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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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跷,自己孤身一人,只怕非对方之敌,但既插上了手,决不能袖手旁观,心想:“临事畏缩,非丈夫也。”正要跃将出去问个明白,忽听一人冷冷的道:“这人已吓死了,搜他身边。”
俞岱岩一惊:“怎么便吓死了?”但听得衣衫悉率之声,又有人体翻转之声,那声音柔和的人道:“禀报教主,这人身边无甚异物。”过了半晌,海沙派中领头的人颤声道:“教——教主,明明是他盗去的,咱们决不敢隐瞒——”听他声音,那是在教主威吓的眼光之下,惊得心胆俱裂。这恐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入俞岱岩耳中,他虽艺高人胆大,但听着也不禁有不寒而栗之感,又想:“那宝刀明明是德成握在手中,怎地不见了?”
只听那声音慈和的人道:“你们说这刀是他盗去的,怎会不见?定是你们暗中收藏了起来。这样吧,谁先把真相说了出来,我饶他不死。你们这群人中,只留下一人不死,谁先说,谁便活命。”庙中寂静一片,隔了半晌,海沙派的首领:“启禀教主,咱们当真不知,不过咱们一定出力追查真相——”那声音冷冷的教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那声音慈和的人却说:“谁先禀报真相,就留谁活命。”过了一会儿,海沙派中无一人说话,突然一人叫道:“咱们找寻宝刀,确是不见影踪,你既然一定不信,左右是个死,今日跟你拚了,瞧白眉教——”一句话没说完,蓦地止歇,竟是无声无息的便送了性命。
只听另一人道:“适才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救了这老儿出来,那汉子轻功甚是了得,这会儿却已不知去向,那宝刀定是给他抢去了。”那教主“嗯”了一声,道:“留下这人的命。”但听风声飒然,出了庙门,一声清啸,已起于数十丈之外。俞岱岩急道:“我在这里,不须多伤无辜性命。”他知道教主的部属便要对海沙派众人施展杀手,于是从神像腹中跃出。
但海神庙中了无声息,竟似没半个人影。俞岱岩四下一望,只见各人好端端的站着,只是一动也不动,显得十分的阴森诡异。俞岱岩大奇,再点燃神台上的灯烛,不禁吃了一惊,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海沙派的二十余人一齐站着,显是被人点中了穴道,各人脸上神色个个显得极是可怖,烛光照射之下,饶是俞岱岩见识多广,也不禁心中怦怦乱跳,暗想:“那白眉教的教主不知是如何三头六臂的人物,这些海沙派的人众看来个个都是桀惊悍猛的枭士,但一见这教主竟吓成这等模样。”于是伸手到身旁那人的“华盖穴”上一推,想替他解开穴道。
那知触手僵硬,竟是推之不动,再一探他鼻息,早已没了呼吸,原来已被点中了死穴。他逐一探察,只见海沙派的二十余条大汉,人人均已死于非命,只有一人委顿在地,不住喘气,自是最后那个说话之人,得蒙教主留下性命。俞岱岩惊疑不定:“我听那教主说『留下这人的命』,便知情形不对,立时挺身出来。这只是一转眼的时光,但对方竟能对二十余人施了毒手,手法之快,实是罕见罕闻。”他扶起那没死的海沙派盐枭来,问道:“白眉教是什么邪教?他们教主是谁?”连问了几句,那人只翻白眼,神色痴痴呆呆。俞岱岩一搭他手脉,发觉他脉息紊乱,看来性命虽然留下,却已给人使重手震断了几处脉络,变成了不会说话、不会转念的白痴。
这时俞岱岩不惊反怒,心想:“何物白眉教,下手竟是这般毒辣残酷?”但想对方武功极高,自己单骑匹马,实非其敌,心下略加盘算,决意先赶回武当山,请示师父,查明白眉教的来历,然后武当七侠连袂东下,和那白眉教斗上一斗。他想;白眉教再厉害,自己师兄弟七人联手,总可应付得了,总不须师父亲自出马。
但见海沙派众人一个个死于非命,心下惨然不忍,又见庙中白茫茫的一片,犹似堆絮积雪,到处都是毒盐,心想:“这群人不做好事,到头来恶人还有恶人磨,但尸横枯庙,只怕不知情由的百姓闯了进来,再遭祸殃。”于是捡起兵刃,在庙后的菜地挖了一个大坑,将尸首一一放入。他搬动尸首时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沾上毒盐,或是将毒盐吸入肺中,搬了十余人后,再提起一人时,突然身上向前微微一俯。
只觉这人身子重得出奇,但瞧他也只是普通身材,并非魁梧奇伟之辈,何以如此沉重?俞岱岩提起他身子一看,见他背上长长一条伤口,忙探手到伤口中一摸,着手冰凉,取出一把刀来。那刀沉甸甸的至少有一百来斤,正是许多人舍生忘死、拚了性命争夺的那把屠龙宝刀。原来海东青德成斗然间见到白眉教教主,心中向来震于他的威名,一惊之下,魂飞胆裂,竟尔吓死,那屠龙刀从手中跌将下来,砍入海沙派一名盐枭的后心。只因此刀既沉重,刀锋锐,一跌之下,直没入体。白眉教教主的下属搜索各人身边时,自是不能发觉,若非俞岱岩一念之善,埋葬被害各人的尸体,说不定这柄震撼武林的屠龙宝刀,就此湮没无闻了。
