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二十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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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着鼻子，瓮声瓮气说：“凌嫘姐姐死了。”　

什么？　

我以为我听错了，忙问道：“我耳朵有点鸣，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说：“刚刚凌家打电话来，说凌嫘姐姐酒后驾车，出车祸死了。”　

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啊，怎么一下子就死了。那个强势的女王陛下，怎么这么容易就挂啊？　

阿透起床了，看到我们站着发呆，等问清楚后，也跟着发呆。“怎么就死了呢？她明明还有希望的。。。。。。”阿透低声说，眼里闪着泪光。　

我想问她原因，被天甯一记眼刀剐过来，只好坐在一边装死。　

赵暖一大早就去催稿了，狐狸眼睡得死，现在才起来，他听了凌嫘的死讯，手里夹的烟差点掉到地上。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到殡仪馆参加凌嫘的葬礼，是在两天后。凌夜一身黑西服，黑眼圈比熊猫还厉害；凌家的人都满面悲戚，呆坐在家属席上。灵堂上，凌嫘的巨幅照片高高挂着，笑得欠扁，让我的眼都酸酸的。　

三鞠躬后，我们退到座位上，凌夜就坐在我旁边。我四处看看，低声问他：“单小姐呢？怎么没看到。”他听了，脸色铁青，狠狠地说：“别在我姐的葬礼上提到她，听到没？！”我被他吓了一跳，讷讷地答应着，狐狸眼扯扯我的袖子，向我使了个眼色，起身出去了。我也跟着他走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狐狸眼靠在栏杆上，闷头抽着烟。我站在他身后，抱住他。　

“。。。。。。记得吗，那天一起喝酒时，她跟我说了些话。”抽完最后一口眼，他说。我说：“记得，你们说的很小声，笑得很难看。”狐狸眼转头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脸，说：“她说，假如单解心清楚明白地拒绝她，她就会彻底死心了，找个人嫁出去。”　

我听了，心里郁闷，抱住他不答腔。“她说，我跟她一样，都是鸵鸟，只会逃避。但是千杯不醉的她来这一招，真的非常狠辣，单解心永远都不能跟凌夜在一起，这也算是凌嫘的变相报复吧。”　

“照你这样说，凌嫘是自杀的？”我问。　

狐狸眼看看我，说：“不知道，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握住，说：“阿暖他知道了，我们谈过。他说他早就知道我的心里有你，但他不会放弃。”　

我的手冰冷，紧紧抱住他。他的手与我紧扣，笑着说：“爸，你当时从楼上跳下时，是什么心情？”我身体一震，他挣开了我的手，跨上栏杆。　

狐狸眼坐在栏杆上，回头对我闲闲地笑道：“你那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丢下你最爱的女人跟最爱的孩子，从那里跳下去呢？告诉我吧。”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忘了，要是我还记得，我会再去跳一次的。”狐狸眼看了我一阵，笑了，脚下轻轻一点，坠了下去。　

结局？序曲　

狐狸眼从栏杆跳下去了，像我当年一样，跨过了那条线。我扑到栏杆前，向下望去。下面是厚厚的草垫，狐狸眼睁大眼看着我，还有天空。　

“这次，你确定了吗？”我在楼上大叫道，地风吹起我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爸，我爱你，我爱你！”狐狸眼躺在下面，大声说，“我们分手，我们分手吧！再见了！”　

我听着，也大声说：“我也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这时，我的腮边，已经湿漉漉一片了，“再见了！”我说。　

叫得太忘形，忘了是在殡仪馆，一些人从窗口探出头来，我忙缩回栏杆里。我走下楼梯时，看到一身黑裙的单解心站在凌嫘的灵堂门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你不进去吗？”我问。她见了我，淡淡笑了笑，说：“能跟你谈谈吗？”说完，往楼下走去，我也跟上去了。　

“你还真是厉害啊。”坐在长椅上，单解心笑着说。我看向她，她用手指把自己的眼睛拉长，像只狐狸，她说：“你真勇敢呢，真的，很勇敢。。。。。。”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把脸埋在膝上。过路的几个师奶，对我指指点点，活像我是个负心汉。我最怕女人哭了，只好手足无措地坐着，拍拍她的肩头。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她笑着说：“你真温柔啊，能跟你在一起的人肯定会得到幸福的。”我苦笑着说：“你太抬举我了，我是个没用的人，谁跟我在一起，都不能得到幸福的。”她看看我，说：“也对，看狐狸那小子就知道了。”　

