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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笃姆精选集-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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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克随即大步走进屋中:此刻,他关心的不再是谁是堤长这个问题。他脑子里翻腾起伏的思绪,恐怕在当时是谁也不会了解的
过了一会儿,在快走近东家的住宅的时候,豪克看见艾尔凯一个人站在坡脚下。月亮已经升起,把它的光辉洒遍了蒙着一层白霜的广阔的原野。
“是你吗,艾尔凯?”小伙子问。
姑娘点点头,立刻打听:
“情况怎么样?他没敢吧?”
“他才不敢!”
“嗬,后来呢?”
“成,艾尔凯;明儿个我可以参加!”
“晚安,豪克!”姑娘轻盈地跑上土丘,消失在房中。
豪克慢慢地跟着走了上去。
第二天下午,大堤东边宽广平展的野地上挤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一会儿静悄悄地站着不动,一会儿当人丛中扔出来的木球两次滚过了已被中午的太阳揭去白霜的地面以后又一窝蜂朝着球滚动的方向涌去,渐渐地离身后那些低矮的长条形村舍越来越远了。双方的选手都站在场地中央,四周围着在附近一带居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了年纪的男人们穿着长袍,嘴里多半叼着根短烟袋,神色怪严肃的;妇女们包着头巾,穿着短祆,拖娃带息的有的是。午后的斜阳透过细瘦稀疏的芦苇丛,照在人们身后结着冰的水沟里,反射出亮晶晶的闪光。天气冷得要命,可比赛却进行得很紧张,所有人的眼睛都紧跟着那飞滚的木球移动,要知道今天全村的荣誉都系挂在它身上啊。双方的联络员都手执带铁尖头的木棍,浴池村的根于是白色的,教堂村的是黑色的。在球停住不再滚动的地方,联络员便桥l棍子作为标记;与此同时,人丛中要么发出一片低声的赞叹,要么从对方的人口里响起阵阵讪笑。谁的木球首先滚到终点,他就为本队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人们很少讲话。只有当扔出一个特别好的球时,年轻的男女观众才会欢呼起来,老年人中也许有谁从嘴里拔出烟斗,用它敲敲扔了好球的小伙子的肩膀,说几句夸奖的话,诸如:“好样儿的,正如查哈里阿斯所说,你这一扔可以把老婆都扔出窗外去!”…或者:“你爸爸从前也扔得这么棒!愿上帝让他获得永生!”等等,等等。
豪克扔第一次时运气不佳:在他甩开手臂,正要把球送出去的一刹那,太阳从一直遮住它的云层中突然探出头来,把强烈的光线直射到了他眼睛上。木球没有滚出多远,就停在水沟上的冰棱前。
“不算数!不算数!重新扔过,豪克!”本队的同伴对他喊。
可对方的联络员跳出来表示反对:
“怎么不算数!扔了就扔了嘛!”
“奥勒!奥勒·彼得斯!”沼地村的小伙子们齐声叫起来。“奥勒在哪儿?见鬼,他藏到哪儿去了啊?”
可奥勒就在跟前。只听他道: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豪克出问题了吧!我早这么想。”
“咦,什么话!豪克一定得重扔;让咱们瞧瞧,看你那张嘴到底有多厉害!”
“咱这张嘴可管用啦!”奥勒大声回答,然后朝教堂村的联络员走去,东拉西扯地说开了。只不过,他的话一点不像平日似的有针有刺,咄咄逼人。艾尔凯皱着眉头站在他旁边,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他;只是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对于比赛妇女们毫无发言权。
“你这叫乱弹琴呐,”对方的联络员冲奥勒嚷,“你大概神经不正常吧!什么太阳、月亮、还有星星,它们对咱们可都一个样,而且一直在天上嘛!自己扔得糟糕,扔糟糕了的全得重数!”
他俩还这么胡扯了一会儿。最后,由领头的做出决定:豪克不得重扔。
“继续加油!”教堂村的选手们欢呼;他们的联络员把黑木棍从地里拔出来,被叫到号码的选手走到那个位置上,继续把球向前扔去。奥勒为看清比赛情况,不得不打艾尔凯跟前经过。她趁机在他耳边嘀咕说:
“你今天这是向着谁呀,竟跟丢了魂儿似的?”
一听这话,奥勒顿时满脸恼怒,瞪着她忿忿地说:
“向着你呗!你不是也神魂颠倒了吗!”
“滚!我认识你,奥勒·彼得斯!”姑娘昂了昂头,答道。可那家伙把脸一转,装作没有听见。
比赛继续进行,黑白两根根子交替着不断向前挪动。轮到豪克扔第二次时,他的球一下子滚得老远老远,那只刷上白灰当作终点的大木桶已经清晰可见。如今他长成了个结实有力的小伙子。再说从前当娃娃的时候,他已每天练习算算术和扔石地了嘛。
“嗬嗬,豪克,”人群中有谁喊道,“真不赖.就像天使长米歇尔亲自扔的似的!”
