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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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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等隋军编造的故事,一来彰显这位亡国之君的可耻与可笑,二来凸现隋军的声威。而且,这一出编造的故事,也符合陈后主香淫好色的性格。
陈后主是NFDA2蛋,其皇后沈氏却“居处如常”。张贵妃所生的太子陈深年才十五,也闭宫门而安坐,舍人孔伯鱼一旁侍立,见隋军推门闯入,这位英俊少年安坐不动,神色安祥,并向兵士道辛苦:“戎旅在途,众位辛苦。”隋军见陈朝太子如此风度,皆立于原地不敢妄动,一齐向他行军礼。
晋王杨广的长史(参谋长)高颎先入建康城,刚刚坐稳,其子高德弘就急忙入见,传杨广口讯,要高颎留下张丽华贵妃给晋王。高颎说:“从前姜太公蒙面以斩妲己,现在岂可留张丽华这样的祸水!”于是,下令斩张美人于青溪。杨广闻之大恨。这件事情,也成为日后隋炀帝杀高颎的导火索。
杨广入建康后,立刻下令,斩杀施文庆、沈客卿、阳慧朗等佞臣,“以谢三吴”。孔范等人当时“过恶未彰”,隋人未知虚实,所以逃过一劫。后来陈朝亡国君臣入长安,坏事逐渐为文帝所闻,把孔范等四个佞臣流放边地荒僻之所,坏人的下场,也不是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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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尚淫丽 寄情文酒(7)
陈后主被俘前,在建康的陈朝宗室王侯有一百多,陈叔宝怕这些人趁乱自立,都集中在皇宫内一个地方软禁。这下倒好,后主自己被抓,这些人也一并成为俘虏。接着,隋军又持陈后主亲笔诏谕,到陈朝各地招降,一时俱下,只有陈宣帝第十六子岳阳王陈叔慎在湘州起兵抵拒,苦战数日,被隋军俘杀,小伙子时年十八。可见,陈家子弟当中,有血性的人还真不多,只有陈叔慎这一个例外,“情哀家国,竭诚赴敌,志不图生”。
至此,陈朝灭亡,隋朝得三十州、一百郡、四百县,平毁建康宫室。公元589年5月,献俘太庙,“陈叔宝及诸王侯将相并乘舆服御、天文图籍等,以次行列”,向隋文帝杨坚叩拜。隋臣宣隋帝诏书,“责以君臣不能相辅,乃至灭亡”。陈叔宝及宗室、群臣“并愧惧伏地,屏息不能对”。隋文帝统一四海,心中大悦,“既而宥之”,对陈朝亡国君臣,皆饶以不死,并好吃好喝好宅子地养起来。
虽然杨坚把他所篡夺的周朝宗室皇族杀得一个不剩,对陈叔宝一族却很宽厚,并赏他做三品官,每次朝宴时还怕陈叔宝伤心,嘱咐乐师不许演奏江南音乐。不料,陈叔宝奏称说每次朝会自己没有官号,要隋文帝给他实封一个官当当。隋文帝苦笑,对侍臣们说道:“叔宝全无心肝。”
听监守的人说陈叔宝天天喝得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隋文帝还真为陈后主身体着想,让监守官员节制供酒,不久,又下令:“任他喜欢供酒吧,否则他不畅意喝酒,日子肯定也过不舒服。”把陈氏宗室子弟分置各州,赏赐土地衣物,派人护卫。
本性严酷的杨坚之所以能容忍陈氏子弟存活,主要是这一大家子没人能对隋朝构成威胁(如果像南唐后主李煜那样再写什么怀念故国的诗词,说不定早被弄死了)。说来也怪,在南北皇朝迭兴、杀戮至惨的时代,只有南朝陈国五个皇帝及宗室子弟皆得善终,也真是个奇迹。后来,跟随隋文帝东巡游幸,陈叔宝还献诗一首:“日用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称颂隋文帝功德,表请封禅。隋文帝心中十分快意,他目送陈叔宝下殿时,又叹息说:“如果陈叔宝把作诗和喝酒的心思用于治国,又怎会有今天呢?”
隋文帝仁寿四年(604)年底,陈叔宝因疾善终,时年五十二,竟比隋文帝杨坚还多活了大半年。可笑却又让后人深感意味深长的是,陈叔宝死后,被刚刚继位的隋炀帝追赠为大将军、长城县公,谥曰炀。谥法:好内怠政、好内远礼、去礼远众,逆天虐民曰“炀”。谁料十来年后,隋炀帝死后自己也被谥为“炀”,这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戏剧性事件。为此,唐代大诗人李商隐有《隋宫》诗一首,以抒幽幽怅惋之情: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王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最后,还有一事值得一提。陈叔宝被生俘的时候,隋军中有一大将名叫王颁,时为开府仪同三司,是王僧辩之子。当夜,王颁亲自与兵士一起,挖开陈高祖的陵墓,“焚骨取灰,投水而饮之”,以报三十二年前陈霸先缢杀其父王僧辩的深仇大恨。
倘使死人有知,陈霸先在天之灵,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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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偶像
——梅毅(赫连勃勃大王)印象
德国作家尼采与音乐家瓦格纳相识、相交、相恶,由爱生恨,由敬生仇,著《偶像的黄昏》一书,大谈特谈“日神状态”、“酒神状态”,对于他青年时代顶礼膜拜的“大家”们极尽诋毁、揶揄之能事,并引用苏格拉底的话语:“活着,就意味着长久生病!”同时,这位伟大的厌世者言之凿凿地表示:虚构一个“彼岸”世界是无意义的,是我们以一种“彼岸的、更好的”生活向生命复仇。“真正的世界”纯属道德幻象,它事实上就是虚假的世界。所以,这位疯狂的哲学家用拉丁文狂呼:“ec—ce homo!(看哪,这人!)”他还咬牙切齿、将信将疑、自言自语地反问:这些历代最智慧的人,都迟暮了?都摇摇欲坠了?都颓废了?