“你不是想跟我说这些才叫我出来的吧？”我说。她笑着说：“真敏锐啊，你以前果然是在装傻。坦白说，我是要你帮我，还有小嫘，请你转告阿透，向她说句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们过份了，而且，也请你原谅。”　

“什么事啊？”我问，她笑笑：“你这样说，她就会明白了。”说完，便走了。那次，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单解心。她移民到黎巴嫩，没有再回来，听说她一直独身，没有结婚。　

我转告给阿透那句话时，她没有任何表情，“哦”了声就回房间去了。晚上，我又听到窗玻璃被刀子划的声音了，一直划，整晚没有停。　

三星期后，小鬼回来了，下巴变得更尖，但精神很好，长高了一点。他看到我，笑了笑，说：“爸，我回来了。”我愣了一下，然后扑上去，死命拉扯着他的脸，大叫道：“小小年纪学人离家出走，你欠扁啊！”他痛得拼命求饶：“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快松手啊~~~~哥，快救我！”狐狸眼闲在一边抽烟，笑得很贼。　

随着时间流逝，生活又回到了轨道，我没有记起二十年前我跳楼时的心情，我不想再记起了，因为那样的话，我可能会再去跳一次。对老爹的憎恨，也已经冲得很淡了。狐狸眼最终还是选择了赵暖，与他在一起，狐狸眼肯定能得到幸福的。小鬼大概想通了，跟小亭在一起。阿透专心当起了孕妇，天甯也很努力地学习，想快一点自立。阿透与凌嫘，还有单解心之间的纠葛，我是后来听狐狸眼无意提起，才知道的。凌嫘，跟琴子有过那么一段故事，但最后无疾而终，阿透知道后，打击很大，自闭过一阵子，因为是她介绍她们认识的。　

狐狸眼讲到这里，看看我，说：“爸，你不生气吗？”我说：“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气的。”他笑道：“你终于都长大了，懂事了。”我捶了他一记。他问：“爸，你为什么不肯去拜祭妈妈？”我挠挠脑袋，说：“可能是，我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吧，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孩子们都幸福了，至少在我看来。只有我一个，还是孤家寡人。　

偶尔，我会梦到琴子来接我，然后就跟她走了。最近我做这个梦越来越频繁了，也越来越觉得身体疲累，睡得死沉。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会就这样长睡不起呢？我告诉狐狸眼时，他要我不要想太多了。　

阿透生了个男孩，我站在育婴室的窗后，看着那皱皱的小脸，想起了当时躺在里面的狐狸眼，我又笑得快要流口水了。　

我觉得头有点晕晕的，抬起头，琴子来了，拉着我就走。我回头，看到狐狸眼抱着阿透的孩子，正向我走来，隐约传来孩子的笑声，与狐狸眼磁性的嗓音：“爸，别老对着小婴孩傻笑，过来摸摸他吧。”我笑着，向他伸出手，却再也触不到了。　

在小孩子咯咯的笑声中，我想，看来，那几万块钱，不用还了。　



————全文完　

后记：又填完了一个坑，松了好大一口气啊。关于结局，我想说的是，凡事没有十全十美，爱情不只是全部，就算是最爱的人，也不一定适合在一起，这就是现实。　

老爹死没死，见仁见智吧，你如果想他死，他就会死于后遗症；你如果想他没死，他就还好好活着，逗着孙子玩。老爹以前受到的伤害，令他跳了一次楼，承诺会给琴子的幸福，没有兑现，那次的伤害，使他面对感情变得容易退缩，没有信心。他最爱的人，是狐狸眼，但两人都太理智了，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过得好，正是这一点，才令他放弃了这段不伦的爱情。狐狸眼也很明白，所以他才会选择赵暖。小鬼对老爹的爱，也只算是恋父吧，还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至于凌嫘与单解心，感情一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她们之间到底如何，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也不说什么了。　

感情嘛，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放过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最后这句话，是献给我最重要的人的，希望她能看到。　

好了，草精要去填另外的坑了，鞠躬，下台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