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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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抿嘴不语，洛痕望了他一眼又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身为赫连家的子孙，我们有责任助他稳固江山。”　
　　“我姓莫，与赫连家无丝毫关系。”清风沉声接口，面色冷漠至极。　
　　洛痕闻言脸色微变，终是沉默不语，两人今日第三次相坐无语。　
　　许久之后，洛痕再次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姨娘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执迷于过去！”　
　　清风猛然间抬头，深沉的目光落在洛痕有些消瘦的面容之上，默默与他对视片刻后，又缓缓别开了目光，冷冷道：“我娘担不起政亲王这声姨娘！”　
　　“你？”洛痕紧抿嘴唇，望着他漠然的脸庞，手紧紧握拳后又松开，终是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怪我。”　
　　“王爷多虑了，清风从不曾责怪。”　
　　“姨娘在世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待我有如亲生儿子一般！”洛痕望向窗外，目光有些飘渺，声音低沉。　
　　“娘亲离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姨娘，但我终是没有护住她……”　
　　清风静坐不语，目光深沉，眼角深处闪过一抹哀伤之色。深心处，有什么东西悄悄断裂了，粉碎了，似乎瞬间将他苦心筑起的心墙击毁，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那一夜的惊变，那一夜的鲜红，残酷的甚至不容许他有悲伤的时间！那一刻撕心的痛，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刺入他胸口，瞬间翻涌而起的恨意，将永远也无法淡去。　
　　他如何能忘记，孤独了一辈子的母亲惨死怀中的凄凉，他如何忘记暗夜之下浓浓的血腥之意。　
　　如果说生离是苦，死别是痛，那么苦在心里，痛彻心扉！这两种滋味，他在十日内皆数尝遍。　
　　曾经他相信誓言可胜天，如今流转的人世，他却只信自己……　
　　“不怪你！”清风哑然出声，听得出他内心苦苦的挣扎。　
　　事实摆在眼前，即使他恨赫连这个姓氏，恨一切与赫连家有关的人，可又与他何干？新帝登基，他是唯一可信可用之人，皇帝对他的倚重胜于朝中任何一位大臣，那时的政亲王甚至比皇帝更加繁忙，又怎会留意到后宫之中暗起的杀机？又如何有心力护他莫家？　
　　他近在咫尺也终是没有护住母亲，眼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他有什么资格责怪于他！　
　　对于洛痕，清风始终分不清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相对。他是赫连家唯一让他恨不起来的人。　
　　天山学艺，与母亲分离十年，是他常常出宫，伴在母亲膝下，那时他也只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而已。三年来，清风痛着，他也痛着，虽然常常冷脸以对，但清风心中了然，他一直陷在自责中，未能保全他莫家，是洛痕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即使他不肯入朝，却也在朝野之外助他一臂之力，不看皇帝，只念在洛痕一心为天下百姓所想，他莫清风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赫连洛痕，莫敏儿之子，莫清风，莫嘉儿之子。而那两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是同胞姐妹。他不愿承认，却是此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兄弟，有着血缘之亲。他活着摆脱不了，即使是死了也无法改变……而他们的父亲就是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先皇。　
　　不愿认他，从不叫他，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令她母亲痛苦了一生的男人，那个现在已然长眠地下的男人，那个曾明黄龙袍在身，为所欲为的前朝皇帝！　
　　母亲太过善良与温婉，即使孤独了一辈子，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这就是他们之间所谓的爱吗？如若不能护她周全，为何强留她在身边？如若无法护她，为何不放她自由。　
　　到底是谁负了谁？到底是谁更痴情？难道说最终唯有感叹：人生无常，世事无常？　　　
　　天意人愿　　　
　　洛痕眼底一片涩然，面对他生命中的另一位至亲兄弟，终是无言以对。自袖中缓缓取出那卷明黄的卷轴放在他面前，转身而去。　
　　行至门口，洛痕停下，沉声道：“即便是恨，也该多为她想想。”　
　　“如若今日换作王爷，又将如何选择？”清风低沉的声音令他微一怔，正欲推门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背对着他沉默片刻，洛痕终是伸手推门，同时回道：“如果输掉所有，能赢得一颗心，我亦甘愿！”　
　　清风浓眉微皱，抬头之时洛痕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留给他的只剩一室的寂静。　
　　如果输掉所有，能赢一颗心，我亦甘愿！这是守候她的誓言吗？是吗？洛痕，你对璎珞用情之深到底已达何种程度？难道说，情爱之中，谁先付出真心，就已输了一局吗？　
　　璎珞小跑着向书房而去，在经过拱形门洞时猛的与人撞在一起。因步子太急，重心不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哎呀……谁挡路啦？”尚未看清所撞何人，已轻声责怪。　
