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成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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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雕花的木棂，轻纱织就的蔓帏里姒帝安然的面容静静看着宿醉醒来的他。然后所有的抵触都不在，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仁祺。
　　
　　那个小小的孩子总让他想起第一个无缘的孩子，每逢这时沉重无言的忧伤便笼罩了他。借口产后身子调理不好，他甚少让姒帝踏入洗梧宫。只是在宫中逗那个小小的孩子，叫他宝宝宝宝，是软软的，属于他自己的宝宝。小小的孩子水墨画一般的面容不似他容华这般耀眼夺目，浅褐色的眼睛神情总是安静而柔和，看着看着就让人自心底柔软起来。
　　
　　他没有将孩子交给别的人抚养，他亲手为他做衣服，为他洗澡，看他牙牙学语、声音稚嫩。他的孩子一天天安然长大，他牵他散步，看他小小的身子晃晃悠悠走在御花园中，如同看着那少女划船穿行在百里碧波中言笑晏晏，他的生活自此安静而无波。只是病后那一回落下了个病根和习惯，总爱在寂静的晚上弹那首忧伤不知名的曲子，由着落寞的心绪占满心扉。
　　
　　本来以为一生也许就这么平静过去了，看着仁祺慢慢长大，嫁人，自己满头华发老去在宫中。可是事实不能遂心。他知道了林幽这些年过的很不如意，也知道了宫中对他们父子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为了不被人阴谋暗害，不被人欺压无法反抗，也为了能为林幽尽上一份力量。他接手了史家背地的隐藏势力，也一点点积蓄他在宫中的人脉、姒帝的宠爱。在任奕两岁的时候，老迈的太后彻底失权，终于退出了姒国朝廷的舞台。可是随即而来的消息几乎打蒙了他——林幽死了，居然是路遇劫匪而亡。
　　
　　天！多大的笑话啊，遇劫匪？那女子的功夫曾得到过武圣真传，等闲的劫匪能抗过她三招才怪。散尽了手上可用的探子后，他大致是弄清了怎么一段情形，也终于知晓了帝王心性的残忍无情。原来他的枕边人做起侩子手可是连眼都会不眨一下啊，呵—呵—
　　
　　帝王，帝王。他这个妻子果然是个适合做帝王的人。她知道太后的权势过大需要遏制，可是因为那是她父亲，所以便借他的手来和太后争斗；她知道年仅十六岁边境归来的楚随风太过棘手便一纸夺了楚家世袭相传的兵权；她知道以夏家的财富和楚家世代在军中的权威对她的王座来讲太过危险，便暗地阻扰这桩婚事成了的可能；她知道那一纸让楚随风嫁入敬亲王府的圣旨不止能收服那个自小便是皇室焦点的聪慧表妹，还能把楚家的兵权和皇室紧紧系在一起；独独她不知晓林幽这一路不过是想逃离无处不在可以让人窒息的皇权并不是要推翻她的位置，却派人暗杀了她，只因为她怕她王座被人夺走……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座上的那个人，可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还单纯的以为那个女子如他在成亲那晚所见是个柔和秀雅的女子，也许有些软弱，但是似乎是也能并肩一生，不存在爱情却可以如亲人一般携手一路的人。
　　
　　可是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而明白这一切的代价太大太大。为什么他不能早一些知道，早知道的话起码可以提醒林幽避开危险，哪至于现在的天人两隔？！
　　
　　
　　
　　彻夜响在洗梧宫中的琴声惊起了照顾幼弟的仁祺，才十岁的孩子揉着眼睛站在了他窗外，看他丢开瑶琴，踉踉跄跄扑倒在书桌上颤抖着手打开那副画卷——记忆中的红衣少女眉目生如画、宛若生前，眼神流转间似在言说‘少珏，别怕，我在，我在的’。无声泪湿衣襟，本来以为在那次小产后他的眼泪已经流干，却不料如今还是伤心至此。
　　
　　才十岁的仁祺是少有的聪慧，小小的孩童过早明白了缠绕在父后眼角眉梢莫名的忧伤是从何而来。和他一起默然关注着林幽的血脉——那个叫做静影的小女孩。看她被楚随风带入敬亲王府入李炽羽家的族谱。
　　
　　待在书房中的他再次打开了林幽的画卷，唯一一幅用了少年时期林幽教会他的和历代画师不同的手法——画出的人形象逼真，几和真人无异。喃喃低语：“随风果然是个聪明人啊，居然迫着她下诏书护得你孩儿的安全，他对你用情也不可不谓之深，不过也不知道炽羽对这件事是何想法。”
　　
　　
　　
　　而后得知了姒帝要召见那个小孩子的旨意，因为怕姒帝再起什么念头，一大早他就守在了偏殿的亭子中。小霸王任奕因为不耐等待，从他怀中挣了出去到处游玩。也许是因为愧对于他，所以姒帝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格外的疼爱，从而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
　　
　　他淡淡一笑，由着祺儿看住他弟弟，自己摆开了那盘半残的棋局。也许，也许今天他便能解开了呢？
