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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兵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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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找到这座城了。我真该为你高兴!”女真微笑着望定子老。
“不,我只是找到了它的方位。它还不是完整的,它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遥远的形象。我还得找出它们的脚印。知道吗?他们的脚印和遗址一样重要!”
“你想亲眼看看它?”
“是的。只有用脚踩在那片旧址上和用手摸摸它们。我才会相信自己看到了它。它才是真实的。你知道,我的寻找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否则,它便是不完整的。”
“我有个羊皮囊,是在那片遗址附近的一个牧人那儿找到的。那个老人像你一样,被这片遗址给感动着。他交给我那只囊,上面画了许多神秘的符号和线条。那些图都被他画到了纸上,也许可以为你证明些什么。”女真望望单一海。
单一海把那张图纸从下面抽出,铺平在桌案上,示意给子老看。
子老没再用放大镜,只是概略地扫视着。仅片刻,他就惊奇了。“这多么像一个人对自己所走过的路的纪录呀!这么珍贵的东西该是研究这个问题的人才配拥有,可却被你们得到了。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到你们手中比到那些不懂它的价值的人手中要让人欣慰。历史在偶然中把钥匙恰好传到了二位手中,也真算是缘分了!因为你是军人,还有你。”他略停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中尉?”
“女真。”女真回答,同时站起来,微微欠身,“很高兴听你讲这么一支古老的军队,我都被打动了。”
“应该是骄傲。中尉们,还有什么比这种2000年前的传奇更让人惊叹的东西呢?”他神情激动,“你们也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种疑问和关注这支军队的军人。我一直期盼有人来问问我。30年了,除了偶尔有学者关注我的研究外,几乎无人问津。我尤其渴盼那些军人来找我。有时我看到街上走过的许多战士,军官,我真想拉住他们,告诉他们一下这支失踪的军队。这样一支2000年前就被你们的先祖们给俘虏过来的战士。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几乎快失望了,并且像这个寻找这支军队的念头一样,被我自己藏起来了。而我就像这个想法,也被这个社会藏起来了。我几乎像个隐士,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一种非常可笑而又无望的等待。”
“我为你的寻找而感动。谢谢您。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谢谢你。”单一海感动地看着他,心被一种激情擦涌着,“我想邀请你,到我的连队去讲讲这座城,不,随便讲些什么都行!”
“我答应你。不过,我想去看看这座古城。我怕自己等不到这一天啦。我的论文也该完了。到了75岁时,才去完成35岁时写下的题目的内容。这种时间跨度让人听起来就有种可笑。”子老站起来,拿起那只“嘶啵”,“这个玩意儿我制成后,只会吹一种调子。吹了十几年了,该有新的声音了,我想为二位吹奏,作为我的谢意!”
子老擎起那只“嘶啵”,双腮轻鼓,一股气自全身心凝到那只细小的孔中,立时一股粗涩的音线浮起。像阳光干裂时的剥剥声,继而又传出巨大的宽阔的风吹击的声音。
单一海和女真在飘拂的音乐中,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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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士应该铭记战士的一切(1)
…
单一海走出那间偏庙,站在屋外的阳光中半天不动,他的情绪在音乐如瀑的漂洗中变得更加亢奋和不安。老人吹奏“嘶啵”的声音仍在追踪他。每次与人谈话之后,他都会有这种情绪上的“失衡”。情绪失衡是因为自己被触动了,被另外一种思想给压下去了。这时他更加渴望与人交谈。因为他最不能容忍的是找不到一个对手,而对手太强大了他又被胀得难受,但这种胀满感让他有种无言的舒适。他变得更沉默了。
女真似又恢复了她的平静,她在旁边的树阴下,奇怪而含蓄地看他。单一海默默地走过去,示意她一起走。
俩人都沉默着,直到越过大殿。单一海才仿佛不经意地说:“你好像很压抑?”
“是的,听一个老人讲这么一个古老的传奇,一个下午都被压在一种陈旧的氛围中,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站在外面呼吸才感觉恢复正常。”女真瞅瞅旁边的玫瑰,并不停留。
单一海有些兴奋地看她:“怎么可能是陈旧的气氛,我倒有种新鲜的刺激。这个发现简直会让历史目瞪口呆的,明白吗?如果这座古城中挖出可以佐证这支军队的实物的话,将意味着什么?”
“什么?”
“一个惊人的发现。而我,还有你;无意中参与了一段过去的历史。而这段历史与我们有关。”
“可那毕竟只属于过去,过去再辉煌也是过去的。我们重新翻出来,其实更像是一种怀旧,或者是一种安慰。”女真冷冷地笑笑。
单一海有些怪异地看定她:“不,不应该仅仅属于过去。它应该属于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战士是不能忘记哪怕隐没在任何一点历史石头缝中的光荣的,即使真的它藏在石头缝中,我也会把它抠出来,擦干净,让它发出光亮。”
“你总是很富于激情的。”女真看他一眼,“可你看出没有,子老寻找那支军队有着我无法猜度的理由。可你呢!你寻找这支军队有什么用?”
