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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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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舒指挥部队越过一号公路,跑进一片树林,看着缓缓而来的一串灯光,伸手拍拍中尉的脑袋,“演习结束,团里给你请立二等功。”又掏出怀表看看,感叹一声:“海鹏是高我很多呀。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只能干下去了。”
方英达半躺在一张双人席梦思床上,看见医生走出了房间,拿起瓶盖,把里面的几粒药倒进了床头的痰盂里,笑着对坐在床边的陈皓若说:“怀疑我的肝有问题,胡扯淡。”
陈皓若说:“老军长,你的胃有点问题吧?”
方英达说:“不大,不过是贲门呀幽门有点慢性炎症,低血压,有时像今天这样犯犯低血糖。在北京会上也犯过一次,小二恬恬知道了,非要拉我去三○一做个胃部CT。做个啥T,也只是个胃炎。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秘书梁平冲好一杯牛奶,端过来说:“六十多岁的人了,像这两天这种工作量,铁人也累垮了。”
方英达盯着奶粉罐子看看,又拿在手里,脸又阴沉了,“雀巢奶粉,还是罐装的!这附近只有一个镇子,想也不会有这种货,那就是你的什么部下早买好放在这房子里的。皓若呀皓若,轻一点说,你也太官僚了。你看这床,你看这灯,星级宾馆水平嘛,成什么话!”
陈皓若难为情地说:“我有责任。这几年军里生产经营收入不错,下面大手大脚,不过是碰见了才敲打敲打。我真没想到他们在演习时也敢这样胡闹!”
方英达翻身下了床,低头一看,脚下是猩红的地毯,“这不是胡闹,是养出来的恶习、陋习。这不是小事!决不是小事呀!”
陈皓若也站了起来。
方英达说:“皓若,你说老实话,你觉得这次演习真有必要搞吗?”
陈皓若吭哧着答道:“军里也经过论证。A师搞了半年封闭式训练,这种演习可以全面检验一下训练成果。是有必要的。”
方英达一针见血了:“就没有讨好我这个就要退二线老军长的考虑?”
陈皓若和梁平都呆住了。
方英达继续说:“以为我在A师当过师长,临下台前看一眼老部队如何了不得如何不得了,这一生也就无憾了。你错了。全区四个集团军长,就你陈皓若全面,缺点是有时候要当个好好先生,有点肉,有点软。”
梁平见陈皓若十分尴尬,打圆场笑着说:“首长,你这么看这次演习就有点主观了。这话我是没资格说的。即便事情真是这样,责任也不在陈军长。罗马不是一天一人造的。”
方英达仍不依不饶,“可罗马差不多是在一天里被一个人毁的。好,先不说这事了,明天底牌会亮出来,一看就懂。”
陈皓若说:“老军长,你把牛奶喝了吧。”
方英达端起牛奶,点点头说:“说你全面,没有错。我这么骂王军长,他会急;骂秦军长,他软顶;骂张军长,他生恨。你却能提醒我喝牛奶。坐下说吧,坐下说吧。”
梁平挪把椅子递给陈皓若,“陈军长总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五天的跑北京吧?你这时候去别的军,感受恐怕更深。”
方英达挥一下手:“所以我才认为军委制定质量建军的方针非常英明、非常及时。质量是根本,科技是基础。我们不能等做了一次海湾战争中的伊拉克,才下决心割舍那些没用的东西。北京会议和这里的现实,反差有点大。我也有点急躁了。”
陈皓若一直站着,这时说道:“老军长,军委会议精神,改天我再来听。天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看演习。这演习已经成这样了,你就依照军委会议精神,边看边解剖边批评吧。”
这番话讲得很得体,方英达看了陈皓若一眼,点点头道:“你也是五十大几的人了,也早点歇吧。”
终于,演习导演部只留下作战室窗户的一抹桔黄,融进沉沉的黑夜。
黎明时分,A师指挥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包括熬得周到的小米稀饭。
黄兴安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天,喊过一个参谋说:“你在这儿钉着,看见直升机,马上去叫我。”
回到作战室,黄兴安喊过一个参谋,面朝地图,背朝参谋,十分严肃地说道:“命令:各参加演习部队,战役第二阶段早八点准时发起。望各部再接再励,全歼蓝军,圆满完成军区、集团军赋予我师的光荣的演习任务。”
红、蓝两军按照各自的部署,开始想望各自需要的结果了。
朱海鹏指挥十几个战士把包装好的液晶显示屏小心装上解放牌大卡车,走过去对一个中尉说:“赵连长,路上一定要小心,这东西最怕剧烈震动,一平方厘米失灵,有可能导致对战场形势的错误估计。”
赵连长踩上脚踏板,一手攀住车厢板喊道:“一班上。”只见十二个战士前四后四左二右二盘脚坐在车厢板上,把两米见方的显示屏托围在中间。
朱海鹏很满意地笑了,夸奖道:“鬼点子真不少!用肉垫运显示屏,肯定是世界独一份。”
赵连长说:“我可没这好脑子,这是江大姐的发明。朱主任,给不给江姐带个什么话呀?”
