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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和生命-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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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有时难以认为那是死亡,因为它们身后留下的丝丝缕缕能不断复制的DNA,明显地是它

  们自身的活的部分,而我们的情况则不那么明显(并不是有什么根本的不同,但看上去

  是这样)。苍蝇并不是一个个因疾病缠身而病死。它们只是衰老、死亡,象苍蝇一样死

  亡。

  我们渴望活下去,即使有明明白白的证据摆在面前:高龄长寿在我们迄今构造成的

  这种社会里未必是什么可以享受的乐趣。如果我们能把寻找新技术的事暂搁一旁,直到

  发现了一些更让人满意的事可以在延长的时间里干,那就是幸事一桩。当然需要找到一

  些事来取代坐在大门口一遍又一遍地看手表。

  也许,如果我们不是这样憎恶辞世时的不适,我们就不会这样急于延长生命。尽管

  我们在生物学其他方面取得了令人目眩的进展,可关于这一举世普遍的死亡过程,我们

  的知识还少得惊人;似乎是我们不希望了解它。即使我们能够想象,死就是死,用不着

  先痛苦地病倒然后再过度到死,我们也会怕那件事。

  有迹象表明,医学也许正在对这一过程表示新的兴趣,部分是出于好奇,部分是由

  于困窘地意识到,我们在处理疾病的这一方面时,并没有显示出过去的内科医生曾经表

  现出的技巧。在那些年月里,他们还没有象我们现在这样确信,疾病是孤立的,有时是

  可以战胜的。那时,一个好医生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服务,就是在病人临终的时候守护

  在近旁,安慰他们。这些通常是在家里作的。现在,这些事是在医院里,并且是悄悄进

  行的(人们今天越来越惧怕死亡,原因之一,也许就是相当多的人对死亡全然陌生;他

  们从未真的在现实生活中看死亡发生)。我们的有些技术,让我们可以否认这事的存在。

  我们把闪烁不定的生命在细胞的这一个或那一个群体中维持很长时间,就好象我们在使

  一面旗子持续飘扬。死亡并不是一下子发生的事;细胞一个接一个地死亡着。如果你愿

  意,你可以在生命之光熄灭几个小时之后,把细胞大量救活,还可以用组织培养使它们

  继续生长,因为不可逆转的死亡消息最终传遍身体的所有部位,需要几小时甚至几天时

  间。

  也许我们就要发现,死亡毕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威廉·;奥斯勒爵士(SirWilliam

  Osler,1849-1919,加)就曾这样看。他不同意人们讲死亡的痛苦,坚持认为并没有那

  回事。

  在一本19世纪关于非洲探险的回忆录中,有大卫·;利文斯通(DavidLivingstone,1

  813-1873,英苏格兰)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他自己的一次濒死的经历。他被一头狮子抓

  住,那头野兽撕裂了他的胸膛,只是由于朋友及时射来一颗幸运的子弹,他才死里逃生。

  后来,他历历在目地回忆起那段经过。他是那样惊异于与死亡相联的那不同寻常的安宁、

  平静和绝无痛楚的感觉。于是他创造了一种理论,说所有动物都有一种保护性的生理机

  制,在死亡的边缘开始起作用,将它们在一团平静的云雾中带到彼岸。

  我只有一次见过死亡的痛苦,那是在一个狂犬病患者身上。长达二十四小时之内,

  他极其清楚地知道他自身解体过程的每一步,直到最后一息。在狂犬病人的特别神经病

  理学中,好象保护机制遇到障碍,没有开启。

  从越来越多的心脏病患者那里,我们有新的机会来了解更多关于死亡生理学的第一

  手知识。有些病人经过那整个过程,然后又活过来。从第一批由心脏病假死中复活的人

  们那儿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种假死已被称作拉撒路症候群),奥斯勒似乎说对了,那

  些记得那段经过的全部或部分的人们并没有回忆起任何恐惧或痛苦。有几个人看上去似

  乎已经死了,但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清醒着,他们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超脱感。有一个人发

  生冠状动脉梗塞,在一家医院门前心脏停止了跳动,实际情况说明他已经死了。几分钟

  后,他的心脏在电极的刺激下重新起动,又恢复呼吸活了过来。据他的描述,最奇怪的

  一件事是,有那么多人围在身旁,那么急促地来来去去,那么激动地摆弄着他的身体,

  而他感觉到的只是平静。

  最近有人研究了肺障碍疾病患者对死亡的反应,其结论是,那一过程对旁观者造成

  的痛苦大大超过给患者造成的痛苦。大多数病人似乎在泰然地作着死的准备,好象直觉

  地熟悉这桩事情。一个年老的妇女报告说,死亡过程中唯一痛苦和沮丧的是被人干扰。

  有几回,她被给予传统的治疗措施,以保持她的氧供应或恢复体液和电解液。但每一次

  她都感觉到活过来是一种折磨。她深恨打断她的死亡过程。

  竟然想到死亡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好,我自己都觉得吃惊。但也许不该吃惊。死亡毕

  竟是一种最古老、最基本的生物机能,它所形成的机制同样注意入微,是有利于保持生

  物特性的遗传的信息来指引生物通过死亡的每一步,象我们司空见惯的生命的所有其他

  关键活动一样。

  但即使如此,如果在开始的、局部的阶段,这种转化是协调的、整体和谐的生理过

  程,仍然有一事尚待解释,那就是意识的永久消失。我们还得永远困惑于这个问题吗?

