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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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们纷纷狼狈退下。而这时马姑娘正好悄然而上，手里仍拿着那支马鞭。她站在暗处胆战心惊地看着朱元璋。　　　　
　　　　郭子兴怒视朱元璋：“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朱元璋：“我叫朱元璋。”　　　　
　　　　郭子兴：“谁给起的名？”　　　　
　　　　朱元璋：“是我义父郭子兴给起的名。”　　　　
　　　　郭子兴更怒：“你是谁的儿子？谁的部下？”　　　　
　　　　朱元璋颤声：“我是义父郭子兴的儿子，是郭大帅的部下！”　　　　
　　　　郭子兴愤怒：“那你为何抗命不归，自立门户？为何暗通孙德崖，妄图置我于死地？！”　　　　
　　　　朱元璋颤声分辨：“我没有！义父啊，元璋这条命是您给的，元璋生生死死忠于义父……”郭子兴怒斥：“放屁！孙德崖把刀刃都按在我的脖子上了，而你非但见死不救，还送了他三千担粮食！”　　　　
　　　　朱元璋已是有口难辩，含泪泣道：“义父，元璋送粮食去，就是为了救您！元璋一直认为，无论郭帅孙帅彭帅李帅，首先都是义军，都是手足兄弟呀。咱们的死敌只有一个，那就是元胡朝廷，咱们内部之间绝不应该争权夺利啊……”　　　　
　　　　马姑娘上前跪到朱元璋身边，叩首泣道：“义父，请您相信重八啊！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您啊！”　　　　
　　　　没等郭子兴开口，郭天叙先冷笑了：“嗬，一唱一合，真是对恩爱夫妻呀！”　　　　
　　　　郭子兴怒视马姑娘：“丫头，你来得好，我也得问问你。你是谁的女儿？是谁把你许配给朱元璋的？”　　　　
　　　　马姑娘泣：“我是义父郭子兴的女儿，是义父把我许配给朱元璋的。”　　　　
　　　　郭子兴：“你心里向着谁？你听谁的话？”　　　　
　　　　马姑娘泣：“我的心向着义父，我听义父的话……”　　　　
　　　　郭子兴：“那好，你拿起那根马鞭来。”　　　　
　　　　马姑娘虽然诧异，仍遵命拿起身边的马鞭。　　　　
　　　　郭子兴沉声：“替我狠狠抽他三十鞭？”　　　　
　　　　马姑娘愕然：“抽谁？”　　　　
　　　　郭子兴暴喝：“劣子朱元璋！”　　　　
　　　　马姑娘惊慌：“义父！您、您怎么能这样？！”　　　　
　　　　郭子兴沉声：“怎么着，既然他是我儿子，为父的就不能教训他吗？既然你是我女儿，那就秉承父命，替义父执鞭吧！难道，你不是我女儿？他不是我儿子？！”　　　　
　　　　马姑娘手足失措，悲痛欲绝。朱元璋抬起头，冷静地对马姑娘道：“妹子，打！”　　　　
　　　　马姑娘颤声道：“重八……”　　　　
　　　　朱元璋干脆把背部亮给马姑娘，厉声道：“妹子，举起鞭来，打我，狠狠地打！”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浑身颤抖的马姑娘。这时李善长轻步入内，他站在暗处，沉默观看。　　　　
　　　　朱元璋大喝：“打呀，妹子，打！！”　　　　
　　　　马姑娘犹豫着，终于一鞭击下，接着一鞭，再一鞭！……　　　　
　　　　啪啪的鞭击声响彻大帐！它既抽在马姑娘的心上，也仿佛抽在郭子兴的身上。只见他渐渐面现不忍，几次欲言又止……　　　　
