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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天下有情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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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干将,是自己正要树立的先进典型。怎么会成了现行反革命呢?一定是你把他给惹恼了,要不然他决不会不干活,一定是你这混蛋把事情搞砸了!
  老魏挨了一顿骂,一声不吭。
  老蒋命令伙房的大师傅们赶快做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多放香油。
  热汤面做好了,老蒋用手捧着这一大碗香味四溢的热汤面,亲自来到工棚送到我面前,又用自己的茶缸沏了一茶缸红糖水给我端来,劝我赶快趁热吃。
  老蒋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大个,我看你今天一定是病了,别着急,好好的歇几天,多会儿病好了再上工去。”
  老蒋一边说,一边挥挥手,让其他的人赶快上工去。
  从来没有人拿我当作人,像牛像马一样将我喝来唤去,我几乎累死也没有听到过一句温暖的话。今天县长这么关心我,照顾我,一想到这儿,眼泪不由得流淌下来,泪珠滴进了眼前的碗里。
  我从老蒋给我盖的被子下面挣脱出来,高声喊:“县长,我没病,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病,您让我上工去吧!”
  老蒋连忙按住我,用被子给我盖好,安慰我说:“别忙别忙,你听我的,吃完饭,歇一会儿,骑上我的车去县团医院看病,不要着急去上班,别怕,出什么事儿有我呢!”
  吃完了香喷喷的热汤面,又喝了几口老蒋的红糖水,趴在被窝中翻来复去睡不着,我爬起来去县团看病。
  县团医院离我们连队有五里地,一会工夫就到了。老蒋早与医院打过招呼,到了医院大夫什么都没问,只给了一些酵母片。
  路过县团商店,我进去买了半斤江米条,坐在大堤上,我一边吃江米条,一边看别的连队的民工推土。
  我心里想:“老蒋这人就是会办事,用心来温暖你,而且事情让你看着办。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为老蒋脸上抹黑,士为知己者死!我姓纪的也是一条好汉,决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不起我!”
  想到这里,我把江米条送给旁边一个拾粪的小孩儿,不吃了,回去推土去。
  我找到老蒋,告诉他我的病全好了,可以干活了。
  老蒋不停地说:“不忙,不忙,多歇几天。”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老蒋只得让步说:“这样吧,你今天别去了,明天再去好吗?”
  我同意了老蒋的建议。
  第二天早晨,我不声不响地干活去了,而从那天起,每天早晨分的活儿降到八方半,一直没有再涨。因为大家饿着肚子是不可能多干活儿的,再说早晨耽误时间长了,也会影响上午的工作,他们逐渐明白了这一点。
  对于那次罢工事件,领导们绝口不提,见了我也比较客气。而我也仍然像以前一样,每次分下活来总是第一个完成,领导们还能说什么呢。
  班里的民工们都对我很好,有的人把自己省下来的细粮分给我一些,对我相当照顾。
  有的人私下里对我说:“大个儿,如果不是你出头,咱们每天的土方不定得涨出多少呢。”
  我在完成自己的活儿之后,尽量帮助那些没有完活儿的人多推几车土,一块干完了活儿大家好一同去吃饭。
  压断脊梁
  指导员老魏带队用人狠是出了名的,过去就因为他习惯挑灯夜战,大伙儿对他记忆犹新,只要他一说咱们又该唱‘红灯记’了,大家就心有余悸,就知道又要开始加班加点了。
  工期越来越紧,老魏开始在天黑后出现在工地上。他手里拿着个马灯,拦住了大家回家的道路。老魏嘿嘿冷笑着,眼镜后面一对狡猾的小眼睛闪动着,慢条斯理地说:“咱们从今以后又要唱‘红灯记’了,大家吃完饭后马上回来,听我的哨声行动要迅速。”
  春夏之交天长夜短,每天早晨三点半钟起床,起来后就立刻去干活,四点钟左右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色,干到七点半钟回去吃早饭,吃完饭后马上回去干活,而每天晚上收工在八点半钟左右,吃完晚饭后马上回去干活加夜班,有时要干到凌晨一点多钟,回去后刚睡着没多久早晨上工的哨声又响起来了。
  人们困的走路时都合着眼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两条腿沉重的像灌了铅,拖起来非常吃力。
  有一天,我累得实在不行了,下班时,一步也不想往回走,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半夜里下起雨来,把我浇醒,我淋了个透心凉。回去的路上,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那天推了不下四十方土,这个数字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也不会相信的。
  我的车子比一般人都大,车盘子又高,一般五六车就可以达到一方土,一方土的重量约四五千斤,每车土的重量可以想到有多重。
  这天骄阳似火,地皮都晒得发烫,车轮被热气胀得鼓鼓的。
  我装了满满一大车土,来到了坡前吊滑车,八个人拉动滑车,走到一半却再也拉不上去了,几十米的陡坡刚走过一半,不上不下地在半空中悬着,上千斤的重量全压在我的肩上。
  正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拉车的人一起叫起了号子:一二三,起!八个人用力向下一拽,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八个人连滚带爬地箭一样窜到陡坡下面,我只觉得肩膀上猛地向下一堕,重量骤然加大,我的小车带着惯性向陡坡下滑去;我抬头一看,拇指粗的绳子己经齐刷刷断成两截!