  那意识到底跑哪去了?莫非它只是立时倒毙,失落在腐殖质里,变成废物了?考虑到大

  自然有为复杂难解的机制派上用场的趋势,意识消失这事在我看来是不自然的。我宁愿

  认为,它不知怎的跟它所悬附的细丝分开,然后象轻吸一口气一样缩回到它所从来的膜

  里,成为生物圈神经系统的一点新的记忆,然而我没有任何资料证实这件事。

  这要留待另一门科学、留待日后去研究。也许以后会证明,如某些科学家所暗示的,

  由于某种测不准原理,我们永远不可能研究意识,因为这种原理规定,仅仅是“看”这

  个动作就会使它抽动、模糊,从视野里消失。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知道实情。

  我羡慕我那些相信有心灵感应的朋友;奇怪的很,是我的欧洲科学家相识们最愿意相信

  它,最轻易地接受了它。他们的姨妈们全都接收到了心传,于是,他们就坐在那儿,手

  握意识转移的证据,手握创造一门新科学的材料。没有那么凑巧的姨妈,从来收不到一

  点感应,可真是令人沮丧呵。

  又是昆虫。

  群居性昆虫被收集成群后,会变成一些在质的方面不同于它们独居或成对时那种样

  子的动物。单个的蝗虫是安静的、若有所思的、固着的东西。但当一些蝗虫汇集另一些

  蝗虫时,它们就变得激动,变色,内分泌显著地改变,加剧活动,直到足够多的蝗虫比

  肩挨踵紧挤在一起时,它们就会振动,嗡嗡叫,能量赶得上一架喷气式客机,于是便轰

  然起飞。

  沃森(Watson,J。A。L)、内尔(Nel,J。J。C。)和休伊特(Hewitt,P。H。)三人曾经从

  野外收集到大量白蚁,把它们放在一起,有的成群,有的成对,进行观察。放在一群的

  白蚁变得越来越友好而好动,但没有表示产卵或交配的意向;相反,它们缩减摄水量,

  注意减肥,其飞行肌肉的线粒体代谢活动增快。被聚集成群的白蚁不断地用触角互相接

  触,而这似乎是中心的控制机制。重要的是被触而不是去触动。去掉触角,任何白蚁仍

  可成为群体中的白蚁,只要足够频繁地被其他白蚁接触。

  分开的、成对的白蚁又成了另一种东西。一旦从蚁群中分出来,与其他所有白蚁的

  接触一停止,它们马上变得富于攻击性,冷漠刻板。它们开始强制性地饮水,而不再互

  相接触。有时它们甚至互相咬掉触角的末端部分,以减少触动的诱惑。暴躁易怒的白蚁

  终于安下心来,要在这种不利环境中尽可能过得好一点。它们开始准备产卵,并照顾新

  孵出的幼蚁,同时,飞行肌中的线粒体停止活动。

  群居性最强的动物只能适应群体行为。蜜蜂和蚂蚁离群之后,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实在没有单个个体这种生物,它并不比从你皮肤表面放逐出来的细胞具有更多的生命。

  蚂蚁其实不是独立的实体,倒更象一个动物身上的一些部件。它们是活动的细胞,

  通过一个密致的、由其他蚂蚁组成的结缔组织,在一个由枝状网络形成的母体上循环活

  动。条条线路交织得这样致密紧凑,使得蚁丘具有一个生物的所有基本标准。

  弄明白蚁丘通讯系统是怎样运行的,那才是绝妙的事。不知怎的,通过相互间不断

  接触,通过象货币流通一样交换上级上带来带去的一点点白色的物质,它们能告知整个

  蚁丘关于外部世界的情况:食物的地点,敌人的接近,维修蚁丘的需要,甚至告知太阳

  的方位。据说,在阿尔卑斯山中,登山者用细长的蚁穴那阿米巴状构形作为指南针。蚁

  丘的回报方式是管理那整个机构的事务,使其各个蠕动的部件协调一致,使蚁穴保持通

  风、清洁,以使之持续四十年之久,通过长长的触角取来食物,养育幼仔,捕捉奴隶,

  种植庄稼,并不时象生儿育女一样在近处生出亚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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