　　
　　然而待到一双儿子回到身边，他依旧没有走上任何一步棋，只是懒懒由得小儿子偎入他怀中，迭声状告御花园中那个小女孩是如何如何欺负他。看着祺儿微微带笑的眼睛，他的神思逐渐飞远。果真是他懒妹妹的孩子啊，居然一上来也掐在了别人的面颊上。只不过是没有加上一句‘你是谁家小孩，居然敢长得比我还好看。’
　　
　　莫不是他这个小儿生的太难看了所以林幽的女儿没有嫉妒一下下？不对啊，他拍了拍小儿的发，寻思他这孩儿虽没有大儿那般温柔淡然，可据进宫探访的家人说和年幼的他长的最为肖似。那么难道是林幽的女儿长得太过出众所以他这两儿子到了她面前都不被正眼看待？
　　
　　……
　　
　　思绪乱飞扬他直到被小儿子重重撞了一下才回神浅浅泛出一丝伤感的笑容，夏家的女儿毕竟不是林幽啊，即使是她女儿，那也不可能和她完全一样。想着也便丧了气，没有了去看人的打算。只是窝在竹椅中懒懒发呆，不知道楚随风是如何面对这个小女孩呢？
　　
　　思及此处他居然有了一丝庆幸不是自己要一天到晚面对着自己所爱女子的血脉，否则在相思和仇恨的双重折磨之下他不会疯了才怪。林幽林幽，独自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多年，他已经疲惫不堪……
　　
　　
　　　　　　　　　　　　　　　　　　番外　童趣
　　话说某天，我们静影小同学忽发奇想，要画出周围人的Q版形象。撵着花园中王妃的最爱极乐鸟半天，得意洋洋拔了数根尾羽回到流霞阁中，一点也不考虑王妃该如何面对她的爱鸟被拔秃了尾巴的严峻事实。只是笑嘻嘻看到米苏已经按照她的吩咐研好墨等候多时。
　　
　　“小姐，你拔了王妃最爱的鸟这么多毛，不怕王妃教训啊？”米苏有点胆战心惊看着她小姐拿了尾羽一根根蘸了墨水在纸上画来画去。
　　
　　“没事，我要是把叔叔哄开心了包管她把什么宠物之类的忘记的一干二净。”静影兴冲冲试了一根又一根，终于找出一根写字比较流利的羽毛。
　　
　　“哦。”米苏半是不解地看着一个大大脑袋小小身子有着胖乎乎腿脚的奇怪生物出现在纸上，而且她家小姐画了一个还不够，还在旁边又添了一个。
　　
　　“小姐，你画的是什么啊？”
　　
　　“这个是叔叔，这个是王妃……”静影一个个指给米苏看，看得米苏一张小脸越发呆滞。
　　
　　“王君是长这个模样的？”米苏颤颤巍巍指着上边那个穿着白色衣服，大大脑袋，脑袋上边的两只眼睛甚至占了脸部的一半，没有鼻子，只有小的可怜的一张嘴巴的怪物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和叔叔很像吧。看看，多么清澈美丽的一双眼睛，多么可爱的身子~，我家叔叔即使是Q版的也是无比美丽啊……”静影在那方一点点指给米苏看，说得陶醉无比。而那边米苏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眼睛一翻昏过去才对。
　　
　　“影儿在做什么啊？”说曹操曹操到，这才刚提到楚随风，他便神奇般出现在书房的外边，依旧是通体一色简洁的白衣，柔顺的发用了玉冠束在头顶，看起来俊逸潇洒无匹。
　　
　　“义父来了啊，我在画画呢。”静影没有抬头，只是依旧在奋笔疾挥。
　　
　　“是吗？刚才似乎有提到我，让我来看看。”楚随风一时好奇站在了静影身后。看了一会默不作声问道：“影儿，这个人是我吗？”他指着纸上那个白衣的人问道。
　　
　　“对呀，还是义父聪明，是不是和你很像似？”得意洋洋，继续得意洋洋。
　　
　　“……”这边沉默了半晌方道：“是挺像的……”从衣服看得出来是他平时习惯着的白衣，而画上人头上的簪子似乎也是他常戴的那根，不过他是长这样子？楚随风甚是无语地看了看纸上上的小胳膊小腿，额头上悄然无声挂上了一排黑线。
　　
　　“嘿嘿，看看义父都说我画的像了……”静影得意洋洋炫耀给婢女看，那边米苏眼睛一翻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那么看来纸上的另一个人是王妃了。楚随风静静看着纸上的紫衣女子，虽然也是和他自己的那般夸张无比，可是上扬的眉中那抹冷漠孤寂始终挥之不去——
　　
　　记忆中的炽羽是潇洒大气、风华绝代的，嬉笑哀怒都不曾掩盖住她自信傲气的人生态度，可是曾几何时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独立在人群中，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的女子了呢？她的朗朗大笑，她的挥洒自如，她来去如风，风流洒脱的性子呢？留下的只是一个苍白的安静，收敛光芒的毫无存在感的冰人……
　　
　　楚随风沉默了，成亲这么多年，除了新婚那晚他看到他的王妃红着脸、激动而又忐忑的徘徊在新房门外被他冷冷拒绝后，便再也不曾见到他的妻有除了冷漠以外的神色。可是这又是谁的错，又有谁去道当时错？
　　
　　“画得不错，为父有些事情，先走了。”然而他却再也看不下去，仿佛那小小的紫衣娃娃变成王妃站在他面前无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可是他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