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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兵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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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一海的目光凝住大家:“……我们脚下的这座土台,是个阅兵台。站在这个阅兵台上,我相信大家早已感觉出来了。我们看到的这座城是个古城堡,它至少属于士兵。”他的嘴不时被风给堵住,那些语言在与风的碰撞中发出咝咝的撞击,传到大家耳朵里时,只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了。
  “报告。”单一海被打断,他示意那个战士讲话,又是冯冉,“可我们还不知道这座城的历史呢,连长,可以告诉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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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残缺的精神(3)



  单一海看到士兵们的目光中都挤涌着相同的渴望,他故意沉吟了一下:“这正是我带你们来的原因。这座城别看荒废了,可它却是一个荒废的传奇。这座城应该是西汉时期的。”
  “这么长的时间啊!这城还保存到了现在。真结实。可这里驻的是谁的部队呢?匈奴人,还是汉朝的战士?”冯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得到证实的话,它应该是一队古罗马的战俘!”
  “古罗马的战俘?”
  “是的。”单一海此时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断定是子老寻找的那支军队,那支遥远的古罗马战俘,就曾驻在这座城里。
  “你是说西汉政府竟把古罗马的战士给俘虏了?”冯冉呆了,“西汉真……他妈的伟大呀!连罗马人都敢俘虏,还建这么个大城堡。如果是传奇我可就信了,可这……”
  单一海打断他,高声喊道:“是的。西汉伟大,西汉的战士才叫伟大啊,也才真正配叫做战士!今天,我们就站在它们的脚印上面。刚才王小根说这像战士的墓,我看这个比喻不好,它该是战士的纪念碑!只有这些残迹才是对一个战士最好的铭记。也只有它,才配为一个战士作传。”
  下面响起一阵掌声。单一海稍抑制住自己的激情,他知道战士们的激情已经给煽动起来了:“我提议,让我们就在这块当年那些古罗马人阅兵的地方,也像他们一样,阅一次兵吧。让他们检阅一下2000年后的士兵。”
  兵们的情绪沸腾了,他们都用热烈的目光响应着他。风更大地吹过来,像吹过一片雷声。单一海自觉归位到前列。值班员整队的口令像利刺,又尖又锐,刺着每个人的心。兵们把八一式冲锋枪的刺刀装上,风声温柔地抚摸着那些寒光闪烁的刀锋。一片白晃晃的刺刀,搁在战士肩上,帽子已被风带固定在下颌上。战士们似乎首次接受阅兵,脸上神色庄严,认真地互整军容。那件连队最大的火器七九式重机枪和一门小型直瞄小炮,也被架在了四个战士的身上。腰带束着硬腰,每个战士都竭力挣出一股锋芒,浑身的劲道在风中被来回撞击。这些兵谁没经历过几次阅兵啊!那些阅兵只是对大家的一种消耗。他们受阅只是被一种职位检阅。而这回,没有那个高悬在云端的职位了,检阅他们的只是历史,是几千年前的一队士兵。甚至只是一双目光,只是一堆遗迹。他们将被历史检阅,并将永远被这次受阅记住。
  ……兵的方阵过来了,每个班就是一个小的方块。在风声中,有力的步伐把大地踩得轰轰地响。他们一过那个假定的阅兵台前时,就刷刷地劈枪,侧首致礼,一、二、三、四,这个简单的数字被他们喊出了一种气势。这种兵的气势在土台上来回翻滚,与风一起,被吹到遥远中去了。
  单一海沉浸在这种气势中,内心有些因过于激动而出现短暂痛楚。他几乎被这种气势感动了,确切地说,他被自己感动了。方队再次行进到阅兵台前。单一海大声喝喊:“敬礼!”他的手触到帽檐。全部士兵向那座土城行注目礼。那个礼节真长呵,单一海憋住劲,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他在这种隐忍中,让那个礼敬了足足有三分钟。他宣布礼毕时,看到那些战士的脸上,滑满了泪滴。
  他无言地走到队前,内心中充满了许多的话语,他坚信面对这些士兵时已无需他再多言了。他只要看他们一眼,就明白他们来这儿之前的意识已被新的一种境界替代。也许他们早已忘了以前的什么欲望。同时他也明白,今天任何人经历这样的场面,即使是个不懂军队的人,他也会被这种场面唤醒,并把这种潜涌的感动,作为他内心中的铁血气质,永久珍藏。
  单一海摆摆手,队列稍有些悲壮地向山下走。从疲劳到失望再到亢奋,单一海深深地为这支队伍庆幸,大家都没被伤害掉。他看到战士们的情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氛围里。疲劳已从他们身上消失,这证明他们还保持刚来时的活力,足够再跑回去了。他想,至少有半个月,你们将被这种激动充满,并且会化成血液,溶进每个人的心里。
  这时冯冉悄悄凑过来:“连长,为啥不让我们进城?”
  “不进去也许还有点想象的欲望,我只愿意让大家领略一种外表上的气势。明白吗?观赏一种东西,其实看看他的整体的气质,往往比局部更震撼人!”
