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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4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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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死的是二颤,不是老佘。 
  二颤是在亲戚的婚礼上倒下的,在器乐演奏得最热烈的时候,舞蹈着的二颤突然像被谁抽了筋,哗啦一下散了,在地上成了一堆,提也提不起来了。大颤和村长赶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早都凉了。人们说,二颤能活到现在其实很不容易,从根上说,他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得知庙里老蛇被宰杀的消息,长虫坪的人都非常遗憾,在他们的感觉里,两个二颤就是一个,也不知人是蛇,也不知蛇是人…… 
  第二年暑假,王安全领着他的一班学生来到长虫坪,长虫坪的饭馆还开着,卖腊肉炒洋芋和米饭,洋芋片炒得死咸,让人吃了一辈子忘不了。饭馆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众议院”的“议员”们,为首的长禄老汉手脚已不利落,嘴角斜,半个身子不听使唤,但还是满有兴致地参政议政。 
  看见王安全来了,“议员”们都很恭敬地站起来,包括长禄老汉。大家管王安全叫“王先生”,学生们看得出,王先生在长虫坪很有威信。 
  山上的娘娘庙已经修缮一新,一部分资金来自二颤常年的积攒,一部分来自村民的集资。 
  王安全带着学生们仍旧住在庙里,娘娘的披风完全换了新的,那只断了的手被补上了,还描了彩。夕阳中,在满山的霞光里,王安全放了《金蛇狂舞》的录音带,他放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很大,传得也很远。 
  学生们莫名其妙。 
  王先生一脸庄严。 

洞穿黑夜
夏天敏 
  夏天敏,男,1952年出生,云南昭通市人。曾当过工人,下乡挂过职,长期在文化、新闻部门工作。1986年开始写作。已发表文学作品180余万字。中篇小说《好大一对羊》获2001年《当代》拉力赛年终冠军,中国作协会员,云南省作协理事,昭通文联常务副主席。 
   
  张顺发要牵电线为他死去的爹照明,这消息使望云村的村民好一阵纳闷,刘大毛说这狗日烧得不轻,你爹躺在黑漆漆的阴曹地府,两只眼睛早就烂得剩下两个窟窿,就是把他抬到发电厂,他也看不见啥,不会把这点钱打酒来请众人喝,乐得做个人情。 
  石柱婆娘说人会发昏,狗会发情,张顺发婆娘死了好些年,憋出毛病来了,好端端的拿钱做些无聊事,有这点钱,拿来说个人,也好搂着热乎乎过日子。 
  刘大毛说你倒会替人着想,你如果是寡妇,人家倒会考虑考虑,省得拿钱打水漂。 
  石柱婆娘说你妈才是寡妇,你婆娘才是寡妇,你不好吃懒做,你婆娘也不会做寡妇,可惜你婆娘跟人跑了,要不然她倒正合适。 
  村长卢章华说你们是吃饱撑的,钱是人家的钱,人家拿来买猪买羊买鸡买鸭,拿来修桥补路投资办学,拿来打漂漂听个响也没得你们相干。你们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有心肠一天蹲墙根晒太阳嚼舌根。 
  七爷颤巍巍地拄着枣木拐棍,七爷一脸的岁月沧桑,一脸的博古深沉,七爷说顺发这娃儿平时闷声不响的,这娃儿闷人做闷事,总有他闷的理由,不响,有戏呢…… 
   
