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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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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掌柜点了碗黄鱼羹走到厢房,正想给他端进去,沧海却忽然从我背后出声:“师兄对那小鬼还真是无微不至啊,一顿饭没吃罢了也特地亲自送东西进去。”
“沧海,扬名他虽然世家出身江湖,不过扬风把他保护的很好...他性情还像半大不小的孩子,今天在市集上那种事恐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可能真的有些太过刺激到他,不进去瞧瞧我不放心。”
“不就是在面前死了几个人吗,这样就的受不了的胆小懦夫,根本不值得师兄你浪费心思”沧海嗤道,细长的凤眼朝我身后的房间斜睨了一眼,十足的不屑溢之于表。
“沧海....不是人人都是像我们一样的...”
我看着沧海白净的瓜子脸,咽下后半段的话没说出口,不是人人都像我们一样
──这样的坚强...这样的冷血,也或许是我们不该比一般人冷峻,无论是对人命对生死,这样的事实我与他虽心知肚明,但是形之于口就太过残忍了。
他调回视线望向我,眼中冷冷精光像是利刃要把人切割宰杀:“师兄,不要再滥用你多愁善感至可笑的好心肠,把人当成你养的小鸟小猫来疼爱看护,照顾别人真能让你这么有满足感吗...从以前到现在你倒都是乐此不疲,还是同情别人就能转移你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去转过头就开始可怜起自己!”
我看着他,平淡的道:“你说够了没有,再不满也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嘲弄我。”
意外的,沧海这样让我难堪的讽刺并不能使我真的动怒,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永远对他有份难以释怀的愧疚,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无法真的对沧海疾言厉色说任何话,就算他现在莫名其妙的跑来揭我疮疤,我再不高兴,心里的火气却仍是上不来。
见沧海静了下来,我又迈开步子要越过他进去房里,错身时沧海却突然一把挥开我手上端着的碗,我看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羹汤,真是很不高兴了。
抬头正要斥责他莫再无理取闹下去,沧海却先我一步开口:“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想尽办法就是要在我们之间硬插个人进来,为什么你要这么贪心,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就此满足!”
沧海气愤的双眼赤红,手巍颤颤朝外一指:“你要外面的大千世界红尘众生,一个一个永远不够!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他们从来不需要你!”
我与气极的沧海对视良久,然而,苦苦一笑“是吗...我想或许是吧,或许我真的是很贪心...”
“沧海,你记不记得...十七岁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你十七岁的时候快不快乐.....我十七岁的时候正在忙着铲除教内已起异心的长老分支,每天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我知道我每天要收各分部六十四分舵的探子书信,我知道每天要注意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我知道那一日要铲了谁,十七岁的我却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直到我要看见厉之仪扬名这些人,扬名他才十七啊,看见他我才知道原来我那时候是不快乐的,原来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过的快乐些,原来我一直希望能有人对我好让我快乐,虽然这个人一直没出现...我很羡慕他们,这可能也是我不由自主的就是想对他好的原因。”
沧海平复了激动,脸上已是常日的漠然表情:“为什么要讲这些给我听,师兄你行事从来不会做任何解释的.....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认同吗。”
“是阿,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缓缓摇头。
我从来不向人说任何的心底话,爱恨情愁都只埋进自己心里,憋了一辈子,可能在时日无多的现在方想一吐为快吧,把所有事都带进棺材,死的也未免太过沉重。
既然无法死的轰轰烈烈气重山岳,那就轻如鸿毛吧。
眼里飘过沧海右手背上一块被烫红的痕迹,我从怀里拿出消肿退红的雪花膏走过去,携起他的手却马上狠狠的被甩开。
我抬头看他,沧海却倔强的撇过头去不看我,暗叹了口气,我又踏过去伸手去拉他的右袖,沧海依旧是大力的甩开我,就这样我一拉他一甩重复了好多次。
真是任我再有耐性也要被他耗光,终于我受不了开口:“刚刚使性子烫着自己手就别不承认,把手伸出来让我上药!”说完我再拉他的手,这次他没再甩开。
待抹好了一层药膏后,我撤回手转身要走却觉得手腕一阵紧,一看原来是沧海抓了我的手,我微微皱眉:“别再闹...”
我话尚未说完,就被沧海突如其来的抓着凑近他的脸,湿热的鼻息一吸一呼都吐在彼此的脸上,望着眼前逐渐贴过来的唇,我直觉性的微微侧过头,看见沧海莫名的一愣的神情。
接着我只感觉到耳边传来暗哑的嗓音,有些颤动:“如果你不要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手上加的劲于是松了,我看着沧海的背影,竟有些不忍,只是倏然脱口道:“沧海,我要你...过的好,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所以我要你们都过的好,过的快乐过的开心...”