一位老大娘提着烤饼和烧酒挤过人群,来到他跟前,斟了满满一杯酒敬给他。
“来,”她说,“咱俩和好吧!你今天的表现比上次捏死我那老猫好得多啊。”
豪克仔细一瞧,认出是特琳·杨斯。
“谢谢,老妈妈,”他说,“可我不会喝这个!”说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新银币来,塞在老大娘手中。“请收下并且自己把酒喝掉,特琳;这样子咱俩就算和好啦!”
“你说得有道理,豪克!”老婆婆一边回答,一边照他的话办,“有道理!对于我这么个老婆子来说,这样也更好些。”
“你那些鸭子现在怎样?”在她已持着篮子转身走了以后,豪克又大声问她。她只是摇摇头,拍了一下手,没再转过脸来。
“很糟,很糟,豪克;水沟里头老鼠太多了。上帝保佑,得找另外的活路啊!”她一边念叨,一边挤进人群中去,又兜售起她的烧酒和蜜饯来了。
太阳终于沉落到大堤后面,从下往上射起来道道紫红色霞光;不时地有一群群乌鸦从坝顶上飞过,身子在一刹那间似乎变成了金色。黄昏降临了!沼泽地上的黑压压的人群朝着大木桶的方向慢慢移动,离背后的黑色村舍越来越远了。这当儿,只要好好奶一下,水球就可以达到目标。轮子又到沼泽地的选手们这边;大伙儿报豪克去扔。
暮色中,在大堤投下来的阴影映衬下,那只刷着白正的木桶显得分外清晰。
“这回他们又得败在咱们手下呐!”教堂村的一名选手得意地说;他们比对手占先了至少五步。
被叫到号码的豪克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身材瘦长,在典型的弗里斯兰人的长脸上,一双灰色的眼睛直视前方,往下垂着的手中握着木球。就在这当口,他在耳边听见了奥勒·彼得斯那刺耳的声音:
“这目标也许太大了吧,要不要把它换成一只灰色的瓦罐子?”
豪克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他:
“我这是为咱沼地村扔!”他说。“可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啊?”
“我想我也是沼地村的;而你大概只为艾尔凯·福尔克尔兹那小妞儿扔吧!”
“滚开!”豪克吼了一声,重又站好了架势。岂知奥勒这家伙却把脑袋向他逼得更近了。可冷不防,还在豪克本人作出反应之前,从背后就伸过来一只手,抓着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猛地一拽,拽了他一个踉跄,逗得同村的小伙子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只手并不粗大;豪克回过头来一瞅,看见艾尔凯正在他身后整理衣袖,通红的小脸上一双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
霎时间,豪克的胳膊像钢浇铁铸似的有了力量;他微微弯下身子,把木球在手中掂了几掂,然后猛一挥臂两方的观众中一派死寂,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飞行的木球,可以听见它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吱儿吱儿声。突然,在离投掷点很远很远的前方,一群从堤上飞来的惊叫着的银白色海鸥遮住了它;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人们听见远处的木桶发出了“空通”一声。
“乌拉!豪克乌拉!”沼地村的人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入群中七嘴八舌地嚷着:“豪克!豪克·海因赢啦!”
大伙儿把胜利者团团围住;可他呢,却只伸出手去握他旁边的那只手。甚至当人们对他喊:“还站着干什么,豪克?你的球掉在桶里啦!”他也只是点点头,一步都不肯离开原地;直到他感到那只小手也紧紧握着他的手时,才说;
“你们讲得对,我想我确实胜利了!”
人们接着都往回走,艾尔凯与豪克被挤开了,让人流卷着走上了通往教区酒馆的大路。在经过土丘上的堤长住宅时,他俩都溜了出来。艾尔凯走进自己房中;豪克则站在屋后厩舍门前的高处,目送着慢慢向酒馆走去的人群。在那儿,布置有一间供大伙儿跳舞的屋子。夜色渐渐笼罩了广阔的原野,四周一片寂静,只在他身后的厩里时时传来牲口动弹的声音。一会儿,他觉得已从高地上的酒馆中传来竖笛的吹奏声。突然,他听见在屋子的转角处有衣裙寨奉作响;接着,一阵轻捷坚定的脚步走下坡去,上了通往酒馆的大路、朦胧中,他看见一个远去的人影、是艾尔凯,是她也去跳舞啦!一股热血冲上豪克的脑袋;他是否应该追上她,跟她一块儿去呢?然而,在姑娘们面前豪克却不是英雄;他这么站在那儿考虑来考虑去,艾尔凯早在暮色中走得没有影儿了。
等赶上她的可能性已不存在以后,豪克才循着同一条路朝酒馆走去。到了教堂旁边的高坡上,站在酒馆外面,他立刻被挤在门口和过道里的人们的吵嚷声以及小提琴和竖笛的演奏声给淹没了。他不声不响地挤进“会场”;里边地方不大,人都塞得满满的,使他很难看清一步开外的情景。他静静地站在门边,观察着兴奋的人群;在他眼里他们一个个都像傻瓜一样。他不用担心有人还会想到今天下午的比赛,想到在一小时前是谁赢得了胜利。人人都只盯着自己的姑娘,都搂着她在尽情地旋转。他的眼睛也只寻找一个人,并且终于找到了!她正和她的堂兄,那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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