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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大争之世-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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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端见了不禁脸上微微变色,脚下踌躇不前,蔡义知其心意,忙道:“屈大夫放心,我王十分重视这些楚国贵人,对他们照顾十分周到,贵国权贵们还不曾有一人患病,这煎熬的药物,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话音刚落,一个面蒙湿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士卒捧着只热气腾腾的大碗走过来:“请贵使先服了这防疫药物。”
屈端接过碗来,看看孙武和蔡义,迟疑道:“你们两位……”
两人向他亲切地笑了笑,异口同声地答道:“屈大夫尽管饮用,我们今日已经服过了。”
姑苏王宫中,屈端一走,庆忌便哈哈大笑,今日戏弄屈端的恶作剧十分有趣,让近来一直疲于国事的他也不禁十分开心。
烛庸忧心忡忡地道:“大王今日此举,可嫌有些草率了,昔日齐顷公戏弄四国使节,以致招来弥天大祸,前车之鉴,我们怎能重蹈覆辙。”
他说地是一百多年前齐顷公戏弄诸国来使的事情。当时晋国失去霸主地位,而取而代之地楚庄王也刚刚死去,中原霸主暂时空缺,曾经身为中原第一霸主的齐桓公之孙齐顷公,以泱泱大国之君,便有些轻视天下诸侯。
当时晋、鲁、卫、曹四国使者拜访齐国,巧的是这四国的来访重臣都有点毛病,晋国执政中军统帅克瞎了一只眼;鲁国上卿季孙行父是一个秃头;卫国上卿孙良夫是个瘸子;曹国公子姬首有点驼背。于是齐顷公童心大发,派去接迎他们上殿面君的行人也分别是一个独眼龙、一个秃顶,一个瘸子和一个驼背。
若只是一人巧合那也罢了,四国使者的引领行人都和他们有相同的缺陷,这分明就是故意戏耍他们,把四国使节气得怒发冲冠,因此对齐国耿耿于怀。两年后,齐晋因故开战,晋国执政克亲率八百辆战车,与同样曾受侮辱的鲁、卫、曹“四国联军”挟怒而来,大败齐国,齐顷公自己都差点成了俘虏。
庆忌也知道这段历史,便对烛庸笑道:“司空不必担心,寡人今日情形与齐顷公时大有不同,齐顷公图一时之快,为戏弄而戏弄,得不偿失。寡人却非如此,为了吴国前程,些许手段,该使用时还是要用的。”
烛庸还待进言,掩余生怕他惹得庆忌不快,忙道:“屈端已经去了姑苏山,赤忠大夫几声咳嗽,必定吓得他不敢再回王城。为了应付这位楚使,咱们也耽搁了不少事情,若无他事,大王应该退朝,让群臣各自行事去了。”
庆忌微微颔首,御前寺人得他示意,站到阶前正要高声宣布退朝,一名侍卫忽地匆匆上殿,趋前拜道:“启禀大王,上将军荆林护送越国太子的车队已到蛇门。”
庆忌刚刚转身要走进王座后地屏风里去,一听这话顿时止步,双目微微一眯,沉声问道:“你说……勾践到了?”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245章 各怀心机
勾践,闻名久矣,却一直没有被忙于复国的庆忌列为对手。他和这位历史名人只仓促见了一面,甚至与他连话都来不及对答一句,便中了他的一剑,险些为此丧命,而这个人,马上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庆忌清楚地知道,勾践和越国的实力,从不曾超越过吴国,哪怕在原来的历史中,吴国亡在他的手上。他用了二十年时间休养生息,用了二十年时间支持和蛊惑夫差四处开战,消耗他的国力,最后仍是靠调虎离山之计和偷袭姑苏才一举决定胜负。
如果当初夫差没有把数万精锐都拉到黄池去争夺天下霸主;如果勾践不是靠偷袭占领姑苏;如果夫差在释放勾践回国的时候,能像其他羁绊控制附庸国的君主一样,始终把越国的军事和外交控制在自己手上,那么勾践就算再能忍、就算有范蠡和文种这样的贤臣帮他策划,越国也照样奈何不了吴国分毫。越国的地理位置从先天上限制了它的国力增长,就算把军神孙武弄到他的门下,只要夫差不出昏招,他也逆不了天。
一切,都只是如果,如今他的对手不再是夫差,而是自己。勾践就算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卧薪尝胆,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庆忌的唇角不禁牵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勾践上殿时,见到的庆忌就是这幅模样。身材伟岸,一身王袍,冕冠珠帘下垂直至上唇,唇上微髭,淡现冷笑,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度。勾践立于他的面前,一袭深衣,头戴玉冠,大袖飘飘,亦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仪。神色却隐隐透着一些阴鸷。
“东海罪臣勾践,奉万死之躯,拜于大王墀下。”
勾践说罢举步上前,向庆忌施以最隆重的跪拜之礼。那时君臣,除非重大典仪的时候,否则见了君上只须一揖。并不必行跪拜礼。越国名义上是吴国属国,勾践做为外臣太子,更应受到上国宽待,更不必行此大礼,是以勾践此礼一拜,殿上左右冷眼旁观的众臣便微微骚动,对他的敌意减轻了许多。
庆忌眸中露出一丝笑意,相较于勾践对夫差所做过的种种行为,今日勾践地行为还只是小儿科而已。当然。那时的勾践有亡国之痛,夫差有丧父之仇,彼此的对立也更为深刻。由不得勾践不做得更过份一些,才能取信于夫差。
庆忌的眼神隐在珠帘后,注视着勾践的一举一动。对勾践这个人,他并不敢掉以轻心。凭心而论,范蠡、文种治国方面的确是极了得地人才,但是在政治、权谋方面,他们做不了勾践的老师,做个学生都嫌跟不上。勾践入吴为质三年,范蠡随之侍候。做为臣子,他可以劝大王隐忍,但是让大王献出王后供夫差享乐、为夫差尝屎已悦其心这种建议不可能出自他口,必是勾践自己的主意。勾践在吴三年,文种代其掌理越国,在其归国后近二十年时间,又是范蠡、文种打理越国一切,但是一旦伐吴成功,勾践想杀他们只需令人送上宝剑一柄令其自裁。完全不担心会有忠于他们的力量造反或者有哪个朝臣反对,可见他自始至终是把军权、政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样的人,绝非一介庸才。
“勾践!”庆忌说话了,大殿上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的清清楚楚,庆忌清朗的嗓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勾践肩头一耸。头又俯低了几分:“罪臣在。”
“罪从何来?”
