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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明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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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致。早有值席的侍役,上前揩抹,另斟佳酿,接连又饮了数杯。酒意已有了七八分,綵忽问介道:“足下今日富贵,从何处得来?”介答道:“全出我公赏赐。”綵微笑道:“既然如此,何物相报?”介不暇思索,信口答道:“一身以外,统是公物。凭公吩咐,不敢有私。”綵即起座道:“足下已有明命,兄弟何敢不遵?”一面说着,一面即令随人入内,密嘱数语,那随役竟抢入房中,拥出那位美人儿,上舆而去。綵亦一跃登舆,与介拱手道:“生受了,生受了。”两语甫毕,已似风驰电掣一般,无从追挽。刘介只好眼睁睁的由他所为,宾众亦惊得目瞪口呆,好一歇,方大家告别,劝慰主人数语,分道散去。介只有自懊自恼罢了。到口的肥羊肉,被人夺去,安得不恼。
  张綵夺了美人,任情取乐,自在意中。过了数月,又不觉厌弃起来,闻得平阳知府张恕家,有一爱妾,艳丽绝伦,便遣人至张恕家,讽他献纳。恕自然不肯,立即拒复。綵讨了没趣,怀恨在心,便与御史张襘密商。綵即运动同僚,诬劾恕贪墨不职,立逮入京。法司按问,应得谪官论戍,恕受此风浪,未免惊骇,正要钻营门路,打点疏通,忽见前番的说客,又复到来,嘻嘻大笑道:“不听我言,致有此祸。”恕听着,方知被祸的根苗,为珍惜爱妾起见,愈想愈恼,对了来使,复痛骂张綵不绝。来使待他骂毕,方插口道:“足下已将张尚书骂彀了,试问他身上,有一毫觉着么?足下罪已坐定了,官又丢掉了,将来还恐性命难保,世间有几个绿珠,甘心殉节,足下倘罹不测,几个妾媵,总是散归别人,何不先此回头?失了一个美人,保全无数好处哩。”说得有理。恕沈吟一回,叹了口气,垂首无言。来使知恕意已转,即刻趋出,竟着驿使至平阳,取了张恕爱妾,送入张綵府中,恕方得免罪。
  小子有诗叹道:
  毕竟倾城是祸胎,为奴受辱费迟徊。
  红颜一献官如故,我道黄堂尚有才。
  阉党窃权,朝政浊乱,忽报安化王寘鐇,戕杀总兵官,传檄远近,声言讨瑾,居然造反起来。欲知成败情形,且待下回续表。
  
  本回纯为刘瑾立传,见得刘瑾无恶不为,比前时王振、曹吉祥、汪直一流人物,尤为狠戾,读之尤令人切齿。李东阳委蛇其间,尚得久居相位,无怪世人以靦颜讥之。然陈太邱之吊张让,亦自有枉尺直寻之见,不得全为东阳咎也。刘宇、张綵,皆系阉党,刘宇去而张綵得势,两夺他人爱妾,无人讦发,明廷尚有公理乎?吾谓明臣未必畏张綵,实畏刘瑾,金水桥之听诏,奉天门之跪伏,令人胆怵心惊,何苦为刘介、张恕一伸冤愤。且介亦自取其咎,恕复仍得好官,多得少失,无怪其尽为仗马寒蝉也。武宗不明,甘听阉党之播弄,国之不亡,犹幸事耳。

  第四十六回 入槛车叛藩中计 缚菜厂逆阉伏辜
