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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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antha还说什么了吗？”　Mulder问。他眼睛里的神情告诉我，他很想相信。　

“没有了。她就站在你旁边。”我说，“她十四岁大，长长的黑头发，编成发辫，眼睛又黑又亮。当我从车上摔下来时，她笑话我，可是当我摔破膝盖时，她好心地用她的手帕为我包扎。”　

“给我看。”Mulder说，他的喉咙象被人扼住一样，我低下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绑在我膝盖上的手帕，偶尔，物品可以穿越阴阳阻隔。我解下手帕，递给他，他接了过去，看来屋子里的人都看得见这块手帕。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四角都绣着’S’，”Mulder颤抖的声音说，“这是妈妈在她失踪前送给Samantha的圣诞礼物。妈妈总是说女生小包里必须有一条象样的手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John问，事情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什么时候起William　变成第六感电影里的小孩？看见死人……”　John不赞成地鼻哼一声，摇了摇头。　

“John，现在不讨论了。”Monica又露出那种温暖、明媚的笑容，象往常一样，John被她的笑容迷惑住了，“今天就到这。William　看上去累坏了。让孩子上床休息吧，明天，等太阳升起，气氛不这么诡异时，我们再谈好了。”她对每个人露出那种具有神奇魅力的笑容，屋子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下来，然而Mulder和Walter叔叔仍充满敌意地相互怒目而视。　白色的火花在他们两人之间噼噼啪啪不停闪烁，这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吓坏了。我渴望和我关系最密切的两个男人成为朋友，可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激烈争吵。屋子里有太多复杂的潜流在涌动，我无法理解，我头痛，我的脸色变得苍白，而Monica注意到了。　

我拥抱Walter叔叔，他吻了吻，道了声晚安。我渴望走到Mulder　面前，就象对Monica和John一样也跟他道声晚安，可他正紧紧抓着那条手帕，情绪激动，难以自抑。当我怯怯地走过去时，他瞪着我，淡褐色眼睛里狂暴骚动，象炸药一样，浓厚地不安定气息从他身上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我吓得慌忙逃开，跌跌撞撞地向我的睡袋奔去。　

“孩子渴望你能喜欢他。”在我拉着Monica的手，逃开时，我听见Walter叔叔疲惫地说。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Mulder反驳。　

“Mulder，你甚至都不了解他。不要把他挡在一臂之外。如果你能睁开眼多了解了解他，你就会喜欢他。他不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Mulder。面对自己的爱就那么困难吗？”Walter　平静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Mulder象斗鸡一样，立即进入敌对状态。　

Monica　安置我睡下，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们总是争吵？”我问她，“我希望这能停止。”　

“是啊。每次也弄得我神经紧张。”她说，“他们一向如此。Dana死后，情形变得更糟。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他们是不能为对方做的，有敌人时，他们肩并肩共同作战，没有敌人在眼前，他们两就象现在这样面对面吵架。”　

“他们讨厌对方吗？”我问。　

“不，不是这样的。”她叹息着偏头看了看那两个男人，“不是这么回事。恰恰相反，他们太喜欢对方了。”　

“哦。”我有点明白。这是复杂的成年人情感，虽然我还小，但我的感官对人类情绪及行为的细微差别越来越敏锐。　

我躺在睡袋里睡不着。Mulder和　Walter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争吵不休。他们的争吵抑扬顿挫，饱含痛苦，这与他们争吵的内容无关，而是更深层次的矛盾，某种他们未宣之于口的东西才是这些争吵的症结。Mulder拖沓缓慢单调的语调和Walter浑厚深沉流畅的声音此起彼浮，他俩争执散发出的能量在空气中激烈冲撞甚至刺痛了我的皮肤。突然之间，灵光一闪，我意识到，他们在跳舞，跟头天晚上Monica和John的舞蹈类似，只是他们间的舞蹈充满矛盾冲突和不和谐音符，使我神经紧张。　

“我只想你不要再一声不吭突然失踪。你现在不是一个人，Mulder，你是团队一员。我知道团队合作不是你的强项但是……”　

“我和Scully合作了很多年。我知道什么是团队合作！”　Mulder打断他。　

“当你想独自行动或者你知道你将要做的事她反对时，你就抛下她。我看了那些报告，　Mulder。是我签的那些该死的报告！”　

“哦，听听，又要在这宣讲FBI行为守则了，你以为我们还在他妈的FBI工作吗？！醒醒吧，副局座大人！这儿再没有那些见鬼的规则了！就剩下我们几个，我们自己制定规则。”　

“就算这样，在我们现在这个团队里，信息共享应该算是一条规则，团队成员间保持联系是第二条。”　

“什么？！你是不是又打算打发我去监听录音惩罚我？！我需要独自调查的空间！其它人只会防碍我！”　

