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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聊斋 作者:鬼丫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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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听着,是啊,上一世,我们各自是谁呢?
哥拍了拍我,示意我不要瞎想赶紧回过神来:“好了,再休息两天就全好了,唉,真是不叫人省心啊你!”
“哥,你们,还说什么了?”我红着脸问。
“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昨天接了一个去海南的团,前天过来一直陪着你,直到晚上我把他轰走。”
“啊?他来过了?”
“来了,帮我照顾你。可是你就是一直睡,怎么叫都不睁眼,好像故意叫劲似的,呵呵,也好,这几天你们俩都冷静想想,我看他们家的阻力不小,他妈妈那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那小子后来都不接手机了,可能是催他回家呢。至于咱们家这边,唉,小姑奶奶,只要你别再病得这么稀里糊涂的,我就知足了。不过这小子要是有一天敢对你不好,我可也饶不了他……”
“哥……那他说哪天回来?”
“十天的团。”
我重新把身子重重地倒回床上:“哥,这几天把你累坏了吧?”
“唉,谁叫我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就不叫人省心!”
“我看小鹿姐姐不错。”
“疯丫头,病糊涂了?”
“不糊涂。现在心里明白着呢。哥,你别错过了。”
“别胡说了,不看着你高高兴兴出门子,哥不想那些。”
“哥……”
“我再给你煮碗热汤面去……”
哥去了厨房。猫猫忽然从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冲我叫了两声。我拍了拍床沿,它马上一个箭步蹿过来,跳上床跟我撒娇。这家伙太聪明了,有时候我一个眼神,它就能猜出我的喜怒哀乐,要是它也有前世,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润枫打来电话,询问我的病情,我尽量把声音调整得好听一点,告诉他我没事了,明天就回学校上课。
他为他妈妈那天的冷漠向我道歉,我说我没有在意,那是长辈,她有不喜欢我的权利。也许真如他妈妈所言,我们之间的确是存在着什么问题的。他听了半天没说话,然后告诉我,不管有什么问题,他都能面对,都能解决,只是需要我做一件事情——信任他。还说,等他这次从海南回来,要送给我一样重要的东西。
我不想扫他的兴,只好说,我会好好等他回来——回来再说吧。
日子一下子变得很慢了,太阳也懒了,懒得升起来,也懒得落下去。有那么两次,我做梦梦见了润枫,奇怪的是,梦里,他总是离我远远的,我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似乎听到了,却并不回答……我是,是我太想念他的缘故吧。我把他送给我的红风筝找出来挂在床头,算计着,等他回来,我们就去天安门广场放风筝!
十天过去了,润枫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
我问哥。
哥说,他带的团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没有跟着回来,好像是有什么个人的事情滞留在海南了,他只是把团送到机场,北京这边派了另外的导游去接。为此,已经有客户投诉他了,公司这边也在等他回来处理这事,最严重的后果就是面临除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哥摇摇头,只有等他回来自己解释了。
又过去三天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的心一时空落落的,一时又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相信他,我一定要相信他!我对自己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润枫这个疯子,准是想冷不丁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惊喜呢!我不打算再这么枯坐在窗前守着电话了,我要给自己换上一份好心情!于是带上风筝,来到了天安门广场。
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在放风筝了。今天的风正好,太阳也不晃眼,正是要落山的时候。我拎着风筝走了一圈,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放上去,每次松开手,跑开去,风筝都跟着我的步子倦倦地跌下来。
润枫不在,我怎么连风筝都不会放!
“姑娘,你这么放不成,你得跑起来,呛着风,还得把线赶紧放开才成,你不送线,那风筝怎么飞啊?”一个卖风筝的大爷笑眯眯地说我。
我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冲他礼貌地一点头,就匆匆跑到广场的另一边——又来到了紫禁城前。
日落紫禁城。
正是最令人黯然魂销的一刻,落日的柔和光韵薄薄地陈铺在金瓦红墙上,暮色中的殿宇似乎要在这最后的温暖中沉沉睡去,许是累了,许是倦了,五百年来,它一直在现实和梦幻中挣扎着,大约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痴想着,天色就暗了下来。
那边,国旗已经降下了。广场上的人群纷纷散去,南来北往,东奔西走,都往着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我该去哪里呢?是面前的紫禁城吗?为什么它是如此的吸引着我?我的目光竟久久不能离开它……
忽然一阵风起,手中的风筝被吹得汩汩地响,我一楞,来不及多想,返身跑开两步,手一松,风筝倏忽上了天。
线轴转到了尽头,风筝似乎还不甘心,它还在一挣一挣地向上窜着。难道想走吗?我的红风筝?
