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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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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当地的地图。我要查找出哪条街道与我母亲和我住的费尔法克斯大街相似,它又如何与伸向外面的我不太熟悉的其他街道相连,还有那些其他的街道——道路——公路——连接着国家、大陆,直至地球。地理学意义的地图上,标着地名和行政区划,但那是人类创造的;地质学意义的地图上,虽然也是人类绘制的,但地图所标示的却是亘古就有的。它让我着迷:从这儿开始,最终去那儿;从宇宙的任何一点可以旅行到宇宙的另一点——如果你有力量。
  有一天,在博物馆,我们一起观看生命之树,看它如何连接事物,从地下的根,连接着所有活着的和死亡了的事物。长腿·萨多夫斯基咬着她的拇指甲,沉思片刻,最终说道:“——你说我们的种类是不是更能说明什么问题,”现代人类是多么渺小,这个事实一经发现,真是既令人吃惊又觉得恶心!
  这样的事实,“狐火”会很轻松地告诉你。
  另一件我一直不信的事情记在我笔记本的什么地方了,但我一直记得——长腿疯狂地热爱爬高,从卡萨达加公园的河岸高处往下跳入河中,就像那些极不安分的小青年似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就爱爬东西,比如爬树啦,爬墙啦,爬屋顶啦。她告诉我她曾经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梦见她爬呀,爬呀,爬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直到天穹。她还说,她渴望的不是那种向上爬,而是一种往下坠落的乐趣!——她以那种梦魇般的方式说,在往下坠落的时候有一种令人心颤的激动,“——你在坠落,马迪,我的意思是,要好长好长时间你才从空中真的落下来,你不会感到失重,对不对?——你会觉得你比羽毛还要轻,那是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
  为什么这个梦对长腿如此重要,我不得而知。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清楚。
  想到这里,我匆匆翻阅一下马迪·沃茨的笔记本,想着如何推进我的故事——这样多的条目!这样多的日期!——我意识到,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能够领会到“狐火”姐妹之间有着种种深深的难于表达清楚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我们血统相近,因为我们操着同样的方言:上纽约州的高而尖的带鼻音的英语,自然我们自己听不出来。还因为,虽然我们彼此不同——马迪·沃茨觉得她自己是多么不同于戈尔迪·西弗里德,不同于丽塔?奥黑根,不同于兰娜·马奎尔!——她需要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优越!——但是我们又像一家人,为自己的个性而自豪,但又总是被局外人混淆我们彼此。
  那种深深的维系着我们的东西,往往只有被从我们身边拿走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感受得到。 

第二章 长腿逃回费尔法克斯大街
 
  “马迪?——让我进去。”
  “嗨,马迪,我要进来。”
  夜晚,月光明亮,天空上有几丝云彩。她跑了不知多久——几百英里?她听见汽笛声,好似有人在追赶她。
  但并没有人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是她跑得太剧烈,太快速了。
  因为按照国家人民福利服务部的规定:在年满十八岁前,她必须与她祖母一起生活在临近加拿大边境的北方城市普拉茨堡,而位于哈蒙德市的费尔法克斯大街的萨多夫斯基家被官方指定不适合未成年人居住,所以她从普拉茨堡一路跑来,跑回哈蒙德,跑回费尔法克斯大街。谁必须阻止她?甚至叫出她的名字?她现在跑着,跳着,毫不费力地跃过一排排棕色石头修建的房屋屋顶,跳下,落在那条伸向看不见的河流的街上。她是一匹马,一匹有力的四蹄奋飞的种马,飞扬的马鬃和马尾,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她无需跨大步,也不用犹豫,只是绷紧她那修长而肌肉结实的双腿,只知道她落在了屋顶与屋顶之间,不会摔下去。她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吹拂到她那苍白而瘦削的脸庞上,还有那苍白的牙齿上,好像在生气,其实她是高兴,因为她获得了自由,她逃离了他们认为她该被送去的地方,好像他们有权利管制她一样。

