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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记.缘木求鱼+4番外 作者:绿意生凉(晋江vip2014-06-25正文完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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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后一边含笑听着众人的谢恩声,一边朝裴昭仪看了一眼,裴婧会意,等众人谢恩毕,开口道:“圣上,宜春苑近日新排了几支舞曲,还祈圣上一观。”
弘昌帝还未开口,一旁的卢德妃已朝弘昌帝娇笑道,“圣上,这可是臣妾在数月之前特意吩咐他们为了端午佳节排演的,为了让她们的舞有几分新意,臣妾那些日子可是费了不心思呢!”
“既然花了爱妃这么多心思,朕自然要好好观赏一番。”弘昌帝也是一脸柔情蜜意的看着卢德妃,“朕记得你喜欢吃豆沙馅的粽子,长喜,将朕这案上豆沙馅儿的粽子挑出来都给德妃送过去。”
裴嫊坐在裴昭仪下首,瞅见她堂姐面上虽是一脸平静,双手却在食案下紧紧攥着衣带上的玉佩,显然这一回合又被卢德妃占了上风。
看着这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裴嫊忽然觉得她的日子比起来没进宫前也没什么变化。一样是锁于朱门,每日除了读书习字、抚琴作画、刺绣女红这些女儿家的消遣娱乐外,便是时不时的看这些女人们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稍纵即逝的宠爱而斗的不可开交,争的头破血流。
坊间那些平常百姓最怕的便是将女儿送入宫中,觉得那是女子最为悲惨的去处,风刀霜剑,步步惊心,一群女人争来斗去,一不小心便有杀身之祸。可是这样的日子,若是从小便过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身为女儿身,横竖都是来这世上受苦的。
裴嫊漫不经心地瞧着场中的歌舞,不意瞥见坐在对面的郑才人,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天水碧的轻纱衣裙,一手支颐,眼望窗外,悠然出神,似乎对身边的一切浑不在意。
观赏了几支歌舞,裴太后赞道:“昭仪,这端午佳宴办的甚是用心,这几日辛苦你了。”
裴昭仪忙道:“能为太后和陛下略尽绵薄之力,臣妾喜不自胜。”顿了一下,又道:“陛下,往年宫中每到端午都行射粉团之戏,今年比之旧年又多了不少妹妹,不如现下便做此戏,如何?”
却见卢德妃从座中起身,袅袅走到弘昌帝案前,微福了福身,道:“圣上,臣妾想要先行告退。”
“爱妃快快起来,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那倒没有,臣妾身子无事,圣上不必担心。”
“既然身子无碍,现在时辰还早,爱妃何必急着回去,不妨再陪朕多坐一会。”
德妃一脸难色道,“既然陛下一定要留臣妾,那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长喜,还不扶德妃回座,爱妃想讲什么,只管坐着慢慢讲。”
“多谢陛下,臣妾自从有了身孕,便命人找了些孕期宜忌来看,这才发现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是有孕之人不宜和剪刀、弓箭等利器同处一室,否则不利于胎气。臣妾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龙嗣为重,臣妾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是以,臣妾才想先行回宫。”
“爱妃所虑,也不无道理,自是一切以龙嗣为重,不过爱妃也不必急着回去,这射粉团之戏今年作罢就是了,还不快把这些角弓拿下去。”
裴昭仪急忙出列请罪道:“臣妾无知,不知有此忌讳,还请陛下和德妃娘娘恕罪。”
“好了好了,不知者不罪,陛下和德妃心胸宽广,定不会怪你的,快起来吧。”太后自然是要护着自家侄女的。
“谢太后,只是宫中惯例,每年端午佳节凡是射中粉团最多者,可由陛下为其亲自系上五彩长命缕,宫中姐妹们为了能得到这一殊荣,可是苦练了许久呢!”
裴昭仪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卢德妃抢了话头,“这就何难,再想个法子选出个魁首来不就得了,依臣妾之见,不如便请众位姐妹以端午为题,各写一首七言绝句,然后由太后和陛下品评,选出所作最佳者一人。陛下,臣妾这个法子可好?
爱妃所言,弘昌帝自然连声说好,立时便命人取了笔墨纸砚来,又燃起一支百宝至和香,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一时众美人各各凝思苦想,谁都盼能想出几句清奇脱俗的诗句来,入了皇帝的青眼。
裴嫊自小于这种展露才华的场合素来是低调惯了的,她时时记着生母对她的教诲,“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何必为了一时的风头而给自已招来将来可能会有的麻烦。
更何况,诗道和琴道此等雅趣,本是自娱,若是卖弄文采,拿去娱人,终是落了下乘。”是以随便想了几句平庸之句,装做苦思冥想,搜肠刮肚之态,赶在香快燃尽之时才提笔落纸。
她写完正要落笔之时,却瞥见郑才人正不紧不慢的拿起笔来,不慌不忙的在花笺上写起来。此时大多数宫妃都早已完笔,已有不少人注意到郑才人的文思缓慢。
裴嫊甚至听到她身后传来两个咬耳朵的声音,“不是说京城第一才女吗?我都写完了,她怎么才开始动笔啊,这文思也太不泉涌了吧!”
“哎呀,你懂什么,人家想要在圣上面前一举夺魁,自然要多斟酌斟酌了!”