似乎是回答我心里的问题,“嘣”的一声,线断了。
一切都是在短暂的瞬间发生的。
红风筝别我而去,我借着天边残留的最后一丝光韵,清楚地看到我的红风筝逃进了紫禁城。不知道它会落在哪个角落——天完全暗了,这个问题我是永远不能知道的了。
手中攥着无线的线轴回到家,哥已经在等我了。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不是好消息。
“那小子辞职了。”哥尽量平淡地说。
“什么?他回北京了?”我吃了一惊。
“我没有见到,说是一大早公司没开门就回来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个一干二净,给老总留了一封辞职信就没影儿了。”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叫我知道……”我跌坐在沙发上,猫猫跳上来,用黄眼睛看着我。
“你别着急,他也许是今天才刚回来,要处理很多事情。反正你也帮不上手,还是耐心等一下,他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别乱想。”哥拍拍我的脑袋,像小时侯那样。他很久都不这样拍我的脑袋了。
我点点头。
我答应过润枫,我会信任他的。
然而,夜深了,也没有他的电话打进来。他的手机一直关着。
一大早赶回学校,公寓门房的阿姨递给我一封信,是润枫昨天晚上送来的。
他的笔迹略微有点凌乱,字写得很大。信上说,他已经回到北京了,有些事情要处理,是帮朋友的一个忙。现在还不能见我,要我耐心地等几天,他会告诉我所有的事情的。最后特别说,丫头,记得,相信我。
起码,他还是好好的;起码,他回到我身边了;起码,我很快能见到他了……我为自己罗织出一连串的理由,叫自己开心起来。
可是,我做不到。
隐约觉得,他就像那只红风筝,已经挣脱了我的羁绊,飞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还不如当初我就一病不起呢!我赌气想着,这样,我就不用知道他的离开,也不用品尝等待的煎熬,更不用忍受猜疑的折磨了!
那天,我做了很多我认为润枫不会喜欢的事情——我逃课了。然后跑去超市拿好多我并不需要的东西,在收银台说自己忘了带钱,全扔在那就跑掉。接着去西单图书大厦把那里书架上的书翻个乱七八糟……最后,我去坐了地铁。
那是润枫最不喜欢的事情。他说他不喜欢到地下,他莫名其妙地厌恶地铁。
可是我却坐在环线的地铁车厢里,随着列车的颠簸,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北京城的地下。我希望那隧道永远没有尽头,也不要有车站,朝着更深的地下开吧……仿佛我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那里的。
头顶上应该是城墙吧,在很多年前。
似乎我们格外偏爱墙。一个小小的花池会有篱笆做墙,一个院落会有青砖砌墙,一个城市会有高大的城墙,一个国家也要有长城做墙……对了,还有紫禁城,它也有坚固的墙,有它阻隔着,进去的出不来,出来了就回不去。
一连几天我就这样荒唐地在地铁里耗费着时光,有时候我会在天安门东站或者西站下车,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一会,听着列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看它从地洞的一头钻出来,再从另一头钻进去。上上下下的人有着各自不同的面孔,在我看来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呆滞。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是润枫朝我走过来——但是不是,他是不会坐地铁的。
我真傻,怎么能在一个他不会来的地方期待见到他呢?也许,我是期望,他会为了找到我而到这个他憎恶的地方来?他会吗?
我到底是想等他,还是想躲他?当我说不出答案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一个说天天离不开你的人,忽然地就不再出现了呢?那些曾经的日子,就像水纹一样淡淡消散了吗?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我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傻丫头,你跑这里干什么?”——是哥。
我浑身的力气忽然一下子消失殆尽,哥把我牢牢地抓在手里:“不许胡来!”
“哥——我没有,我只是,想他……”话一出口,眼泪决堤。
哥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掏出手帕胡乱抹着脸。我已经不会像小时侯一样再躲进哥的怀里耍赖了,也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头靠在哥的肩膀上——自从润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知道那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只能是他的。
哥似乎看出我的窘态,摇摇头说:“我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背着你回家了,丫头,你现在太沉了,哥可背不动了。”
我只好使劲攥着他的手,表示我如同小时候一样离不开他。但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家吧?”
“回家吧。”
出了地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地面,呼吸间有了尘世的温暖,耳畔也多了人间的笑语,再抬眼,呀,落霞漫天,又是日落时?
我们俩同时站住不动。
“哥,你还记得小时侯吗……”
“记得,每到这个时候,姥姥就会喊我们回家,再不许我们出门,怕我们丢了……”
“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手拉手,跑回家……”
“恩,我们跑!回家……”
“回家……”
就这样跑起来,把紫禁城渐暗渐黑的身影,丢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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