“Scully　知道你这么想吗？”　

房间的温度骤然升高，一阵激烈的喘息之后，Mulder缓慢低沉的声音响起：“操你，Walter。”　

“操你们俩！”激怒的Monica爆发了。“你们怎么还不上床对操？！拜托，你们快点上床，让这些愚蠢的争吵早点结束吧！”　

先前激烈争执的两人，此时骤然沉寂下来，还是John咳嗽了两声，打破沉默。　

“看来大家冷静下来了。时间不早了。”　

“我需要呼吸点新鲜空气。”随着一声拖动椅子的响声，Walter出去了。Mulder坐在那一言不发。　

“哦，见鬼。”Monica叹了口气，“我很抱歉，Mulder　，我不该界入。”　

“你看世界的方式很奇特，Monica，”Mulder干涩的声音响起，“我到门廊上去坐一会。”又一声椅子拖动的声音，他也出去了。　

“下次我再插嘴，你一定要阻止我。”有些懊恼的Monica对John说，John笑着把她揽进怀里，给她的嘴唇来了一个大大的吻后说，“　至少你让那些该死的争吵停止了。”John松开她，“我得为此感谢你。　我只希望William　不要听到你刚才说的。”　

“William可能比我们还要理解这件事。”Monica轻声说，“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以他独有的方式。昨晚我们做爱时，他看见了，John。”　

“什么？不会吧？！”John惊讶地说，“你是说他昨天站在我们房间门口吗　？”　

“不。他飘浮在空中。”Monica笑着说，“不过别担心，John，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谢天谢地。”他们再次拥吻到一起，过了一会，　Monica　离开John的怀抱。　

“我去看看William怎么样了。”她小声说。　

几秒钟之后，她来到我身边，我迫不及待地坐起身。　

“我早该知道你还醒着。”她蹲下来，抱抱我，“你听见多少？”　

“全部。”我坦白。　

“呣。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对你听到的，你可以理解多少？”她问，那双温暖的黑色眼睛闪动着调皮的光芒。　

“大部分。”我说，“对不起，Monica，昨天我偷看你跳舞了。可它真的很美。”　

“跳舞？”她奇怪地皱皱眉，随即笑了，“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也学她皱皱眉。“对你来说不是这样的吗？”我回忆起昨晚从他们身上流溢出的美丽色彩和柔和光芒。　

“我喜欢你这样说。”她衷爱地吻吻我的头发。　

“万物都在舞蹈。”我压低声音告诉她。“即使是蜘蛛、老鼠，也有他们独特的舞步。还有那些树、花儿和鸟。这是世界运行的方式。我喜欢。我……”我踌蹰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我不能跳舞。”我告诉她。她轻轻推开我，认真地看着我，“当然你能，William。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或者一个男孩，然后……”她说。　

“不。”我小声打断她。“我不是舞蹈的一部分。”　

“你是说你不能活到长大成人，William？”她惊恐地问。　

“不。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如果我做了……不，我永远也不想跳舞。这是我基因里的一部分。”　

每分每秒，我对自己都有新的了解。养父母在我面前惨死，似乎震开了我大脑中的一扇门。门里充满奇异的珍宝。几乎每一小时，我都在里面发现一样新的宝贝。”　

“你年纪还小，以后不会这样想了。”Monica　试着安慰我，而我不需要安慰。我热爱这个以美丽的舞蹈联接起来的美丽世界，但我并不需要参于到舞蹈之中。我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的许多其它美丽方式参与到这个世界之中，缺了舞蹈一项，我不觉得遗憾。此外，以旁观者的身份，我更能欣赏这个世界的美丽。我是树叶，我是大地，我是天空，我是太阳，我是月亮，我是地球上每一种生物，我是所有这一切的一部分，不能跳舞只是我为此付出的一个小小代价。　

“Walter叔叔和Mulder想跳舞，是吗？”　我问。“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不跳呢，Monica？”　

她叹了口气，“这可说来话长了，William。　Mulder和Walter相爱己经很久很久了。”　

“他们知道吗？”我问　

“在某种程度上——是的。可是他们拼命压抑着，结果就变成天天争吵了。他们就是不能让对方一个人呆着，尽管他们不承认，但我想，在他们内心深处，他们明白这些争吵背后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不承认？”我困惑地问。　

“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她笑着说，“现在，你该睡觉了。”说着她吻了吻我的前额，为我盖上毛毯。　

当我再次醒来时，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我睡了几个小时。外面漆黑一片。Monica和John在另一个房间里睡着了。Walter　和Mulder的睡垫都还空着。我坐起来，向门廊看去，看见门框外Mulder的剪影。他坐在门廊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眼睛呆呆睁着，神情萧索黯然。几秒钟后，传来脚步声。我听出那是Walter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