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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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个月秦江涛回家为装修房子的事冲自己发了脾气，郭金娅对秦江涛一直有怨气。昨晚听了秦江涛的话，她赌气想回绝，忍了忍不情愿地答应了。答应之后，郭金娅只得把原定的饭局推掉。
　　郭金娅早上起来，给龙城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祝主任打了电话，想用一下办事处的车。接电话的祝主任显得很激动，忙不迭地说：“车由我派，车由我派！”
　　听了祝主任谄媚的话，郭金娅起床时烦躁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了郭金娅父母家的楼下。郭金娅与秦蕾上了车，直奔火车站。
　　姓郑的男孩留给郭金娅的印象要比想象中的好。他高挑的个子，黝黑的皮肤，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穿一条蓝布裤子，脚穿一双白色运动跑鞋，拎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男孩见到郭金娅，先问了一声“阿姨好”，又问了秦蕾一声“小妹好”，一副很懂礼貌的样子。
　　到了家里，看到装修好的两个房间和未装修的客厅、书房，郭金娅的气又不顺起来。
　　郭金娅要下一把挂面作为早餐，这样省事。男孩从编织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几个馒头。男孩说：“阿姨，我有吃的。”
　　郭金娅看着又凉又硬的馒头，女性的柔情涌上来，疼爱地说：“孩子，一大早怎么能吃这些凉东西呢！”说着，她去煮挂面，为男孩打进几个鸡蛋。
　　秦蕾与男孩是自来熟，她缠着男孩问这问那。她问西堡县是什么样子，龙城是什么样子。男孩给她讲西堡，讲龙城，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家乡的热爱之情。在听男孩的讲述中，秦蕾向往着说：“我能到龙城该有多好啊！那样的话，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跟他一起去龙水河里游泳。”说着说着，脸上又现出了忧郁之色，“妈妈不让我去，说我上高中了，这三年很关键，要在师大附中好好读书，考一所知名大学。”
　　男孩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说：“在哪里都可以考上好大学！我在西堡县中，不也考上了清华大学吗？”
　　秦蕾冲着厨房做饭的妈妈努努嘴，神秘地说：“她现在快进入更年期了，脾气大着呢！说什么也不让我去龙城！”
　　农村的孩子还是不如城市的孩子放得开，听了秦蕾的话，男孩脸红了。
　　吃过饭后，郭金娅让男孩到床上去睡一觉，说坐了一夜火车，需要好好休息，晚上去北京还要熬夜呢！男孩看了一眼凌乱的房间，还有房间里落下的一层薄薄的浮尘，端着水盆，拿着抹布擦起屋子来，然后又用拖布擦起地板。
　　秦江涛让郭金娅给男孩找几件穿过的衣服，这让郭金娅很犯愁。那些不穿的衣服，她都拿去与院子里常来的农村人换鸡蛋了。但一件衣服也不找，秦江涛知道了又难免不满意。她在衣柜里找来找去，找了一件秦江涛不常穿的米色夹克衫和一条米色的裤子，让男孩试一试。男孩试了一下，长短合适，只是略嫌肥大了一些。郭金娅说：“孩子，你将就穿吧。对了，你上学的费用带够了吗？”
　　“带够了。乡里机关的干部为我捐了一些钱，县里有一家企业也捐了一些，昨天在龙城，秦叔叔又送了我一千元。”
　　郭金娅听了男孩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个秦江涛，女儿上了高中，他也不回来看一看，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别人家的孩子倒是上心！还有，工资已经两个月没有上交了，看这样子，也别指望他拿回来了！她突然觉得丈夫这个市委书记，与自己的预期有着太大的反差。


第七章
　　1
　　落地窗帘的缝隙洒进一缕光亮。顾德律醒了。昨天晚上太累了，睡得真香！他伸手去摸手机，刚打开，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是黄宝祥的手机号码。他忙从床上起来，到卧室外面去接电话。林美燕也被手机铃声惊醒了，她看了一眼正在下床的顾德律，忙将床单扯过来害羞地遮住了自己。
　　黄宝祥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说：“你在哪儿呢？我昨天找你一晚上！”
　　顾德律想起自己前天是以跑公路建设项目为名到的省城，昨天上午与林美燕在省城机场登机时，将手机关掉了。他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不是星期天吗，我在省城一个朋友开的度假村……”
　　“秦江涛现在出手了！昨天开了一天书记碰头会，协商明天上常委会讨论决定调整的干部。何乐强的复职提议，总算被我否了，不上会！张海的免职提议没挡住，明天上会！‘陆老蔫’也时来运转，秦江涛提议他为主管工交工作的副市长人选！”