俞岱岩拄刀而立,四顾茫然,寻思:“此刀虽然是武林至宝,但我看来,实是不祥之物,海东青德成和海沙派这许多盐枭,个个为它枉送了性命。眼下只有拿去呈给师父,请他老人家发落。”
于是将德成及众盐枭尸体抛入坑中,生怕庙中毒盐飞扬,为害人畜,索性放一把火,将那海神庙烧了。他将屠龙刀拂拭干净,在熊熊大火之旁细看,但见那刀乌沉沉的,非金非铁,不知是何物所制,自刀头以至刀柄,隐隐有一道碧痕。他眼见长白三禽鼓起烈火锻炼,但此刀竟是丝毫无损,实是异物,心下又想:“此刀如此沉重,临敌交手之时,如何施展得开?便说关王爷神力过人,他的青龙偃月刀也只八十一斤。”于是珍重包入包袱,向德成的葬身处默祝道:“德老丈,我并非觊觎此刀。但屠龙刀乃天下异物,如落入恶人手中,助纣为虐,贻祸人间。我师父至大至公,他老人家必有妥善处置。”
他将包袱背在背上,迈开步子,向北疾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已至江边,星月微光照映水面,点点闪闪,宛似满江繁星,放眼而望,四下里并无船只。俞岱岩沿江东下,又走一顿时分,只见前面灯火闪烁,有一只渔船,在离岸十余丈之处捕鱼。俞岱岩叫道:“打渔的大哥,费心送我过江,当有酬谢。”只是那渔船相距过远,船上的渔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叫声,竟不理睬。俞岱岩吸一口气,纵声而呼,他二十年的内力修为,这叫声远远传了出去。过不多时,只见上流一艘小船沿江而下,张着风帆,顺风驶到岸边,把舵的梢公说道:“客官要过江么?”俞岱岩喜道:“正是,相烦梢公大哥方便。”那梢公道:“单放一趟,须得一两银子。”俞岱岩虽觉稍贵,但急于赶路,也不来跟他计较,说道:“好罢,便是一两银子。”纵身一跃,跳到了船上,船头登时向下一沉。那梢公没有防备,吃了一惊,说道:“这般沉重,客官,你身上带着什么啊?”俞岱岩取出一锭银子,交了给他,笑道:“没什么,是我身子蠢重,快开船吧!”那梢公一脸怀疑之色,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背上包袱。
那船顺风顺水,斜向东北过江,行驶甚速。航出里许,忽听远处雷声隐隐,轰轰之声大作。俞岱岩道:“梢公,要下大雨了吧?”那梢公笑道:“这是钱塘江的夜潮,顺着潮水一送,转眼便到对岸,比什么都快。”俞岱岩放眼东望,只见天边一道白线,滚滚而至。潮声愈来愈响,所谓“十万军声夜半潮”,当真是如千军万马一般。他心想:“天地间竟有如斯壮观,今日大开眼界,也不枉了辛苦这一遭。”只见江浪汹涌,远处一道水墙疾推而进。俞岱岩正瞧之际,不禁“咦”的一声,只见潮峰之顶,一艘帆船乘浪冲至,那船的白帆上绘着一只血色大手,伸开五指,似乎要迎面抓来,这情景诡异可怖,夜半斗然见到,令人不自禁的心中发毛。
俞岱岩目光锐利,虽在黑夜之中,亦能望见数十丈外白帆上的血手,那梢公却待对面帆船驶近,方才瞧见,但见那船乘潮直撞过来,忽地尖声惊叫:“血—血手帆——”叫声之中,充满了恐怖。俞岱岩道:“什么血手帆?”那梢公不答,猛地一跃,跳入江水。俞岱岩大吃一惊,眼见怒潮山立,再好的水性也支持不住,急忙抢过一枝长篙,伸到江中救人。那梢公在水中摇了摇手,满脸惶怖,便似见到了什么食人恶鬼一般,向下一沉,潜入江心潮中,霎时间不见了影踪。
那船无人掌舵,给潮水一冲,登时打起圈子来。俞岱岩忙抢到后梢去把舵,便在此时,那血手帆砰的一声,撞在船上。这血手帆船的船头包以坚铁,一撞之下,俞岱岩所坐的小船登时破了一个大洞,潮水猛涌进来。俞岱岩又惊又怒:“是谁这般强横霸道?”眼见小船已不能乘坐,纵身一跃,落向血手帆船的船头。
这时刚好一个大浪涌到,将血手帆船一抛,凭空上升丈余。俞岱岩身在半空,帆船上升。他变成落到了船底,危急中提一口真气,双臂一振,施展“梯云纵”轻功,跟着又上窜丈余,终于落到了帆船的船头。
但见那船舱门紧闭,却看不见半个人影。俞岱岩叫道:“有人落水,快快施救。”他连说两遍,船中无人答话。俞岱岩怒气涌上,伸手去推舱门,触手冰凉,那舱门竟是钢铁铸成,一推之下,丝毫不动。俞岱岩劲贯双臂,大喝一声,双掌推出,喀喇一响,铁门仍是不开,但铁门与船舱边相接的铰炼却给他掌力震落。那铁门摇晃了几下,只须再加一掌,便能击开。
只听得舱中一人说道:“武当派梯云纵轻功,震山掌掌力,果然是名下无虚。俞三侠,你把背上的屠龙刀留下,咱们便送你过江去。”这声音温和亲厚,正是他在海神庙中所听见过的那个白眉教教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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