由此,我想,梅毅的存在,是传统中国士大夫的一个异类,一个“当代自欺者中的聪明人”,一个商品时代不合时宜的舞文弄墨者,一个一面享受当代纸醉金迷生活又一面沉浸于历史幽暗时光中的无害的“好人”。所以,“偶像的黄昏”,这一不无笑谑意味的名称,就是我以及周围的好友送给他最恰当不过的称呼。但是,从梅毅的嘴里、笔下,我们都从来没有听说、看见任何一种“充满怀疑、充满忧伤、充满对生命厌倦的声调和态度”。
梅郎为人,自负才情,恣意山水,豪而达,放而逸,实有魏晋名士之遗风。合其意者,虽当百欺而不悟,相待如初;逆其情者,纵供万媚而嫌其俗秽,严拒千里。此种天真烂漫性情,淳朴无邪气度,使得梅郎与“世故”二字了无粘连,雅有古君子之遗风。程普尝言周瑜:“与周公瑾交游,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以此语谓梅郎,可当得一“切”字。由此,梅郎周遭友朋甚多,茶来酒往,虽皆以“酒肉”为名;仍多率真反俗之辈。而仗势欺人、顺口接屁、粪里嚼渣之徒,几绝迹于梅郎门下。
明人张岱有言:“人无癖者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梅郎自是书淫橘虐,诗痴花魔,兼有寡人之疾、陆羽之嗜,体虚神疲之际,仍陶然其中而不知倦。既无俗累,又多逸情,梅郎笑谈之间,每每有剔肤见骨、妙奥高绝之语,时而排调滑稽,时而笑谑臧否,皆冲口而出,无多避讳遮掩,砭骨之余,往往令人粲然解颐。才兴高格如此,然梅郎少有矜高刻意之举,无“清高达人”之矫饰,少佞友俗朋之缠累,常令众人心神俱爽,欢笑之间,钦其识,服其量,高其才,畏其口。
风雅之闲,梅郎常宣异端于恣肆,暴道学于纵横。坐谈纵论,虽偶言经世务实之略,实无仕进进取之心;啜茶之余,恒恶刻薄伪善之行,心存隐恶扬善之意。嬉笑怒骂,梅郎挥洒自若,能使“梦者觉,躁者静,睡者醒,肠热者冷,心冰者融”,有此良朋,诚为幸事。
观梅郎文章,骨傲而不肆,意狷而不僻。正似才子酒酣耳热,高咏闲情。梅郎文笔至切,崇尚性灵,其浩繁史评,琳琅满目,亦庄亦谐,旁征博引,如对九宾盛宴,大嚼快爽之余,顿生消积排滞之效。梅郎爱写乱世,“死生之际,感叹尤深!”两晋南北朝,正是生死爱念极致之时。梅郎恰喜由此入手,托此幽幽之史,呈其磊磊之怀。古往今来,多少峨冠大肉,尽湮没于荒草斜阳;自此以后,无数美人豪杰,皆付诸滚滚东流!“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思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
一日,梅郎昵友数人,毕集欢饮,品评其为人。
李鸣钟:“梅郎一可笑无用之人,宜束之高阁。”
文华:“梅郎做人太鲜明,非有保身处世之道。”
李辉:“梅郎赅涉广博,有屠龙之术,诚可惜叹者,世间已无龙可屠。”
江华:“梅郎千金之茶味道极好!”
田颇:“梅郎自得其乐,有脱俗凌云之态。”
亚明:“梅郎了无遮藏,堪称善类。”
梅郎闻吾辈品题,嘿然哂然,曰:“生与此辈为伍!”
我与梅郎,相识十年,友情非浅。钦慕之余,自忖吾辈有不能学者五:
梅郎北人南相,燕赵慷慨之风犹存,一饭必偿,睚眦必报,敢爱敢恨,快意恩仇。而我等随时俯仰,逆来顺受,唯中庸是举,此一不能学也;梅郎文士豪韵,魏晋达人清操犹在,遇同道纵达之人即青眼相加,见貌陋心险之人辄嗔怒作色。而我辈唯唯是是,但求一团和气,怯于直抒胸臆,此二不能学也;风采朗然,有贵胄公子之度,豪豁不羁,不修细行,纵有陷溺,皆发于至情。而我等中规中矩,瞻前顾后,雷池少越,此三不能学也;通才博识,学兼中西,开樽诵青史,关门即深山,有意无意之间,收放自如。而我等常拘泥于“显学”,安坐于生计囹圄,一心不试二用,凡夫俗体,此四不能学也;梅郎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以毒为药,直言危行,夜半临深池,啸傲江湖间。而吾辈蹑足屏息,唯恐画虎不成,感壮之余,常怀惴惴,此五不能学也。
最为可慰者,生世无网罗,遇人少机心,可免却相濡于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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