  马迪,这样的幸福,有时候我不能吞咽,就如同整个苍穹塞进我的嘴里,使我窒息一样。街道下面有一家修鞋店,店子的窗户里有一座明亮的钟,时针指向十二点过二十。时钟上一只体态肥美的性感的黑猫用一只爪子向上托起旋转的时针。长腿跑得太快,只知道那个时钟在那里,但并没有看见它。
  并不是因为时钟与长腿·萨多夫斯基有什么关联,而是“西娜”正飞过丛林。
  再往下面是费尔法克斯大街,街灯稀疏,在寒风中灯光刺目。破碎不平的人行道,向下延伸的陡峭的街道,一排排房屋的正面滴着酒气,叫人眩晕,朝着一英里外的卡萨达加河散去,河中臭味升起,成了这儿的一道风景。马迪?——嗨,让我进去!不用害怕,是我!
  就像有着永恒的无限记忆的盲人一样,长腿知道她正跨过谁家的屋顶。对,所有临近费尔法克斯大街的房子的租户,一家一户,她都了如指掌。此刻他们楼下的房间都熄灯了,但是到处都可望见楼上房间的灯是亮着的,窗帘小心地拉着,但偶尔可以望见里面的亲热行为。长腿迅速转过头去,她心地纯洁,不能忍受这类事,牙齿都露在那张扭曲的马脸里。马迪·猴子,你他妈的最好让我进去!她弯着身子,街上的人看不见她,有一辆汽车晃动着前灯,开了过去。后面跟着开来一辆加大马力的老式汽车——火箭98,她认出那开车的是文尼?罗珀,里面挤满了子爵帮的弟兄们。他们要是认出她是长腿·萨多夫斯基,他们会看她一眼,接着,如鬣狗一般齐声高叫,爆发出掠夺成性的性兴奋,意识到她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尽管她近在咫尺,就在街面的两层楼上。她穿着一件薄帆布夹克衫,一条肮脏的牛仔裤,一双破旧的运动鞋,独自快步前行。正如人人都知道的那样:长腿是很野、很疯的。但是谢天谢地,那帮子爵帮的笨蛋没有看见她,他们只是往前开车,蠢猪一样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我们将来也要弄辆汽车。然而,突然她感到有点冷,因为头上没有带帽子或头巾,河边十一月的风中飘着雪粒,如剃刀一般刮人。哦,天啦,她的手套哪去了?——她在诺本店子的打折柜台上摸了一副有皮线的手套,放进口袋,现在一定是让她弄丢了,丢在她顺便搭乘的一辆车子里了?按她的要求,汽车绕过阴沉暗淡的安大略湖的东岸,送她到费尔法克斯大街,到她的家。
  “马迪?——醒醒!”
  “你不知道我是谁?”
  长腿的手指已经冻僵了,如同暴晒的骨头;见他妈的鬼吧,反正差不多到达目的地了。
  她斥责她自己:在你执行任务时,不要在乎气温的高低。你正处在你生命攸关的时刻,那些坏蛋正想把他们的手放在你身上,想强行将他们的计划实施在你身上,你是宁死也决不屈服。
  霓虹灯透过窗户照亮了费尔法克斯大街和泰德曼街之间的整个街区,照亮了这条街上的沙姆若克酒店、“水牛”咖啡屋以及艾西?多西啤酒屋。长腿至今仍记得她的双亲曾经带她来这些公共娱乐场所。母亲死后,就由父亲带她来这些地方。或许就在这时,阿布·萨多夫斯基正站在酒吧里,比方说,在艾西?多西啤酒屋里,在缪里尔和他们的朋友们陪同下喝着酒。可是长腿不愿去想他,也不愿去想缪里尔,或别的任何事情,比如那个“不适宜”的环境——她自己的家。可是,他妈的,她很聪明,不会现在就直接回家,现在不回去,不是今晚。好不容易从老太太那里跑出来,老太太也正庆幸摆脱了她这个大包袱,而她还冒着被福利服务部再次抓回去的危险。这次,天晓得,会不会又把她送进少年收容所,她曾经进去过一次,她想去死也比待在那儿好。那是县里收容儿童的地方,他们会用手铐将她拖去,用警棍将她打得不省人事。她再也不会去那里了。她知道,如果祖母报告她失踪,那么她自己的家将是他们要寻找的第一个地方;也许老太太跟她作对,使坏心眼;也许老太太不会,她已经洗手不干了——但是长腿不去想这些事情。现在,她是去她想去的地方,她呼出一口气,心跳加快,好像她在用鼻子吸“卡特克斯”亮光指甲油一般,又快捷又刺激,但是,也许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她从费尔法克斯大街388号的屋顶边缘爬下来,举止既笨拙又优雅,既敏捷又稳重,如同她的连环画书中的女主人公“西娜,丛林女郎”那样。她弯曲着身子,钻进锈迹斑斑的壁炉的烟道里,一直往下溜,下来了,然后蹲伏在窗户边(因为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想着:没有什么东西比感觉更有力量,你想在无人期望你会去的地方出现,有数以百万的方法可以挽救你的生命。阿布·萨多夫斯基说过,世界就是一个化粪池,所以,你得保持让你的头伸出池面,你他妈的最好学会游泳。
  “马迪?——让我进去。”
  她已经在使劲拉窗户,一边咕噜着将它弄起来。
  这声音将我从一丝薄薄的睡意中唤醒,就像刚刚结在水面上的冰一样。我恍惚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刮窗户的格棂,接着听见轻敲紧靠我床头的窗户的声音,然后传来叫我名字的声音。一开始我没有听出来,那声音里一半是请求,一半是威逼。我醒了,害怕得人都瘫痪了,吓得想要小便,惊得叫不出声。我看见在我窗户外面的壁炉烟道边,有一个身影,只离我三四英尺远。我听见了我的名字,沙哑的喊声里充满了斥责、挖苦和不耐烦,我还没来得及去阻止窗户被拉起,或是帮忙将窗户拉开,窗户就已经被拉开了。长腿·萨多夫斯基爬进了我的房间,她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大笑。
  “马迪,甜心,不要那样子害怕!”
  “狐火”将要诞生。

  那个夜晚,1952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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