“臣之罪。三也。”
“说来听听。”
“臣为下国太子。侍奉于吴王阶下。却不知时势。受吴国逆臣伯蒙蔽。妄打勤王旗号。抵兵边境。与王师为敌。此罪一也;”勾践侃侃而谈。两旁群臣听着。不断去看庆忌脸色。珠帘遮着他地面孔。那冠上垂下地珠帘纹风不动。也看不清庆忌脸上神色地变化。
“乌程一战。勾践与夫概联手。率领一班武士围攻大王。趁大王力竭之机。侥幸伤及大王。此以下犯上。此罪二也。”
庆忌听他说辞,说成以众欺寡,仗着人多才侥幸伤了自己,为自己保留颜面,不禁哈哈一笑:“彼时夫差方是吴国正主,你要相帮,原也是正理。寡人伤也就伤了,不必矫言掩饰。”
“是是,罪臣多谢大王俯赐宽囿。及至大王入主吴宫,罪臣一不及时朝见,二不入吴请罪,自不量力,心怀侥幸,直到大王大军压境,命在须臾,这才诚惶诚恐,谒见大王,此罪三也。”
庆忌脸色一冷,沉声喝道:“勾践,你既知有罪,还敢来朝晋见,不怕寡人杀了你吗?”
勾践面不改色,俯首叹息道:“勾践自知死罪,今奉万死之躯拜于墀下,甘领大王罪责。勾践死不足惜,唯祈我王,宽囿越人,则臣九死,亦含笑于泉下。”
勾践说罢从容扬头,拔去玉簪、解去玉冠,然后褪下大袍深衣,内穿麻布,左衽披发,形似罪囚,重新俯拜于丹墀之下。
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唯有一片沉重的呼吸。庆忌端坐不动,双眼微微一垂,盯着伏地不起地勾践。
孙武乃文臣之首,站于右班上首,他眼珠转了转,向对面的英淘使个眼色,英淘早已跃跃欲试,一得其示意,立即出班奏道:“臣启大王,勾践擅助夫差夫概,与大王为敌在先,伤我大王以致险丧性命于后,今虽来降请罪,罪不容赦,理应处斩,以敬效尤。”
庆忌双眸带笑瞟了他一眼,开心地想:“这个家伙,要学伍子胥么?幸好寡人不是夫差,说起夫差……,对了,施夷光……这小丫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历史已经发生变化,勾践不会把她送到吴国来吧?那小丫头,倒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年纪太小了些。就算用来做美人计,也得再过个五六年光景,却不知此刻这小丫头藏身何处……,寡人费尽心机,也遍寻不着,也不知她一家人如今怎样了……””
庆忌一时失神。心思飘忽不知到了哪里,殿上众臣都在盯着庆忌脸色,如今英淘做为他的心腹重臣,出面请诛勾践,庆忌却默然不语,不置一词,殿上许多大臣顿时自以为揣磨到了庆忌的心思,料他不想诛杀勾践,再与越国启了战端。于是大夫扶工立即抢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自古有言。诛降杀服,祸及三世。今勾践以越太子之尊袒衣左衽,披发请罪,虽然有罪,罪不致死,大王宏恩,何不赦其死罪,则越人必感大王恩德,倾心归附。亦显我王威德。”
庆忌微微伸出一手,往空中一举,扶工立即住声,庆忌摆了摆手,英淘和扶工便各自退回班内,庆忌徐徐放下手掌,轻轻放在王座扶手上,轻轻叩击起来。
“越国,我是早晚要打的。欲谋天下,必先稳定后方,越国乃我腹心一条毒蛇,那是一定要除去的。可是,现在是否是对越用兵的时机呢?勾践这个人,现在能不能杀?如果要干掉他,倒也不必为难。即便明着杀不成,只要把他羁留于吴国,让他找个机会病死还是办得到的。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在诛降上蒙了块遮羞布而已。越王允常还是要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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