无论郑才人是文思泉涌早早交卷也好,还是细琢慢研,迟迟动笔也罢,裴嫊都觉得此次奉旨赋诗的魁首十有*是属于这位京城第一才女的。
除非皇帝陛下不但偏心,连眼光也顺带歪了,因为听说卢德妃也是素有才名,惯会写诗弄文。裴嫊也读过她写的几首诗,虽觉尚可,但比之郑才人还是略逊一筹。
弘昌帝细细看过一遍后,从中挑出两页笺纸放到一旁,又想起方才翻到的一纸花笺,上面那短短几行簪花小楷,诗虽然平淡无奇,但字却是难得一见的好字,初观其形若花间海棠,细看其神则为雪中白梅,于柔媚婉约中自有一番风骨。
若不论诗,只论字而言,今日这魁首舍她其谁,只可惜,花笺的左下方却有四个小字:婕妤裴氏。想不到裴家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竟然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真真是可惜了。
弘昌帝笑道:“朕一路看下来,倒是爱妃和郑才人所作最是不俗,只是孰高孰低,实是难分轩轾,还请太后一观。”说罢,便将那两张花笺递了过去。
太后细细看了一番,道:“诚如九郎所言,果然是德妃和郑才人的诗最为出彩,老身也分不出个高低来,还是传给大伙都看看吧。”
一时众人纷纷传看,裴嫊见卢德妃写的是:“但祈蒲酒话升平,五色新丝缠角粽,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鬣。”'1'写的倒也别致清新,只是比起郑才人的“端午生衣进御床,赭黄罗帕覆金箱。美人捧入南熏殿,玉腕斜封彩缕长。”'2'来,还是稍逊半筹。
虽说不只裴嫊一人作如是想,但是却无一人敢置一词,大家都不过随口附和道:“妾等只觉两首诗各有各的好,果是难分高下,还请圣意裁定”。
能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虽不知德妃是有意要抬举郑才人,给她个机会让她亮亮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是想要凭借皇宠,力压她一头。既如此,还是话说得含糊些比较安全。
裴嫊倒有些好奇圣意会如何裁定,是偏心占上风还是公平占上风。
弘昌帝一锤定音,“郑才人这首虽然妙绝,不过,朕还是更喜欢德妃这几句。”
裴嫊在心里撇撇嘴,看来即使是圣明天子,那心也是往偏了长的。
哪知德妃却笑吟吟道:“臣妾倒觉得还是郑妹妹的诗更胜一筹,圣上不过是爱乌及乌,这才更喜欢臣妾的诗。既然郑妹妹的榜首是实至名归,臣妾的诗是独获圣心,依臣妾之见,不如——”卢德妃娇滴滴的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不说,眨着一双媚眼看着弘昌帝。
弘昌帝很是上道地问道:“不如怎地?若是爱妃的主意好,朕不但全依你,还重重有赏。”
卢德妃颇为自得地一笑,继续撒娇道,“不如圣上受累,给我和郑妹妹两个人都亲手系个五彩长命缕吧!”
这场戏看到这里,裴嫊已经能确定卢德妃确实是在抬举郑才人,在既张显自身的圣宠的同时向郑才人示好,可是她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怕自已夺了弘昌帝的宠爱,于是赶紧把这位才女拉出来在弘昌帝面前晃晃,好和自已争宠么?
裴嫊瞅着弘昌帝一脸温柔的给那两位美人系上五彩长命缕,正在心里这样想着,冷不防弘昌帝的目光竟朝她射了过来,疏离中有着一抹若有所思。
被弘昌帝这样直直地盯着,裴嫊心里有些慌乱,裴太后则见此良机开口道,“嫊儿平素不擅诗词,不过,她于音律上倒是颇有所得,弹的一手好筝,素日里总听婧儿在我耳朵边念叨,可惜我还没听到过。”
弘昌帝淡淡笑道:“太后想听,那还不容易,现下便请裴婕妤给咱们奏上一曲便是了。”
裴嫊心知她姑母这是看着卢家女显摆皇宠,郑家女一展才华,心里不爽。眼见风头全被这两个美人儿抢走了,便也要拎一个裴家女岀来露露脸。
当下只得点头应了,也不再多言,待宫人在场中将筝摆放好后,便缓步出席,先朝上首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坐在琴凳上,戴上用玳瑁制成的义甲,略一凝神,起手划拨琴弦,弹的却是一首《秦桑曲》,一时室中寂然,只闻那筝音大起大落、跌宕起伏,于低回处却又细腻委婉、凄楚悲切。
弹筝女子那如春葱般的纤纤十指,抹挑勾剔,灵动如蝶,宛如在琴弦上翩翩起舞,便是不闻筝音,但看这十指翻飞的弦上之舞,亦是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弘昌帝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杯中之酒,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字让他惊艳之后,她的这首筝曲又让他惊艳了一次,不过,弹的再好,那双素手再美再灵动又如何,他从来都不喜欢秦筝这种乐器,筝之音色固然清亮明丽,绚烂华采,但比之于琴,终究还是肤浅了些,就如同眼前这个裴家的女子。
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另一个方向,据说那位京城第一才女不光诗做的好,于琴道上更是自幼廷请名师所授,每日勤练不辍,造诣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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