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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先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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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
柳鹤鸣冷冷一笑,又道:“要真是他的门人,只怕就难以善罢甘休!独孤无忌当年既已发下豪语,必然在这三十年内,倾其所能,才调教出这个弟子,这个人的武功想必甚为可观了。”
青婵神色一呆,缓缓低头不语。
她心里生出了一片寒意!虽有意阻止伯父插手管这件闲事,但是生为剑门之女,那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柳鹤鸣微微一笑道:“青儿,你不必为我担心,其实我倒乐得见识一下独孤无忌的传人。当年错过与他一博之机,使我深深悔恨,难得三十年后有幸能够见识到他的弟子。”
冷笑一声,他接道:“独孤无忌以三十年的漫长时间,调教出来的弟子,必已得其真传,只怕其功力较之独孤本人也相去不远,这人正是我乐意一会的对象。”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踱至窗前。
看着窗外的红梅,他脸上飞起了一片豪兴:“况且我还不一定会输给他。”
转过脸,看看柳青婢又道:“我算计着必是独孤门下杰出传人。果真是这个人,那么他选了‘大名府’为出手第一站,这其中大可玩味。”
“大伯的意思,莫非大名府内有他要找的仇家?”
“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柳鹤鸣略一寻思,即脱口道:“蓝昆。”
“天一门的蓝老前辈?”
“不错。”
柳鹤鸣似乎一下子想通了很多。
“天一门正是当年参与共谋独孤无忌的十一门派之一,这就不错了。”
青婵一惊道:“既然这样,我们赶快去告诉他老人家一声。”
“不忙”
柳鹤鸣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未经证实,先不必忙于一时。”
青婵道:“蓝老前辈武技别成一家,早告诉他一声,也许可以配合大伯,如果大伯与他联手共同对付……”
才说到这里,柳鹤鸣即摇手制止。
青婵自知又说错了话,她想到了大伯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以多胜寡,于是见状忙自中途打住,脸上现出了腼腆颜色。
柳鹤鸣道:“那怪客向李知府定的时间是在明日正午,未时以后,如果我还不曾回来,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青婵心中一难受,低下头叫了声:“大伯……”
柳鹤鸣叮嘱着道:“你记住,如果‘未’时以前,我还不曾回来,你就速往‘天一门’,面见蓝昆报讯,告诉他独孤无忌的诺言实现了,嘱他速速避开吧!”
青婵道:“只怕蓝老前辈他不肯逃走……那又怎么是好?”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鹤鸣冷冷一笑,又道:“蓝昆的武功远逊于我,如果我尚且不敌,他岂能是那人对手?不过这个人生就是一副骡子脾气,唉,生死有命,青儿,你只把话带到也就是了。”
青婵心里一阵发酸,眼泪在眸子里打着转儿。
“大伯……”她忍着心里的悲伤道:“您老人家要是敌不过他,也犯不着拿性命去拼,还是快点回来吧!”
“这个我知道。”
说罢,叹一声,又道:“只是强者出手,只分生死,却无妥协的余地。万一我敌他不过,只怕再想逃得活命,可就万难了。”
青婵叫了一声大伯,扑上来抱住了老人身子,柳鹤鸣“哎”了一声并拍一下她的肩头。
“这只是往最坏的方面打算,说不定大伯一出手就赢了他也未可知。”
“只是我不放心……”她仰着脸,洁白的脸上挂着泪痕,说道:“大伯,我要跟您一起去。”
“傻丫头……”
他轻轻用手把她散置在前面额头上的几根乱发归置了一下。
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脸上还脱不了稚气,睫毛深处隐藏着那双碧海似的一双剪水瞳子。
二弟病塌垂危之际,把她托付给了自己,韶华如水,一眨眼的工夫,这个孩子竟长得这般大了……
看着她,想到这些,柳鹤鸣兴起了一片慈爱。
青婵偎依在大伯父的怀里,她自幼丧父,母亲也很早弃养,是大伯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伯侄间的感情,有甚于父女!
“孩子!”柳鹤鸣讷讷地道:“你一向是很坚强的,这件事你更要沉住气,你坐好,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嘱咐你,你注意听着。”
青婢抹了一下眼泪,点头答应,静静坐好。
柳鹤鸣道:“果真这个人是独孤老怪门下,而我又遭其毒手,那么你的责任便十分重要了。”
“大伯是说,要我负责通风报讯?”