　　　　李善长突然发出一声长叹：“人有忠孝之义，兽有反哺之情。可是现在，竟有人逼着恩爱夫妻彼此鞭击！这是军法还是家法？这样的人，配有义父之尊么？配做义军大帅吗？！”　　　　
　　　　马姑娘再也忍受不住，将马鞭掷地，蒙面痛哭而下。　　　　
　　　　郭子兴抬眼望去：“你是谁？”　　　　
　　　　李善长揖道：“定远李善长。”　　　　
　　　　郭子兴阴沉地说：“我听说过你……朱元璋悖我军令，勾结奸异……我、我这样做，是军法、家法兼行。”　　　　
　　　　李善长一笑：“恕在下直言，大帅是气冲斗牛，鬼迷心窍，军法、家法双误！大帅不但不应该责备朱元璋，反而应该感谢他才是。”　　　　
　　　　郭天叙上前怒斥：“放肆！”　　　　
　　　　郭子兴目光制止郭天叙，接着对李善长道：“什么意思？”　　　　
　　　　李善长：“郭大帅看过朱元璋给孙德崖的那纸书信了吗？”　　　　
　　　　郭子兴愕然：“没有，没看见什么书信……”　　　　
　　　　李善长叹道：“唉，可见郭大帅也有失察之处嘛！孙德崖所以不敢对你下手，不光因为朱元璋送他三千担粮食，更重要的，是因为朱元璋清清楚楚地告之，濠州如有不测，朱元璋两万精兵，可朝发夕至！”　　　　
　　　　郭子兴窘：“哦？”　　　　
　　　　李善长：“两万精兵在此，就是大帅您的安全保证，它甚至比在濠州城更让孙德崖胆寒！如果没他们，大帅您也不能脱身到这里呀。再说了，如果朱元璋奉命带兵回到濠州，那将会怎样呢？八成会加剧事态，卷入义军内争！大帅呀，你难道真的想灭掉孙德崖，把他的部下们杀得一干二净，为自个儿称王而将濠州陷入一片血海吗？您难道真的愿意做这种连元军也朝思梦想却做不到的事吗？！”　　　　
　　　　郭子兴沉默了。　　　　
　　　　李善长继续道：“在下觉得，大帅内心，其实也想天下义军一家亲，并不愿意和孙德崖血拼，大帅只是不愿意被孙德崖灭而已。而这一点，朱元璋为您做到了。所以我才说，大帅非但不应该责备朱元璋，而应该谢谢他。他的所作所为，既是为大帅着想，也是为天下义军着想。”郭子兴冷声道：“朱元璋，我问你，你我之间究竟谁是大帅？”　　　　
　　　　朱元璋：“当然是父帅！”　　　　
　　　　郭子兴：“可我亲耳听见，你手下称你为大帅！”　　　　
　　　　朱元璋：“那是他们信口妄称的，元璋万万不敢。”　　　　
　　　　郭子兴：“你还遵从我的军令么？”　　　　
　　　　朱元璋：“父帅所有军令，元璋无不遵从。如有违背，要杀要砍，任凭父帅处置。”　　　　
　　　　郭子兴：“那好，我宣布，滁州所有兵马，全部收归我掌握。剥夺你所有职权，降为步卒，在我帐外听令。”　　　　
　　　　朱元璋大惊，但他迅速高声：“元璋遵命！”内室中，马姑娘伏在朱元璋怀里饮泣：“义父逼着我打你，你也逼着我打你！我恨死义父了，也恨死你了！呜呜呜……你们这些男人啊，个个心狠！”　　　　
　　　　朱元璋抚慰着：“好了好了，当时义父正在火头上，我们说什么也没用。既然是义子义女，就让他打，打几下他心里才会舒服些。”


《朱元璋》　第三部分流血拼命大半年

　　　　马姑娘怨恨地说：“义父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忠心耿耿地帮他，他却夺了你的军权。”朱元璋长叹：“唉，说实话，义父心里最气恼的，并不是我给孙德崖送了几千担粮食，而是我现在比他势大，兵多。”　　　　
　　　　马姑娘悲伤：“咱们今后可怎么办哪？”　　　　
　　　　朱元璋：“忍忍吧。早晚，他会明白过来的。”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马姑娘赶紧拭泪。朱元璋沉声：“是谁？”　　　　