　　“小心……”洛痕伸手扶住她，闻声浅浅一笑。　
　　璎珞听到他轻柔的声音，这才抬头。　
　　一袭月牙色长袍，将他如玉的面孔衬托得更加俊逸，依然稳重的面容下，隐隐的透着一丝憔悴。　
　　洛痕满载深情的眼眸眷恋的落在她的容颜上，娇俏的面容，巧笑嫣然的明眸，令他微一失神，却强迫自己瞬间平静下来，缓缓松开轻握在手中的柔荑，问道：“可是有急事要找清风？”　
　　璎珞展颜一笑，收回手，但指尖却似乎还留有他手心的温暖：“何时来的？要走了吗？”　
　　见洛痕点头，璎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轻咬下唇，微有些局促的摆弄着衣襟一角！　
　　盈盈的笑意，清丽的身影，　带着丝丝缥缈，给洛痕些许不真实的感觉。他以为他可以放下，然而再次相见，他发现他依旧深深迷恋她的一颦一笑。　
　　半年的时间，不仅没有忘记，反而有她的记忆更加鲜明清晰。原来对她的感情，从不曾有一分淡去，只是注定挽留不住她欲走的身影，相遇便已然结束。　
　　这痛太深；他已无力抽身，这情太重，他已甘心沉沦。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割舍？要怎样成全？　
　　两相对望无语，他的眼神抑郁而深情，无言地拆说着缠绵。二人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都不知从何说起一般的纠结无绪。　
　　“你可好？”两道声音同时打破了沉默，一高一低，一轻一重。　
　　二人相视而笑。　
　　“好！”默契的如同一人，简单的回答，竟又是同时而出。　
　　“璎珞？”　
　　“嗯？”　
　　“怎么了？”璎珞见他出口唤她又不说话，不解的询问。　
　　“没什么，府中还有事，我先回了，清风此刻还在书房，你去吧！”洛痕扬起唇角，浅笑着回道。　
　　璎珞没有出言挽留，静静的看着他转身离去。直到那抹落寞的身影淡了，渐渐隐去，连残存的熟悉气息也渐渐消失，心头一酸，那双闪动的眼眸已现点点湿润，仓促的背转身，努力压抑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真情难寻，她却无以回报。只愿此刻转身，从此各自天涯，将她遗忘！只愿老天眷顾，可再遇倾心之人，伴他左右，相扶相搀。　
　　远远望见书房门外站着一名素衣侍女，手中的托盘之上放着一壶茶。璎珞快步上前，见她一脸的为难，知她是不敢打扰清风，浅浅一笑，轻声道：“给我吧！”　
　　“谢小姐”侍女将手中的托盘小心的递给璎珞，恭身离去。　
　　璎珞轻敲了敲房门，里面无人应声，微一迟疑，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清风静坐在书桌前望着她，浅笑。　
　　嗔他一眼，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璎珞走到他身前。清风长臂搂过她的柳腰，亲昵的将她抱坐在腿上，下巴轻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略微粗糙的俊脸贴上她细嫩的小脸。　
　　璎珞顺势倚在他怀中，咯咯笑了：“你也变得和我一样喜欢磨人了吗？”　
　　“我只喜欢磨你。”清风回道，笑容稍淡，微闭上眼，满足的享受这一刻静静的相依。　
　　“清风？”　
　　“嗯？”　
　　“还要将婚期提前吗？”清风随口应声，不等她说话，却已抢先一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啊？”璎珞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低头，轻轻执起她一缕发丝握在手中，接口道：“刚才碰见他了吗？”　
　　“你说洛痕？”见他微一点头，璎珞回道：“碰到了，和他有……”　
　　猛然意识到什么，原本浅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他在试探她，亦或是不相信她？难道仅仅因为无意中见了他一面，他就怀疑她的心意了吗？　
　　感觉到她的异样，清风才顿觉失语。他是怎么了？昨夜她才那般真心的说过爱他，只因为洛痕的一句话，他就担心了吗，到底是对她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亦或是其它？　
　　璎珞心中微有些不悦，松开搂着他腰身的手，作势欲起身。清风加大手上的力度，紧搂着她不放，霸道的牢牢将她锁在怀里，沉声道：“别动，是我失言！”　
　　清风吻了吻她的发丝，见她没有挣扎，勾唇一笑：“我已吩咐下去，婚期提前一月，下月初六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璎珞撇撇嘴，也不看他，似乎不甚乐意的样子：“爹爹不在京城，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不嫁。”　
　　清风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轻声道“我已派人快马赶去接岳父大人，必可在大婚前到达。”　
　　璎珞见他事事安排妥当，不满的回头瞪他一眼：“还有莫庄主没想到的吗？我可以拒绝吗？”　
　　清风微一皱眉，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沉声道：“不可以。”　
　　“霸道！”璎珞回嘴，但语调明显软了下来，娇躯也靠向他怀里。　
　　怀中软玉温香，清风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轻声询问：“可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我好吩咐人备下。”　
　　璎珞闻言，眼珠一转，轻快的回道：“有。”　
　　“说来听听。”清风浅笑。　
　　“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好饿哦，饿死了初六可就没人愿意接收你了！”小脸皱成一团，委屈的回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