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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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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打蛇打七寸”。只有说服她,才可能平息这场已经点燃的“战火”,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
而我,还没有想到另外一点:
我,是在为金凤争取最后一次做人的尊严。
“××婶,你看,不让金凤进村,金凤娘家人会答应吗?他们要是动手,你们将会怎样?”
“村里有这个规矩,村里人不让进村……”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破的。村里人不肯,那是村里人的事。如果真的让金凤进村,他们拦也没用。你已经对不起金凤了,难道在她死后也想对不起她吗?”
后面这句话,我知道,我是一针见血地切中了这个“全村最厉害的婆婆”的要害。
瑞的母亲的确是全村最厉害的一个妇女。她的大女儿,即瑞的姐姐,曾为追求婚姻自由而跳河自杀(被人救起)。这“跳河”的背后,其母“功不可没”。
瑞的大弟媳,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女子,敢说敢做敢抗争,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起她婆婆的厉害,说得咬牙切齿,泪水涟涟。
金凤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性格内向、厚道,正是这种性格最终使她走向了绝路。她是大媳妇,却没读过书,而瑞的两个弟媳,一个初中毕业,一个高中毕业,在这样一个大家庭中,金凤始终处于“下等人”的地位,不仅仅是被某一个人排挤或压制,这一点,是瑞在金凤死后告诉我的。
瑞和金凤结婚后,生了一男一女,一直很穷。瑞的两个弟弟结婚后,他们还把房间让出来,自己到外面租了房子。由于夫妻二人合力同心,精打细算,勤劳苦干,到了金凤自杀这一年,总算有了上万元的家底,正计划努力两三年,好好盖一座自己的楼房。
然而,就在熬过了十几年的穷日子,来到了苦尽甘来的起点上时,金凤却因为长期的被压抑(也即变相的被侮辱),而丈夫又不知理解,不知安慰,孤立至极绝望至极的她,终于一声不吭地选择了死亡。
谁,来最后审判,审判那些把金凤一步步逼上绝路的人?
那拉着金凤的两个车轮,多像民族的一个侧影呵!
由于我切中了瑞母亲的要害,她终于点头同意:让金凤最后回家一次。
冲突,总算被我“扼杀”在萌芽状态。
有人提出上路时要放鞭炮。我自告奋勇骑车到几里外的东田村供销社买了几包鞭炮,用尽了身上所有的20多元钱,还差2元钱,正巧同村大姐的儿子也来买东西,于是我以娘舅的身份向大外甥借了2元钱。
去买鞭炮的路上,我碰上了瑞两个很亲的亲戚,是他的婶婶或姨姨之类的农村妇女。她们劈头就问:“不会让金凤进村吧?”
“进村!××婶自己已经同意了。”我愤然答道。
“灯明,可不能让死尸进村啊!那会坏了祖宗千年的规矩……”
“是啊,进村的话,会给村里带来不贞洁……”
听了两位麻木、寡情的“婶婶、姨姨”的一唱一和,我肺都要气炸了,一股无名火猛地往上撞,我厉声喝骂起来:
“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还是金凤的婶婶、姨姨吗?金凤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这样对待她?你们怎么不去死?河在那边,没盖,你们去跳河吧!……”
骂完,我没再理睬她们,一踩脚踏板,自行车便飞也似的向前冲去……
天,阴沉沉的,依然没有太阳。
金凤被人从床上抬到了手推车上,一床薄薄的被子覆盖在她身上。
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瑞的母亲口中念念有词:
“金凤,回家了……”
“金凤,回家了……”
手推车在前,我在一侧走着,车后,是一串金凤爱过或恨过的活着的叫做“人”的人。
六七里路程,走得缓慢而沉重,我已经忘了是否有人哭泣,我只记得“啪啪噼噼”的鞭炮声时时响彻苍茫辽阔的天宇。
那拉着金凤的两个车轮,多像中华民族沉重历史的一个侧影呵!
飞机早已上天,人类早已上了太空,航天飞船早已遨游在无垠的宇宙之中,电脑、电视、电话,早已把整个世界缩小成了手掌上的几个阿拉伯数字,而我们的中华民族,还在拉着古老的人力板车,在泥泞、坎坷的山间道路上艰难向前。
而有许多僵化保守的传统的阴魂们,更想阻挡历史前进的车轮!
