小齐儿”,胤祥大概觉得这名字顺嘴,也跟着改了口。他兴冲冲的走进屋里,看到四阿哥也在,微觉意外。他披着一件白狐皮镶边的斗篷,头上的暖帽沾着几朵雪花,一进屋就化成了水滴。
  四阿哥放开我的手站直身子,瞅着胤祥问:“外边雪还没停?这么冷,你怎么进来了?”
  外边跟进来的宫女替胤祥除下帽子和斗篷。胤祥搓着手说:“没呢,就是下得大了,才进来找小齐儿的,她不是喜欢玩儿雪吗?只是不知道四哥也在。”一面说,一面朝我笑。
  我立刻用眼神恳求他这就带我出去。他倒了杯茶捧在手上,轻轻吹着,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早过来了。等雪停了就走,倒越下越大了。”四阿哥皱眉说道,“你们要出去?兰齐不是怕冷么?”
  “不妨事,跑起来就不冷了。”我赶快回答。胤祥“哧”的笑出声来。四阿哥仍旧皱着眉头:“跑?也就是你,再没见这么大的格格跑过……唔,你们去吧。”
  我大喜过望,一迭声的催瑞秋给我拿衣服。瑞秋急忙从外间把斗篷帽子拿进来给我穿戴好。胤祥也重新穿戴好了。我们辞了四阿哥才出门。
  “去哪儿?”
  “带你去西苑,湖上都结冰了。”
  一出永和宫的大门,我就跑起来,时不时团一个雪球去砸胤祥。胤祥一边躲,一边还击。我们边跑边砸,一路上误伤了不少太监宫女。
  春天胤祯带我来过西苑,那时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初秋胤禟做生日我又来过,那时天气初肃,风清云淡;眼前的西苑玉树琼枝,银妆素裹,又是一番风味。我和胤祥兴高采烈打了一阵雪仗,在湖边堆了两个雪人。胤祥折了一根枯枝,在雪地上写我的名字“瓜尔佳 兰齐”,又在旁边写上“爱新觉罗 胤祥”。我接过树枝,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写了一个“即”。
  雪停的时候天也黑尽了。我和胤祥坐在阁子里歇气儿,四周的宫灯映出远处白塔的剪影。我看着那些灯,忽然说:“这么些灯笼,亮是亮,可惜都笨重得很,我喜欢轻巧的。”
  胤祥偏着头想了一阵儿,冲我一笑:“你等着。”说完走到他的贴身小太监跟前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转身去了。他走回来拉着我走到亭子外,在台阶下抓起一团雪在手里捏弄。
  “你干什么?”我好奇道。
  他朝我抿抿嘴,并不答话,只管捣鼓那团雪。我只好在一边等。他把那团雪搓成球捏实,又掏出身边的小匕首掏空,居然做出了一只玲珑剔透的雪灯笼。刚才的小太监回来了,手上拿着几只蜡烛,还有火折子。胤祥笑嘻嘻的向我说:“把蜡烛点进去,可不就是个轻巧的灯笼了么?”
  “等等,”我拦住他,“这样灯笼很快就化掉了。”
  “说得也是。”他停下来。
  “有了。”胤祥叫了一声,把他的暖帽取下来。那帽子上嵌着一颗指头大小的明珠。胤祥扯下那珠子搁进灯笼里头,灯笼透出微光。
  “给你。”他把灯笼递给我。我慌忙摆手:“不要,这里头的珠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他打断我。我这才想起,对这群天潢贵胄来说,“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句话一点儿也不过分。我把灯笼接过来,胤祥笑道:“以后就拎着它给你照路罢。”
  在雪地里跑这么久,我回房的时候鞋都湿透了,头发也打湿了。玩儿的时候跑跳着不觉得,这阵儿才觉得冷上来,冻得牙齿格格响。瑞秋急忙给我换下湿鞋,解散头发,拿被子把我偎起来。晚翠给手炉添上炭,拿来给我捂着。好一阵儿我才暖和过来。我打发晚翠先去睡觉,瑞秋还留在我房里唠叨:“……鞋都湿透了,格格也不知道回来。雪怎么钻进衣服里面去了,可是跌了?……”又说:“嘴都冻乌了,仔细明儿生病。”
  我打断她:“你替我把那灯笼移到朝北的窗台外边,别明儿晴了给晒化了。”
  她走过去把灯笼挪了个地方,问:“这是格格做的?”
  “我?你几时见过我这样好的手艺?是十三爷给我做的。”
  瑞秋小声嘟哝了一句:“我说呢。”
  “你说什么?”我朝她翻白眼。
  瑞秋根本不怕我,走回来把被子给我拢了拢:“说起爷,格格刚走十四爷就来了,我说格格跟十三爷在西苑,十四爷就出去了。没找着格格?”
  “压根儿没找我吧,一大堆人都见着我们的呢,还有找不着的?”我裹紧身上的被子,“烧地笼的是不是打瞌睡去了,怎么今儿这么冷?”
  果然被瑞秋说中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觉得头晕乎乎的,身上发冷。我勉强挣扎起来去德妃面前请了安,又陪着说了一回闲话。用过午膳,我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喉咙也疼起来。德妃见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回事。我回说好象是着凉了。德妃便叫我回房去休息,不用在跟前伺候,又叫传太医进来瞧瞧。
  瑞秋扶我回到房里躺下,伸手摸我的额头,有些烫手。她着起急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打发小太监去看太医到了没有。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想叫她不要晃了,又说不出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磨磨蹭蹭的来了。
  太医号了我的脉,只说“感染风寒,不相干”诸如此类的话。这是我来到清朝第一次生病,可在现代我是个老病号了。听着太医的话,我很想告诉他,我是扁桃发炎了,可一来我说不出话,二来太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扁桃。
  太医写了药方子,瑞秋一迭声催促人去煎药。也不知道那药能管多少用,我想着,要有一只青霉素就好了。我迷糊着,开始还能听见瑞秋在房里走动说话,渐渐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掌灯的时候,我觉得更难受了。闭着眼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滚烫,呼出的气也是滚烫的。瑞秋把药端给我喝,我喝了两口,全吐了。瑞秋急得哭,我也没力气安慰她,只有闭着眼继续睡。我睡也睡不塌实,象是总在做梦,又象是清醒的。
  朦胧中我好象听见四阿哥的声音:“还在发热?”
  “在呢,好像更厉害了。”
  一只冰凉的手搁到我的额头上,我哆嗦了一下,那手立刻收了回去。
  “太医来瞧过了?怎么说?”
  “回四爷,呃,来是来了……”
  “恩?”
  “奴婢叫人催了好几次才来,只说不相干的。也开了药,格格吃了全吐了。”
  屋里安静了一阵儿,我感到有人靠过来。
  “兰齐儿,你觉得怎么样了?”四阿哥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唔……冷……”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浑身火烫,可我就是发冷。那被子裹在身上象没有热度。
  “去,叫人生几盆火进来,用最好的炭,就说我要的。别让烟气熏着她了。”
  “喳!”
  我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再次陷入昏睡中。
  我好象光着脚走在雪地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雪纷纷扬扬,落在我身上就化开了,好冷好冷……
  我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可那寒冷的感觉从心底里泛出来,让我颤栗。
  “瑞、瑞秋,”我呢喃着,“我冷……”
  瑞秋大概一直守在我床边,听见我说话,立刻给我掖紧被子。
  “冷,冷……”这被子也是冰冷的,我感觉不到一丝热气。我想家了,想爸爸妈妈,想书华姐姐,还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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