沧海闻言停了脚步,幽幽话声缓缓的划空而来,是要割心的凄冷:“你不要我,教我怎么能过的好,怎么能好...怎么能好....”
我垂头不想再看也不敢再看,正当我以为他已离开的时候,远处一道银针挟气破空飞过身旁,牢牢钉在墙上是一个用红绸丝做底金缕线锈边的囍字。
“既然我们师兄弟俩注定了不能过的好,至少让无欲过的好吧...这是有人暗中摆在我们房里的,还留了写着无欲名字的字条,应该跟他的下落有关。”
奈何天 第四十二章
我手里掂着沧海交予我的那个线索,那样上等锦织制的囍字,是非真的阔气富豪皇亲国戚所能用得起的气派,今日在市集看到的北擎送亲队伍不正好就是一例,而且依我记忆眼里所见,两者的样款实在十分相似,但也不能完全肯定无欲失踪就是与他们有关,再说这囍字又是谁留下的,他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底细与此行目的,他是敌是友又有何居心....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透露出诡异,我的疑虑虽层出不穷,不过既然是条线索还是得循着去探探。
依他们那样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速度,这两天应该还是赶不进西楚宫内,打听之下他们果然就宿在离此处不过十里的西楚行宫,虽说就我一人前去有所不妥理应找沧海与我同行,但刚刚才和他莫名其妙的吵了一回,现在我跟他谁见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于是我在房里留着张条子给沧海交代我的去处与离开的时辰,换上轻便的衣物就只身出发去查探。
没想到才从窗口一出,就见到扬名坐在对面矮房的屋顶上笑嘻嘻的朝我这方向瞧:“想扔下我一个跑去玩啊...没这么容易!”
我凌空飞身过去立在近处屋檐:“小子,你晕血好了吗,软了一天还不怕,学不乖这会还想再跟着我们?”
我看着他两眼通红,眼窝下还有些肿,活像兔子似的凸眼珠似的,脸上笑意浅浅,今天他窝在房里就一直埋在水盆里猛洗脸手的事,我不是不清楚。
扬名不服气的力刻愤愤反驳,所幸他还记得现在是大半夜,吼叫的音量稍稍控制了一点:“谁晕血了,我只是不喜腥味!”
“再说与其留在客栈里跟那个可怕的教主独处,我宁愿跟你去上刀山下油锅也比较好了”
我睨了他一眼,语气似笑非笑:“喔...终于改回口叫沧海教主,不再逼我接任了?”
扬名突然像是愧疚的低下头,说话声全含微微蠕动着的嘴里,不清不楚:“我.....”
“你说什么,大声点!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说,你们刚刚在我房门口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扬名鼓足气的大声吼完,又马上气虚下来的连声说道:“我一听完就知道是我不对了,真笨真蠢,我自己都想搧自己几巴,我不应该什么都不了解就理直气壮的逼你回去过你不想过的日子,原来你以前过得是那样的日子,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了那样....”
看着扬名说着说着,话声越细双眼泛红,晶亮晶亮的眼珠好象就要滴下泪来,我连忙安慰:“你这兔子眼不会就是这样哭来的吧,你可别真现在哭起来啊,我可没准备手绢给你用。”
“去你的,谁哭了”扬名仰起下巴,伸出两袖用力往脸上抹了抹。
我淡淡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后方传来扬名着急的声音:“你去哪,别扔下我一个人啊,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我缓缓说道:“我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让人跟着,也不喜欢让人同情。”
“谁同情你了,我喜欢你萧月笙这个人,你也说你对我好的,那我们就是朋友,朋友就该一起共患难。”
听着扬名这独门自创说法,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了结了他名动天下的懵懂憧景,现在又来了一套毫无因由的朋友道义,这小子脑袋到底能不能装点正常市井小民的思想。
扬名不知又怎么兴致冲冲的跑了上来只手搭住我的肩:“反正以后我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了,你到那上天下地我都要跟着你,那你也别再想小子小鬼的叫我,以后你就叫我扬名,我就叫你....叫你月笙好不?”
突然我觉悟到要跟顽固的小鬼讲道理,简直比对牛教书还白费我的口水,而且讲完了这天也恐怕是亮了。
我只好退而其次的认命暂时妥协:“爱跟就跟吧,随你高兴,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小子...嗯扬名小弟!”在扬名不悦一瞪下我才匆匆改了称呼,没办法小子小子叫习惯了,一时要改口也难。
“好好,月笙哥哥你怎么说小弟就怎么做!”看着扬名眉开眼笑的脸,我只觉得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月笙这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
循声一转头,竟见沧海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神色倒是无异,半点也看不出刚刚的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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