朱海鹏佯装严肃地说:“没大没小的乱说。”
赵连长攀上车门,做个鬼脸道:“到底带不带?不带,江姐问了我可说你啥也没说。”
朱海鹏说:“别耽误时间了,一会儿就要开战了。要是她还在,你就说暂时没啥事,让她回去看看小银燕。”
卡车缓慢地开走了。
朱海鹏走到装甲车旁,对驾驶员和机枪手说:“除了一线的一个半连,C师在战区只剩下一辆装甲车和你们俩了。走,咱们到前面看热闹去。”
一辆红色越野吉普疾驶而来,一个下士从车窗探出头喊道:“等一等——”
下士拎过两个多层电加热饭盒,递给朱海鹏道:“常师长和江姐叫我给你送今天的饭菜。”
朱海鹏说:“我们带着干粮,还饿得着。”挪开一层看看,“你们从‘师指’到这里,要跑一个多小时,这菜是不是昨晚做的?”
下士说:“听说咱们师要反败为胜,大家都睡不着,四五点钟就爬起来了。江姐到炊事班建议给你们、特别是给你做几个菜,就一人做了一个。常师长炒的是宫保肉丁,江姐做俩,一个珍珠圆子,一个金钩白菜。那个回锅肉是我做的。”
机枪手蹭过来说:“朱主任,你看俺是不是随车先回去。这饭菜怕不够三人吃。再说,咱又不参战,我这个机枪手也多余了。”
朱海鹏说:“好好好,坐在里面也烤得慌。”
司机叹一声:“看来我这个俘虏是当定了,就这一辆车,连个掩护的都没有。团长怎么会点名要我这辆车呢。要不是一个村的赵五跟了楚团长打反击,我就是当了俘虏也没人知道。这回他回去准显摆。赵五的命就是比我好哇。”
朱海鹏知道这话不是玩笑,就说:“上等兵,那你也随车回去吧。装甲车我自己开。你们快回去吧,再有半小时就要打起来了。”
司机蹦几蹦,“不当俘虏真好。”拉开车门,把吉普车司机一推,“你歇歇,我来开。”
朱海鹏目送几个战士离开战区,独自驾驶着装甲车向演习前线驶去。火红的朝阳把千万道霞光洒向广袤的大地。绵延的丘岭只是一片静默静默静默。还是静默。
底牌就要亮出来了。
这段时间最难熬。
蓝军仅剩的不足两个连的士兵,在漫长的战壕里显得有些孤单。不时有分不清身分的对话飘出掩体。
“班长,我这腿有点打哆嗦。”
“这是演习,你哆嗦个屁。”
“小时候放鞭炮,能吓得他尿裤子。”
“班长,主力都撤了,咱两个连,能顶住?”
“新兵蛋子,操那么多心干啥!把你的空爆弹用连发扣,扣个十次八回,把枪一抱,等着当俘虏吧。”
“团主力到底还接应不接应我们?连长,你给我们透个底。”
连长发出一阵怪怪的笑声。
“连长,你笑啥?不是说要反败为胜吗?难道这回是要把我们牺牲掉?”
“吵吵个屁!向两边传话。不准打连发,谁打了连发修理谁。底牌嘛,底牌是这样的,我们这一百多号,这次演习只有两条路,要么阵亡,要么被俘。”
“连长,我当三年兵,已经阵亡两次了。”
“不准再讨论了!传话,只是传话。楚团长说了,咱们坚持一小时,全连记集体三等功。我告诉你们,坚持一个半小时,每个人都立三等功。”
“连长,敌人上来了。乖乖,有坦克,有装甲车,黑压压的,怕有几千人。”
“再传一句话:放近了打。谁在今天上午说出主力去向,我处分谁!”
A师一团率先攻了上去。
范英明和刘东旭并肩站在一辆装甲车上,随大部队向前开进。范英明用望远镜看看自己的队伍,对装甲车通信员说:“喊出所有坦克和装甲车。”
通信员把每辆车都喊了出来,把话筒递给范英明。范英明说:“我是一号,我是一号。你们要放慢速度,保持三角攻击队形。告诉随车攻击步兵,不要离开战车六十度锐角扇面,这样才能避免伤亡。三营注意,不要满坡放羊。”
刘东旭说:“我还是留在指挥所吧。指挥作战,我可不行。”
范英明说:“你不看看演习中的近战场面?”
李铁骑摩托追至,攀上装甲车,把一份电报交给刘东旭,“刘政委,黄师长来电,要你尽快赶回。方副司令和陈军长一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导演部,说是到‘师指’,可现在还没见到人。”
刘东旭跳下装甲车,坐上李铁的摩托向后方开去。红蓝两军已在两个高地接上了火。
朱海鹏听了一会儿枪响,取出望远镜朝一个高地观察,看见蓝军的第一道防线已被红军撕开一个口子。他把热好的饭菜从车里端出来,拣出江月蓉做的两个菜从容地吃着。
枪炮声忽然稀疏起来。朱海鹏忙收拾好饭菜,抬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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