  一 
   
  望云村要架电线,这是自古未有的事儿。 
  谁都知道望云村是乌蒙高原上最荒凉、最偏僻的地方。这里的草从来没高过脚背,地上的浮土由于缺水,由于霜冻倒是淹过了脚背。望云村也有树,稀稀落落的几棵,叫刺老苞树,长到人高就不长了,也叫小老头树,一问树龄,吓死你,几乎是爷爷辈的年纪。望云村也出庄稼,不出庄稼吃啥呢?只是庄稼只出洋芋和荞子,洋芋和荞子也难收到手,正出嫩叶,一场白花花的霜冻一来,早上嫩叶还冰雕玉琢般玲珑,太阳一出,叶子就黑了,枯了,用手一捋,成黑色的粉末、顺手指淌了。 
  也喂猪,也喂羊,但那猪瘦成骨感极好的猪,也不兴圈养,天高地阔地觅食,跑起来连从小参加过田径比赛的小王老师也撵不着;也养羊,小羊的肚皮永远瘪塌塌的,一身沾满羊屎疙瘩,眼角上结着眼屎,神情疲惫,有气无力。连村里惟一的那匹驮马,供村长卢章华到乡上去开会用的坐骑,吃草也是用脚踢。这马其实不是吃草,也不是啃草,是啃草根,马是通人性的,马有适应生存的办法,地上无草了,马就用脚刨泥土,刨得露出草根,马也就有得吃的了。 
  望云村自古是怎样照明的?谁也没心肠去考证。望云村啥都缺,就是不缺时间,荒野漠漠的,日子漠漠的,地老天荒的样子,也没有啥急切的事。节令到了,卢章华在村里边走边喊,撒荞子去呵,点洋芋去呵,喊过了,喊过了,就有三三两两的人懒懒地出了门,将荞子和洋芋撒了,点了,也就无事了。节令是这样的节令,庄稼是卫生的庄稼,城里人天天在说的无污染庄稼,在这里是不用说的,没有化肥,想污染也污染不了,甚至连人畜粪也懒得点,还用污染么? 
  漠漠的日子里,大家就过着漠漠的生活。村里人叫雾为海罩,这种叫法令人叹服,令人叫绝。海罩散去的时候,高原上的这个村庄才苏醒过来,这时是城里人吃午饭的时候了,反正也没啥吃的,弄两个洋芋塞进肚子,喝一饱凉水,做啥呢?也没啥要做,倒是一身骨头酸酸的、钝钝的,只有到七爷的土墙下晒晒太阳了。 
  对盘古的事情,对地藏老母的事情,对从哪里搬来的事,说来说去也寡味,村里反正就只有七爷一个人有学问,有见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在七爷黑洞洞的嘴里,已经嚼过多少遍了,大家耳朵里的茧子也长了一层又一层,再说,也寡淡了,就有人说七爷,听说要架电线了,不晓得老古时候我们村点啥呢? 
  七爷捋捋稀松的山羊胡子,七爷说最早最早以前,我也不晓得点啥子,我只晓得点过松明子,那时山下还有松树,天气好的日子我们走一天路,去削松脂来慢慢用。说来你们不信,我还点过桐油灯,望云村只有我点过桐油灯呢。 
  的确,村里只有七爷点过桐油灯,七爷年轻时候当过一阵挑夫,上云南下四川,是村里学问见识最好的。他点的桐油灯,是他帮人当挑夫时偷偷攒的,桐油灯其实也不好点,小拇指粗的灯芯,放在土碗里,点一阵,拨一阵,油烟厚,油黏稠,久久不会散去,熏得人昏昏欲睡。可是,那毕竟是真正的灯呵。一村的人都跑来看稀奇,坐在七爷的堂屋里,啥也不做,啥也不讲,痴呆呆看,直到油尽烟枯,大家才爬起身,懒懒地伸腰,打着呵欠,回去睡觉。 
  七婶就是那时候看上七爷的。七婶那时十五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一条手臂粗的独辫,脸红扑扑的,穿着蓝布对襟衣,那对襟衣也洗得干净。七爷从山外回来的日子,她经常跑到离村十多里的望云湖去洗衣服,那湖其实是高原上的一洼水,说望云村的人没有想像力是荒谬的。她在那里用猪胰子将惟一的一套衣服洗干净,晒在金黄、细腻的沙滩上,直到晒干了才拿着回来。七婶每天晚上都要到七爷那里去,去了啥也不说,静静地听七爷说外面的奇闻怪事,静静地看冒着浓烟的桐油灯,在桐油灯的浓烟和村人的浓厚的叶子烟的浓雾里,七婶静静地坐在人群的边缘,桐油灯闪闪烁烁,七婶的眼也闪闪烁烁的,她的闪烁的眼光,像静穆的夜空中跳跃的星星。 
  七爷知道那闪闪的星星是为他跳跃的,那件脱色的褂子是为他洗得发白的,七爷就更加神思飞扬,就喷着唾沫,把外面的世界越说越精彩,越说越神奇。七爷也知道有一双眼睛在不眨地盯着黑暗处的七婶,那双眼也是那样的灼热,那样的深沉,七婶是许配过人的呵,那人就是张顺发的爹,张老庚。可惜,七婶被七爷的桐油灯和山外的故事迷惑了,她死活要嫁给七爷。后来她终于嫁了,只是七婶生娃娃时,七爷在外面赶马帮,七婶难产,连娃娃带大人死掉了。 
  点煤油灯的事,是大家都晓得的。只是煤油是很贵的。村长卢章华每次去乡上开会,村里的人就托他捎点煤油。卢章华去的时候,是骑着村里那惟一的马去的,他的口袋里装着零零碎碎的票子,那些皱巴巴的角票被村人捋了又捋,放在枕头下压得平平展展的。那些票子也被口水浸得湿浸浸的,他们也就那么点钱,一角两角的,一分两分的,原本是不费力也数得清的,但他们总是不断地数,左数一道,右数一道,就像哪个会多要一分。等卢章华回来的时候,马背上就驮满了好些个瓶子,卢章华对这些瓶子是认真得很的,不能让这些瓶子装斜,更不能让这些瓶子碰撞,否则,洒掉一点煤油,碰坏一个瓶子,是要命的事呢。为了这些瓶子,他是费了一番脑筋的,他到牲口市场上去搂了很多的干草,将瓶子用干草在马褡里塞实填平,就不会歪斜,也不会碰撞了。最近的日子,卢章华在乡卫生院门口捡到一块软软的塑料泡沫,塑料泡沫比啥都管用,卢章华从此就丢了干草,换上新式的充填物了。 
  对于卢章华的马蹄声,村人是再熟悉不过了。卢章华的马还在两三里地外,就有好些个娃娃候在村口了。他一到来,村里的大人也就蜂拥而来,他们围着他,说村长瘦了,说村长累着了,脸上却是煤油灯的光彩流溢,他们从卢章华手里分取自己的煤油瓶,每家的煤油瓶都是一样的曲酒瓶子,都一样的糊满油垢,但卢章华闭着眼也不会拿错。村里的人拿着煤油瓶憨憨地笑,其实那瓶里没有一瓶是满的,有的只有半瓶,有的半瓶也没有。但大家都乐,特别是家里有娃娃读书的人家更乐。村里只有七爷和刘大毛从来不打煤油,七爷不想点灯,白天和黑夜对于他没有多大区别;刘大毛是光棍,光棍点灯和瞎子点灯一样,都是白费蜡的。刘大毛恨恨地说,妈的,等老子讨了婆娘硬是要点着煤油灯干一夜。张顺发说大毛,等你真的讨了婆娘,我送你一瓶煤油。石柱婆娘正要取笑刘大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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