  冯冉似被他的话语打动,半晌才喃喃地说:“我真想知道俘虏,那些古罗马战俘的将军是谁!”
  “我也想。不过,这种神秘更让他伟大。”单一海同时在内心中自语,一下山就找子老去。他已被那些疑问把自己给搔得太乱了。他知道古城堡的东西越多,那些疑问就越像包袱一样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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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尽的表面(1)



  女真被阳光扎醒,她竭力把自己从睡梦中抽出,睁开眼看看房内,清冷而又明亮。今天又是星期天,她在内心深处把星期天的滋味儿嚼嚼,像嚼着某种心境。半晌,又把身子滑进去,让自己躺得舒服些,同时摸过枕边的表,才早晨8点。这么早就醒过来,她有些遗憾地嗅嗅房中沉睡的味道儿。盯住挂在西墙上的一张挂历,那上面是个挺有名的法国男影星。他可真英俊,鼻子刚直着一种钝钝的锋芒,头发奇怪地后梳着。这人叫什么,她使劲地回忆,也没想出来。那本挂历上全是英俊得让人绝望的男影星。他们太有名,女真也太熟悉他们了。他们每月出现一次。一年12个月都睁着一双迷人的眼睛,看她。她一直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男人注视的快感。可他们是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吗?她忽然对那张英俊的面孔产生一种失望。他们太相似了,相似得只用“英俊”一个词就可以概括。他们其实只是在重复着一种男人。她有些无聊地从枕边拿起一支袖珍小箭,啪,一下钉在了男明星的眼睛里。她吱吱地笑了一下,又掷去一支钉在了他的唇上。
  你们还英俊吗?她被自己逗笑了,不由低语。我要让你变丑,变得像……那个……单一海。对,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影子。她凝神沉思片刻,那个影子丑丑地站住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常常无由地想起单一海,她没觉出奇怪,倒感到一种亲切。
  部队野营完毕已经十多天了,而她回来后几乎还未见到过他。他居然消失得如此干净,连个电话也不打。她沉思片刻,翻身起床,内心深处的那个念头始终胀满着她。洗漱完毕时,她已经决定了去找他。
  笔直的公路掩没在树影中,地上令人有些遗憾地干净着。这条路一年四季都这样干净而空旷着,她奇怪自己几乎从没在这地上见过一片枯枝和落叶。叶子在还未落下时,就被那些战士扫走了,他们像认真地对付敌人似的对付它们。有一年秋天,她看到有一个连的士兵,每人占据一棵树,他们正认真地干着一种工作,使劲地敲打着那些还未来得及老去的树叶。他们不愿意这些叶子一次次地这样弄脏他们的路面,干脆就让它们提前落下来。她当时看着,有种难言的心惊。这是军营,在军营中,即使是一棵树,也得按规矩站成直线。即使一片叶子,也不允许你有自己的意志。仅仅一瞬间,她就对军队的本质有了彻底的认识。这里似乎到处都隐现着一种巨大的意志,那就是迫使你服从。在这种意志中,军队惊人地一致着,营区和营区,彼此都相似着。甚至连士兵和士兵,将军和将军,都惊人地重复着,几乎无法分辨他们。而正是这些东西,才组成了军队。
  女真越过公路,转身翻过那道冬青组成的绿墙后,又穿越过一片菜地,菜地尽头正是一片营区。二连在营区的左边,凭感觉应在第二幢。她故意老练地走出菜地,迎面踏入一片陌生的目光区域,她的眼睛立即羞涩了。营房与营房之间,来回行走着一堆堆的士兵。这些士兵也许正百无聊赖地干着什么事儿。但却都像嗅觉极好的警犬一样,哗地把眼睛瞄向了她。每次一走进连队营区,她都会有些小小的慌乱。这才是真正的男人世界呐,清一色的短头发,眼睛里都寓意不明地深藏着某种渴望,都无一例外地要瞄她几眼。并不因为她是他们的军官。也许他们只是认定她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她习惯了这些目光,后来她也就学会用目光去追踪他们。每当这时,那些原来十分坚硬的目光,一触到她的眼睛,立即就犹如含羞草一样,枯萎了。
  她从目光的丛林中挣脱,转身踏上二连的门口。值班员是个还未成年的小伙子,一见她,就先慌乱地敬礼,之后有礼貌地问她找谁。
  她瞟了他一眼:“你们连长在么?”同时觉得这孩子真像自己的弟弟,弟弟也十八岁了。
  “他不在。”
  “去哪了,难道去街上了?”她有些淡淡的失望。
  “不是。是在家属房住,这几天,他好像病了。”
  “病了?”女真有些吃惊。家属房就在自己住的那栋楼上,这小子病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她问了单一海的房间号,竟有些小小的意外,这小子就在自己楼下,而且刚好她就住在他头顶上。嘿,简直像开玩笑,而他竟然从未告诉过她,仿佛不知道她就住在他楼上似的。
  她顾不上告别,转身而去。一路上,她暗自回味着,等走到单一海房间前时,她已经断定,这小子肯定知道自己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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