　　　　门外声音：“我们啊，徐达、汤和。”　　　　
　　　　朱元璋赶紧开门，徐达、汤和入内。徐达一进门就怒叫：“上位，你真的把兵马全交出去了？”朱元璋：“是。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是个步卒了。”　　　　
　　　　徐达大叫：“两万多兵马呀！咱们流血拼命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一眨眼，全成了他人嫁衣！这郭大帅也欺人太甚了。”　　　　
　　　　朱元璋长叹一声，无语。　　　　
　　　　汤和：“上位啊，我担心的是。今天夺了你的权位，未必就是事情结束。说不定明天后天还会出什么事……”　　　　
　　　　朱元璋：“什么事？”　　　　
　　　　汤和犹豫不言。徐达直言：“除掉你！”　　　　
　　　　朱元璋一怔，接着正声：“不会。郭子兴待我有恩，心里有情，这一点我能肯定！”　　　　
　　　　汤和道：“郭子兴虽然不会，可郭天叙那王八蛋就不会吗？他早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马姑娘接口：“对，他心里恨死重八了！”　　　　
　　　　汤和：“再说，这片天下是你打出来的，你即使离开了帅位，弟兄们仍听你的，你的威望仍然比姓郭的高，他们父子俩对你能放心吗？”　　　　
　　　　朱元璋沉吟道：“那你们说我怎么办？”　　　　
　　　　徐达低声：“造反，把兵马夺回来，自己做大帅。”　　　　
　　　　马姑娘惊恐地看着朱元璋，颤声道：“不！……不能啊……”　　　　
　　　　朱元璋道：“妹子说得对，悖主弃义的事，咱不能做，绝不！”　　　　
　　　　汤和道：“那咱们脱离郭子兴，带着兵马出走，另外开辟天地。”　　　　
　　　　朱元璋：“也不成！兄弟呀，为人在世，最重要就是忠义，我朱元璋宁肯被郭子兴砍喽，也绝不背叛他。他、他是咱义父啊，要没他，就没咱朱元璋的今天。还有，你们想想，要是我弃他们而去，那不就证明郭子兴对咱怀疑是对的么？不就证明咱确实心怀不轨么？从此以后，不管咱们走到哪儿，仇恨与分裂都会老跟在咱们屁股后头，咱们再也不能昂着头做人了。你俩要是还认我这个哥，永远别提这事！”　　　　
　　　　徐达汤和面面相觑，叹息无言。　　　　
　　　　马姑娘敬佩地望着朱元璋：“重八啊，你……你……”　　　　
　　　　朱元璋催促：“妹子，有话就说。”　　　　
　　　　马姑娘颤声道：“你是个好人！真好！”　　　　
　　　　朱元璋嘿嘿笑道：“瞧妹子说的，娃儿都生下了，才知道他爹是好人。”　　　　
　　　　马姑娘笑捶朱元璋一下。　　　　
　　　　朱元璋：“咱不光是好人，还是个明白人。郭大帅也是好人，就是有时候不明白。妹子，上酒来，咱们与两位兄弟好好喝一盅！”　　　　
　　　　徐达赶紧道：“对对，喝酒！妈的，醉死个球！”　　　　
　　　　马姑娘应声忙碌去了。朱元璋忽然想起什么：“李先生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块来？”　　　　
　　　　汤和鄙弃地冷笑一下：“人家呀，早被郭大帅请去了，他现是大帅座上客了，正在和大帅父子俩一块喝酒哪！”　　　　
　　　　朱元璋一怔，故做平静地转过头去。帐内一席盛宴，郭子兴与李善长对座，郭天叙在旁亲自把盏，殷勤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