第八章 金凤之死(3)
快到村口时,赶出来两个村干部和一个妇女。
其中一个还是瑞的姨夫什么的,而那个妇女也应该是瑞的婶婶。瑞在村里有太多的亲戚。
我以为他们是来迎接表示一份悲痛的,哪想到……
“我以村委的名义,不许你们进村……”
这个说话的不是我哥大水,如果是他,那么我一辈子都会看不起他。
这个人其实也不代表村委,他甚至连一个副村长都不是。
“你们可不能让金凤进村啊,进村了,那还了得哟……”瑞的这个平日里貌不出众、语不惊人的婶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身子伏在车把上,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奇怪的是,瑞的这个亲婶婶,所流的泪水,竟是因了“死尸”要进村,而不是因了死者的死。
人,有时是何等的无情与冷酷!
面对这一次的阻拦,而且是以“村委”的名义的阻拦,我像一个可笑的堂·吉诃德,再一次挺身而出,破口大骂……
骂到最后,我吼道:
“好吧,你们把死尸扔进田里吧!”
车后有很多瑞的亲友,只有我在那儿“张牙舞爪”。
这一天我痛痛快快地做了一回人——从来只有忍辱受骂的份,而今天,我却把那么多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并且没有一个人敢还口。
骂完吼完之后,我和瑞的一些亲友一样,退到了路边。我听到瑞的姐夫在一边小声嘟喃:
“都九十年代信息社会了,还这么封建……”
幸亏我是“村长的弟弟”,幸亏这是20世纪90年代社会主义法制社会,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才没有被暴打一顿,乃至像电影电视里常见的那种对“坏了祖宗规矩”的惩罚——关进猪笼,沉入水底……
中华民族呵,你的思想,要不要,要不要再诞生一次???
一日之间,我成了全村的“千古罪人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阻挡不了的。
金凤躺在车上,被缓缓推进了村前的大马路。
几个路口及路边的小店已挤满了人,很多老头老太在那儿嚷着“拦住啊,不能进村啊”,但是,再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拦。
鞭炮在路上已燃放完了,我大步闯进路边的小店,几乎是“抢”出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就在众目睽睽的大路上,将鞭炮点燃……
“啪啪啪啪……”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天地间激荡、回响。
我是在用这惊雷般的声音向那些可怜可悲的愚昧的中华民族的一些典型代表们宣告:
我,胜利了!
是的,我胜利了!我的胜利是必然的——这是正义的胜利,历史的胜利,时代的胜利。
而我也要说,这是悲壮的胜利!
一日之间,我成了全村的“千古罪人”。
谩骂、诅咒,一古脑儿向我铺天盖地而来,都在骂我,咒我,说我要害全村人,甚至有人造谣,说我和死者金凤有不正当关系……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放一下狗屁”。他们只能偷偷地在我背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诅咒我,连同诅咒我的祖宗十八代。
她,死了
她不该死的
但她却勇敢地死了
她以死
向那些吃人的“人”
作出了最后的抗争
她的死
比所有猪狗一样苟且的活
都更高贵
谁,是真正的凶手
那根千年以来
高悬在人们头上的绳索
究竟残害了多少像她一样
美好的生命
她,死了
人们都笑——她,那么傻
但是无知的人们呵
你们
不要笑得
太早
就在第二天,我悲愤地写下了一首《祭》。
诗写出后,好几天都有对我的咒骂由他人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愤激得要把《祭》贴出去让他们看看,但被朋友们拦住了。
父亲和哥哥大水也不能理解我的举动。父亲只是轻轻责备了我几句,而哥哥大水却难得的对我厉颜怒色,嫂嫂更是在一边恶语相加。
我没有跟哥嫂争吵,只争辩了几句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到了朋友家中。
除了理解我的两三个朋友之外,我是四面楚歌,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走在村里,很多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仿佛在看一个外星球来的怪物。
“死鬼进了村,以后下园村就要衰败了……”
有一天,我路过一家小店门口,亲耳听到了这样一句。
说话的人一看到我,马上闭了嘴。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全村出名的赌鬼。
此人好逸恶劳,几乎是以赌博为业的“赌博专业户”,同村人少有敢同他赌钱的——据说他有一手偷牌、换牌的绝技,一不小心他就会“宰”了你。
他的一个还在读书的儿子,仅仅是十几岁的初中生,就被他“熏陶”成赌场上的一把好手了。
但是,赌博并未使他发家致富——我村子几十号男女“赌鬼”,没有一个能靠赌博发家的。
不仅仅是赌博成风,仅仅六七百号人的下园村,男盗女娼,杀人犯“辈出”,更是令人齿冷。
第八章 金凤之死(4)
村里出的三个杀人犯中,两个被判死刑,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十九年。
“道德衰之,诚亡国灭种之根基。”早在20世纪初,章太炎先生就曾痛心疾首地呼号过。
对于一个人,一个村庄,一个种族,一个政党,一个国家,历史无数次证明: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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