　　顾德律听了只觉脑袋像是被谁敲了一闷棍似地疼，他着急地说：“得想想对付他的办法！”
　　“是得想想办法！明天的常委会，看来是一场苦斗！”
　　“斗，和他斗！”顾德律咬着牙说。
　　黄宝祥转而问道：“你和蔡子仪能说上话吧？”
　　“原来还行。自从我和郝学义掰了，我俩的关系就远了。”
　　“要想办法和他通通气！他是郝学义的人，秦江涛安排调整干部，他心里不会都满意！宣传部部长不是他蔡子仪的嫡系吗？做好蔡子仪的工作，我们在常委会上就多了两票！你快点回来，该通气的要通通气！我呢，也向其他常委打打招呼！要力争有关张海的动议不能通过，让秦江涛提拔陆鸣生的如意算盘落空！”
　　顾德律知道黄宝祥是真的下决心不再顾忌与秦江涛的关系了。在此之前，黄宝祥与自己的心情一样复杂，既不欢迎秦江涛来龙城任职，又不想与已来龙城任职的秦江涛过早地搞僵。黄宝祥有时对秦江涛不满，在顾德律面前还强控制着情绪。倒是他顾德律，从秦江涛批评自己主管的交通部门整治私车非法营运现象不力，到秦江涛支持银行起诉机械厂欲判产权出售合同无效，就明里暗里一起发泄对这位市委书记的不满了。
　　顾德律向黄宝祥表示马上回龙城。撂下手机他想，现在身处海南，哪里能马上回去呀！三亚凤凰机场没有通省城的航班，而自己预订的返程机票是明天从海口美兰机场到省城的。
　　顾德律看了看表，已经是早晨八点十分了。他想起从省城到海口的航班是每天往返一次。上午九点从省城起飞，下午一点到海口；午后三点从海口回返，晚七点到省城。假如晚八点之前进入省城市区，半夜十二点之前可以到达龙城，完全可以赶上明天的常委会。不管如何，都要返回龙城，这次常委会太重要了。假若机上没有空位，那就乘坐海口到北京或海口到上海的航班转乘。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与林美燕在一起少呆了一天。按照他原来的打算，他今天是要陪着林美燕去南山寺的，在返回海口的路上，还要到文昌市去看一下东郊椰林。既然林美燕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那就满足满足她，让她开开眼界吧。现在，女人与权势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只能选择后者，他不能请假，因为后者决定着他今后有没有女人或者有没有更多的女人。
　　顾德律从套房的外间走进卧室，林美燕还在床上躺着，蓦然见他走进来，忙害羞地用双手蒙住了眼睛。顾德律上了床，在林美燕的头上吻了吻，说：“燕子，我们得回去了。龙城来电话说，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林美燕松开蒙着眼睛的手，惊讶地说：“说好的是玩两天，星期一回去的嘛。”她耍娇地伏在顾德律的怀里，“公司是你的，有事你让别人处理嘛。”
　　顾德律被林美燕的娇憨之态吸引住了，可是龙城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他装模作样地说：“正因为公司是我的，我才赶着回去！”
　　林美燕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她只好随着顾德律收拾东西。九点整，他们乘坐酒店安排的出租车离开牙龙湾。她把头伸出窗外，要认真看一眼这个让自己告别女孩时代的地方。这里青山连绵起伏，海湾优美绵长，海水清澈如镜，沙滩洁白如银，真如天堂一般。面对青山绿水，想到自己已成了一个女人，林美燕不禁一阵伤感。
　　2
　　白义华一早就到剧院的宿舍来找林美燕。装饰公司举步维艰，自己这一段时间有些冷落了林美燕。林美燕呢，自从在晚报上为龙城的一家酒店做了广告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一点变化。原来，逢双休日，家不在省城的林美燕总爱往自己的公司跑，哪怕自己不在公司，她也爱在那里坐一坐，打发打发闲暇时间。最近一段时间，她不来公司了，改成了与伙伴逛街。逛街是需要花钱的。林美燕原来靠工资生活，手里紧巴，想逛街是不敢逛。她现在兜里有了钱，就改变了自己的习惯。上个星期天，林美燕打电话告诉他，说与她签约的老板送了一辆轿车给她，让他来看看。当时，有一桩活儿正干到节骨眼上，客户盯得急，没办法脱身，只好说下个星期吧。昨晚，他与几个员工把那件活干完了，客户也验收了，他回家睡了一觉，决定今天陪林美燕逛逛街。
　　白义华到了剧院宿舍，与林美燕一个宿舍的女演员还没起床，在里面问：“谁呀？”
　　白义华在门外说：“我，找美燕。”
　　“美燕她妈病了，她昨天就回家了。”
　　白义华很惊讶，按惯例，林美燕回家看望爸爸妈妈会告诉他的，可这次……白义华走出宿舍，掏出手机，给林美燕妈妈家打了电话。电话正是林美燕的妈妈接的，林妈妈对白义华的问候非常惊愕，说自己没有病啊！白义华又说找林美燕，林妈妈说她没有回来啊！这下轮到白义华惊愕了，他在电话里“这……这……”了半天，说了声“没事了”，就撂了。
　　与林妈妈通完电话，白义华对林美燕向同伴撒谎这件事做了几种假设：一种是林美燕看到白义华忙，自己找同学玩去了，昨晚住在了同学家；还有一种是林美燕随旅游团漂流去了。今年一入夏，省城几家旅行社搞的“双休日大漂流”活动风靡一时，白义华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