“对了。”
柳鹤鸣很欣赏侄女的聪明,脸上弥漫着欣慰的笑容。
“由北而南,一共是十七家门派,你要一家家地通风报讯,而且要赶在那厮的前面。”
“大……伯。”青婵低头饮泣着!
柳鹤鸣看着侄女这番模样,忽然心里一动,暗忖道:“她何以如此伤心?莫非我此行真的有什么不妥么?”
他当然不会就此打消了主意。
良久以来,他就渴望着一场剧烈的搏杀。
那场搏杀也许并不一定是剧烈持久的鏖战,但是必须是要施展出自己生平所学,也许只出一剑,但是这一剑必将是自己生平剑道的精华。”
果真有这类的敌手,虽死何憾?
他脸上又重新带出了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孩子,大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落败的。怎么,你对大伯不放心?”
“不是……”
“好!那就擦干了你的泪……回房去吧!”
青婵答应了一声,起身进屋。
柳鹤鸣这一瞬间感慨万千。
他缓缓步出堂屋,却发觉到老奴田福,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们之间,有四十年的主仆情谊。
柳鹤鸣当然忘不了田福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大巴山之夜,他背负着柳鹤鸣的妻子尤氏,在乱石崩雪的山沟里面,被群盗劫击。
尤氏就是那一夜死的!
田福的一只眼,也是那个时候遭箭矢所射瞎的!
柳鹤鸣忽然悲从中来,淌下了两滴泪水。
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却干了这么侠义的一番义举,其一腔对主的忠义,较之谋国的忠臣名相又有何异?
四十年来,他不气馁,不怨天尤人,仍然是守着他本身的职责——一个仆人的职责。
这等忠心,怎不令柳鹤鸣肃然起敬钦感有加。
“田福。”他轻轻唤了一声。
“你来我家有多久了?”
“噢,大概快四十年了吧!”眨动了一下他那只独眼,田福惊异地道:“主公,您老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起来随便问问罢了。”
“主公,刚才府尹大人来访……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当然有!”
四十年真诚相处,意气相投,有时候他们是无话不谈。
“主公……有什么要紧的事,令您为难?”
“这个……”
田福没接口,只静静等候着柳鹤鸣说话。
“也可以这么说,”柳鹤鸣道:“我正想找你谈谈。”
说罢,他即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田福侍在他身前。
“田福,你认为我的功力如何?”
“主公功力那还有什么话说,不要说冀省难觅对手,只怕再走鲁豫,也难有第二人。”
“哈,”柳鹤鸣大笑一声,道:“这只是你的看法而已,鲁西的张之江和豫东的边宋靖,这两个人都不是弱者,只怕较我武技犹有过之。”
田福吟哦了一下道:“张、边二位确是不弱,不过与主公也是在伯仲之间。”
柳鹤鸣脸上现出一片戚容,他找田福谈话自然是有用意的。
“我们在青竹堡度过了十年的太平岁月,田福,你觉得习惯么?”
田福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意。
“太好了!”他点着头道:“这种修心养性的神仙生活,是老奴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哼,你是信口胡说。”
柳鹤鸣立刻拆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地道:“你用不着瞒我,其实我早已看出来,你有些耐不住了。”
田福顿时一怔,道:“主公,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鹤鸣苦笑一下道:“你用不着害怕,其实我并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老实说,我也和你一样,十年来韬光晦迹的生活,我早已过腻了……”
“主公,您老……”
“你用不着着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加重语气道:“很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田福已经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妙。
“你注意听着,”柳鹤鸣道:“刚才李知府他们来,是因为要请我去为他对付一个人。”
“是……谁?”
“这个人你我都不认识。”
冷冷一笑,他又接下去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很可能是我平生所见最厉害的一个劲敌。”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主公,您老人家已经答应李知府了?”
“不错。”
田福怔了一下道:“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我就要到府尹衙门……”
顿了一下,柳鹤鸣接道:“那个人跟李知府约好,正午必定到达。”
田福那只独眼内顿时冒出了亮光,道:“老奴愿追随主公左右见识一下这人的身手。”
“那可不必!”
田福一怔道:“为什么?”
柳鹤鸣道:“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田福道:“主公,您老请明说,田福这条命早就是拣回来的,刀山剑树,万死不辞。”
柳鹤鸣长叹一声道:“田福,难得你有这一腔忠义精神,只是你须知道,人只有一条命,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死要死得有价值才是。”
田福点头道:“主公以前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这个意思我懂得。”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怀恨着的一件事……其实这么些年下来,你早已经应该心平气和了。”
田福被他说中心事,顿时垂下头来。
他那只独眼里,聚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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