“我……”单一海显然没料到女真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老了,他甚至用30年时间蜗居在这里,等待和寻找这支军队,你以为他真的会以此为终生理想吗?”
“你是说子老需要有这样一种东西支撑或者延缓自己的生命?”单一海声音颤抖着。
“直觉上是。你注意到他的忧伤了吗?他在接过那张地图时,你发现他内心中的恐惧了吗?你觉察出他对自己历史的回避了吗?……”女真冷冷地盯视着单一海。
“你说他害怕真的找到这座古城?”
“我认为是。他也许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待已成了他的习惯。他也许想带着这样一种期待直到最后生命的消亡呢!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找到这座城。这座城出现了,他精神上的枯萎期也开始了。你知道吗;一个男人生命的消亡是从精神上开始的。”她抬眼看看身后;侧身捕捉那淡淡的音乐声,“他的吹奏已有了苍老的节奏和音韵,唯独没有了期待。”
单一海愕然:“你太残酷了,我不允许你这样想一个老人,他是个真正值得尊敬的老人。”
“其实我比你更喜欢他,我从女人的角度尊敬他。他是个在精神上吸引女人的男人。你知道他像谁吗?”她的脸忽然羞赧。
“谁?”
“哦。我忽然不想说他了,他永远留在我心中。”女真掩饰地说,“在很多时候,我总是无法真切的区分他。他们都太相像了。相像得连自己交往的朋友,也有着各人的影子。”
单一海沉默了。这时夕阳已完全坠入山后。城市处于黄昏前最后的暧昧中,到处一片模糊的灰朦。他们相互都用沉默触动着对方。单一海偶尔用余光注视女真的背影,他越来越惊异于她的直觉了,她的直觉总让他有种无言的压抑,或者不断地碰疼他。良久,他才缓缓地说:“这个人我已猜出来了。”
“谁?”这回轮到女真诧异了。
单一海淡淡一笑。“我也把他放在心中。不过我敢打赌。我们猜中的肯定是一个人?”
“谁?”女真坚持地看定他。
“我!”
“我知道你会猜出来的。”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的脸隐在黑暗中,单一海看不清她的面目,甚至嗅不到她的呼吸。他的声音颤抖着:“你对我也这么热衷地参与寻找这样一支失去历史的军队,表示怀疑?”
“我觉得你身上有太多的不实成分。你是个被幻想吸引着前行的人,有着过多的个人冲动。我有种感觉,你对你的工作不满,或者是对自己不满。你也许想唤醒你的连队身上那股已经疲惫的战争精神。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至少想为你和你的战士们,找到一种遥远的精神!”
单一海有些艰难地望着她:“谢谢。你对我理解这么深。只是,我没像你想的那样复杂,每个人都该给自己的理想找到一个容器的,或者至少是一种寄托。我同样需要。”
“所以你与子老一起让我有些悲壮,或者伤感。知道我当时如何想吗?两个失志的男人。一个是因为丢失了以前的一切。子老肯定有过巨大的辉煌,也有过痛彻肌肤的失败,所以他选择这样一个传奇,来弥补自己。而你呢?”她把目光投向单一海。
“我想听你说出来,你总是可以清晰地看透我。我很悲哀,看清我的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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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士应该铭记战士的一切(2)
…
“你的骨子里更接近西部这块土地的本质。从你自愿到西部来,就证明了你的失落。你是个在精神上向往战争的家伙。可你生不逢时。你手中有枪,却没有敌人。你的敌人只是那些遥远的幻觉。你拥有战士,却没有发动战争的权利……所以,你研究一切的战争,只是在别人的胜利中充当了一次赝品,或者品尝了一次别人的胜利。”
“可你还没讲我为什么要寻找这支军队呢?”
“我刚想讲,可我对你的感觉是零碎的。只有零碎的感觉才可以组成你。你以为自己是在不知不觉地进入这种寻找中的吧?实际上你早就开始了对这座古城精神上的侵犯。你不自觉地研究它,只能说明你什么也没有。你渴望在找到这座古城堡主人的同时,寻找到自己以前一直渴望的东西。”
“听上去简直像是一个病人。我真的不明白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对这座古城与我一样感兴趣呢?原来你只是个路过者?”
“奇怪了,是吗?我只是好奇。我以前一直搞不清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可今天听完子老与你的叙述后,我终于看清了自己。女人对一件物体的兴趣是因为好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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