  却说安化王寘鐇,系庆靖王朱曾孙,为太祖第十六子,就封宁夏,其第四子秩炵,于永乐十九年间,封安化王,孙寘鐇袭爵。素性狂诞,觊觎非分,尝信用一班术士,为推命造相体格,俱言后当大贵。还有女巫王九儿,教鹦鹉妄言祸福,鹦鹉见了寘鐇,辄呼他为老皇帝,寘鐇益自命不凡,暗结指挥周昂,千户何锦、丁广等,作为爪牙,招兵买马,伺机而动。会值正德五年,瑾遣大理寺少卿周东,至宁夏经理屯田,倍征租赋。原田五亩,勒缴十亩的租银,原田五十亩,勒缴百亩的租银,兵民不能照偿,敲扑胁迫,备极惨酷。更兼巡抚安惟学,系刘瑾私人,抵任后,一味行使威福,甚至将士犯过,杖及妻孥。必杖其妻何为?想是爱看白臀肉。部众恨至切骨。宁夏卫诸生孙景文,与寘鐇素相往来,遂入见寘鐇道:“殿下欲图大事,何勿乘此机会,倡众举义?”寘鐇大喜,即由景文家置酒,邀集被辱各武弁,畅饮言欢。席间说及寘鐇素有奇征,可辅为共主,趁此除灭贪官,入清阉党,不但宿愤可销,而且大功可就。各武弁都欣然道:“愿如所教。就使不能成事,死亦无恨!”当下歃血为盟,订定始散。景文即转告寘鐇,寘鐇遂密约周昂、何锦、丁广等,即日起事。
  可巧陕边有警,游击将军仇钺,及副总兵周英,率兵出防。总兵姜汉,别简锐卒六十人为牙将,令周昂带领,何锦为副。昂、锦两人,遂与寘鐇定计,借设宴为名,诱杀巡抚总兵以下各官。总兵姜汉,及镇守太监李增、邓广汉等,惘惘到来,入座宴饮,惟周东及安惟学不至。大家正酣饮间,忽见周昂、何锦等,持刀直入,声势汹汹。姜汉慌忙起座,正要启问原因,谁知头上已着了一刀,顿时晕倒,再复一刀,结果性命。李增、邓广汉,无从脱逃,也被杀死。当下纠众至巡抚署,把安惟学一刀两段,转至周少卿行辕,又将周东拖出,也是一刀了结。杀得爽快。寘鐇遂令景文草檄,声讨刘瑾,及张綵诸人罪状,传布边镇,一面焚官府,劫库藏,放罪囚,夺河舟,制造印章旗牌,令何锦为讨贼大将军,昂、广为左右副将军,景文为军师,招平卤城守将张钦为先锋,定期出师,关中大震。
  陕西守吏,忙遣使飞驿驰奏,瑾尚想隐瞒过去,暂不上闻,只矫旨饬各镇固守,命游击将军仇钺,及兴武营守备保勋,发兵讨逆。钺方驻玉泉营,闻寘鐇谋叛,率众还镇,途次遇寘鐇使人劝他归降,钺佯为应诺,及至镇,卧病不出。寘鐇因他久历戎行,熟悉边疆形势,随时遣何锦、周昂等,往询战守事宜。仇钺道:“朝内阉党,煞是可恨,今由王爷仗义举兵,较诸太宗当日,还要名正言顺,可惜孱躯遇疾,一时不能效命,俟得少愈,即当为王前驱,入清君侧呢。”何锦颇也狡黠,恐他言不由衷,随答道:“仇将军情义可感,现有贵恙,总宜保养要紧,惟麾下兵精士练,还乞暂借一用,幸勿推却!”钺不待思索,便答道:“彼此同心,何必言借?”说着,即将卧榻内所贮兵符,交与何锦。锦喜形于色,接受而去。何锦乖,不知仇钺尤乖。