  不好!我心中非常明白,如果我连人带车栽到陡坡下,那坡下这八个人来不及躲避,肯定被砸成重伤,而我也不能幸免。
  我们海河工地用的滑车实际上就是一辆普通的小推车,把车轮上的里外带全扒掉,将两个车把埋在河坡上口,两边用铁丝拉紧,将一根绳子穿过车轮的瓦圈,利用定滑轮的原理,用力向下拉,车子就被拉上来了。
  人们向下拉的时候,利用地球的引力和人身体的重力,比向上拉要省好多劲儿,绳子承受的重量也非常大,承受的重量超过了绳子的承受力,绳子怎么会不断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知道情况危急,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把双腿叉开,用头死死顶住已经向下压下来的小车车厢,两手使劲向下压住车把,拼尽全力死死扛住,不让小车再向下滑。
  小车向下滑了几米后停住了,我由于巨大的重量被压的双腿跪在地上,竭尽全力用头顶住沉重的车子,我只觉得重压之下脊椎骨咯咯作响,一阵巨痛袭来,我疼出了一身冷汗。
  陡坡下的八个人看见我顶住了车子,一阵欢呼,跑上来帮我把车拉上坡去。
  我把小车扔在一边,歪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疼得我使劲咬着嘴唇,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大家看见我疼得样子,知道我伤得不轻,扶着我来到了卫生所。医生用手摸了摸己经变形的脊椎,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拿了点酒精擦了擦受伤部位。
  当时工程很紧,全县团没有一个病号,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县团老蒋听说我受伤了,带着县团的医生来亲自观看,医生看了我的脊椎后说必须卧床休息,并给我留下了点儿药,我看了看是强的松与止痛片。
  老蒋向医生询问了我的伤情后宣布: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必须上工地。
  我在工棚内一动不动地躺着,我不知道伤得有多重,只知道后面脊椎骨钻心地疼。
  我躺了八天,这期工程终于结束了,我咬牙坚持着走回了家。
  从此,我的后背便疼痛不止,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干重活儿了。
  三十年后,我到北京友谊医院因腰背疼而拍片时,才发现第九至十二腰椎陈旧性骨折,脊椎骨己经严重变形了。
  这时我才知道,三十年前我的脊椎骨己经被压断,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漏粉触电
  大秋过后,只要麦子种完了,最后的农活儿就是刨白薯了。
  我一直喜欢吃白薯,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这习惯。甚至在粮食非常紧张的时候,我们一天三顿吃白薯干,我还是非常爱吃。那时如果蒸一大锅白薯,我们能一次全吃完,这在全村是绝无仅有的。
  白薯有多种吃法,还可以磨团,就是制作淀粉;用机器将白薯粉碎,用水浸过之后,沉淀下来的白色物质就是淀粉,这也可能就是淀粉这名字的由来吧。
  生产队每年都要磨淀粉,然后再用淀粉做成粉条,俗称漏粉。
  漏粉时先用滚开的水将淀粉调成糊状,再逐渐掺入足够的淀粉,和匀;将淀粉揉成不软不硬的面团,再将一口大锅内注满水,烧开;然后再将一团和好的淀粉放入一个带孔的瓢中,不断地拍打手腕,淀粉就会徐徐地沿着瓢内的孔漏下来,落入锅中沸腾的开水里,于是就成为粉条了,这就是漏粉。
  再把粉条用凉水冲一下,免得相互之间粘在一起。最后把粉条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横杆上晾干就可以了。这就是我们常吃的粉条。
  这年秋天,白薯刨完之后,队长派我去帮助做粉条。
  场房内有一口大锅,我往锅里倒了十二桶水,烧了一个半小时水才烧开。
  我们四个小伙子围着一个大缸盆和淀粉,这道工序叫揣团。这是一个很累的活儿,滚烫的浆粘在手上,有时手上的肉皮烫掉了都不知道。
  我们把淀粉和好之后,队长让把火烧旺,锅里的水必须烧的沸腾起来,漏粉时粉条落在水里才不会被泡烂。
  这十二桶水盛在锅里已经快到锅沿了,沸腾的水在锅中不停地翻花,摇晃,发出哗哗的响声,冒出腾腾的热气;不一会儿,小小的场房内雾气弥漫,屋内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不清楚了。
  队长看到就数我个子高,就让我去把锅台上边的那个灯泡擦擦,上面的水汽太多,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随声应允,当时顾不得多想,一步蹬上锅台,站在锅沿上背向那锅开水,用手去擦灯泡上面挂的那层水珠。
  说时迟那时快,我伸出去的手刚刚接触到灯泡的一刹那,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我只觉得胳膊一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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