  钺乃暗遣心腹,密约保勋兵至,里应外合。适陕西总兵曹雄,亦遣人持书约钺,具言杨英、韩斌、时源等,各率兵屯扎河上,专待进兵,请为接应等语。钺拈须半晌,计上心来,婉覆来人去讫,当即报告寘鐇,谓官军已集河东,请速派兵阻住,毋使渡河。寘鐇自然相信,亟遣何锦等往截渡口,仅留周昂守城。寘鐇复出城祭祀社稷旗纛等神,使人呼钺陪祭,钺复以疾辞。寘鐇祭毕返城,遣周昂往视钺病,钺暗中布置壮士,俟昂入寝室,由壮士握着铁锤,从后猛击,可怜他脑浆迸流,死于非命。钺即一跃起床,披甲仗剑,跨马出门,带着壮士百余人,直抵城下。城卒见是仇钺到来,只道他病恙已痊,前来效力,忙大开城门接入。钺等拥入安化王府,凑巧孙景文等出来迎接,钺竟指挥壮士,出其不意,将他拿下,一共捉住十余人,再大着步趋入内厅。寘鐇方闻外庭呼噪,抢步出视,兜头遇着仇钺,刚欲上前握手,不防钺右臂一挥,竟将寘鐇扑倒,壮士从后趋上,立刻把寘鐇揿住,绑缚起来,寘鐇才晓得是中计,追悔也不及了。以百余人往执寘鐇如缚犬豕一般,此等庸奴,还想做皇帝,可笑!寘鐇子台潽,及党羽谢廷槐、韩廷璋、李蕃、张会通等忙来抢救,又被钺率着壮士,抖擞精神,将他打倒,一并擒住。统是不中用的人物。随即搜出安化王印信,钤纸书檄,命何锦速还。何锦部下,有都指挥郑卿,与仇钺素来认识,钺遣部将古兴儿,密劝郑卿反正,使图何锦。锦留丁广等守河,方率众退归,不防郑卿已运动军士,中途为变,事起仓猝,如何抵挡?锦只好孤身西走。其时曹雄、保勋等已渡河而西,杀败丁广、张钦诸人,丁、张等也向西窜去。适与何锦相遇,同奔贺兰山。官军陆续往追,至贺兰山下,堵住山口,分兵向山中搜索,把丁广、张钦等捉得一个不留。统计寘鐇倡乱,只有一十八日,便即荡平。
  京中尚未接捷音,只闻着仇钺助逆消息,刘瑾也遮瞒不住,没奈何入报武宗。武宗忙集诸大臣会议,李东阳奏请宥充军罚米官员,停征粮草等件,冀安人心。刘瑾尚有难色,武宗此时,也不能顾及刘瑾,竟照东阳所奏,颁诏天下,复命泾阳伯神英充总兵官,太监张永监军,率京营兵前往讨逆。廷臣请起用前右都御史杨一清,提督军务,武宗亦惟言是从,立召一清入朝,托付兵权。急时抱佛脚,可见武宗全无成心。刘瑾与一清不合,独矫诏改户部侍郎陈震,为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一同出征。明是监制一清。各将帅方出都门,仇钺等捷书已到,乃召泾阳伯神英还都,命张永及杨一清等,仍往宁夏安抚。时道路相传,总督率京营兵至,将屠宁夏,一清恐谣言激变,亟遣百户韦成赍牌晓谕,略称:“大憝已擒,地方无事,朝廷但遣重臣抚定军民,断不妄杀一人。”云云。既至宁夏,又出示:“朝廷止诛首恶,不问胁从,各部官员,不许听人诬陷,敢有流造讹言,当以军法从事!”于是浮言顿息,兵民安堵。太监张永,檄镇守抚按,逮捕党犯千余人。一清分别轻重,重罪逮系,轻犯释放,先遣侍郎陈震,押解寘鐇等入京,自与张永留镇待命。寘鐇等到京伏诛,有旨令张永回朝,封仇钺为咸宁伯,留杨一清总制三边军务。一场逆案,总算了清。
  先是杨一清与张永西行,途中谈论军事,很是投机,至讲及刘瑾情状,永亦恨恨不平,一清探他口气,才知刘瑾未柄政时,原与张永等莫逆,到了专权以后;张永等有所陈请,瑾俱不允。又尝欲以他事逐永,永巧为趋避,方得免祸。密谈了好几日。一清方扼腕叹道:“藩宗有乱,还是易除。宫禁大患,不能遽去,如何是好?”永惊问何故?一清移座近永,手书一瑾字。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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