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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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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军常在战场之地流窜,也许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也说不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顺口问道:“这位姑娘,既然常在左近走动,不知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什么关于东胡人的怪事?我是说……那种不可以常情揣度的怪事,比如……刀枪不入,又或者……吃人?”
这话突兀而出,婧姑娘初时愕然,继而沉思,然后抬起头,目光迷茫的扫过薛漾,就在这个时候,池棠注意到,薛漾悄悄的手一张,一道淡淡的青色雾气于悄然无觉中蔓延在那婧姑娘的身边。
这一招池棠在巴蜀李家庄曾见他对娟儿施展过,如果对方明确的知道自己经历过妖魔之事,这道测试的青色雾气就会被人体气场因之而产生的变化所冲散。
青色雾气朦胧飘过,全无异状。薛漾耸耸肩,不等那婧姑娘回答就转身向池棠道:“看来没见过什么怪事,或者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经历过妖异之事,没用。”本就是随口一问,所以他倒并不觉得失望。
婧姑娘原本迷茫的眼神在接触到薛漾身后的时候,却异乎寻常的一亮,薛漾转身与池棠的述话还没说完,那婧姑娘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快步走了过来。
婧姑娘的这个变化引起了在场几大高手的注意,韩离是有些诧异,伊貉、超节豪几个却已经做好了戒备,池棠眼角一抬,静看那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婧姑娘却根本没有在意周遭几人的气势变化,径自来到薛漾身后,伸手就去拿他背后长剑,薛漾警醒的一转身,盯着婧姑娘:“你做什么?”
“你的剑,哪里来的?”婧姑娘的神情少见的显得有些激动。
薛漾不解,就手把背后长剑连剑带鞘的取下,端在婧姑娘面前,鞘身细长,珌佩缺残,更掩着一层浓重的木沁,鞘上青锋二字却甚是清晰。
这是池棠过去的剑鞘,在长安一役中,于刺君旧地挖掘而出,却是薛漾讨要配了他那把看似锈迹斑驳,实则别具威效的长剑,所谓蚀鞘锈剑,倒也相衬。
池棠也颇为奇怪,这把锈剑却怎么引起了这个流民女子的那么大反应?
“倒底哪里来的?你的剑?”婧姑娘语气急迫的追问,薛漾看了池棠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想解释,只推搪道:“朋友给的,自家做的,路上捡的,我的剑与姑娘何干?姑娘问的有些太没道理了吧?”
“怎么没道理?怎么不相干?”婧姑娘柳眉弯皱,一把从薛漾手里把长剑抢了来,先是把剑一拔,看剑身锈迹斑斑,眉头一皱,再仔细端详剑鞘纹理,眉目间轻轻颤动。
或许这等情形太过奇怪,所以婧姑娘抢薛漾长剑时,薛漾并没有动作,尽管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保证这女子根本摸不到这把长剑的边,他只是想看看这女子这般举动究竟有什么隐情,可接下来婧姑娘的话语却又使他一震:“剑不是那把剑,可是剑鞘却是我爹做给我哥的剑,青锋二字明明白白,剑和鞘对不上,这剑鞘你倒底是从哪里得来?”
此话声音不大,听在池棠耳中却不啻雷鸣霹雳,不禁凝神注目细观那女子,良久之后,竦然一惊,小声却带着疑惑地问道:“……小橙子?”
婧姑娘骇然抬头,望向面前那张半黑半白丑怪的面孔,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愣怔了半晌才用同样小声却疑惑的语调反问道:“……海棠哥?”
第085章兄妹
临昌池家,虽不是江南声名远著的豪门大家,却也是累世相传的通久之户,在被北方迁徙来的豪强吞并之前,也曾与江东数百年宦仕更替的史事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因此池家有这么一位子侄在前朝时被朝廷任命为外放的官员,携家迁往了任职之地,数十年下来,成为临昌池家的旁系,也成了当时还在年幼时节的池棠的远亲。
世家的风俗,固有远近亲疏之分,然而家族一体的观念却是根深蒂固,池棠还记得,只要每年要过年时,那房远在青徐之地的远亲总要带着家里的眷属来临昌老家一聚,而那房远亲总是亲热的喊池棠的父亲“阿哥”池棠自己则喊他为“阿叔。”这是带着江南土白口音的称呼,言语间一口阿字分外透着亲切,看来那位远亲阿叔并不因族系多年居于异地而改了乡音,尽管他已是最早外放为官的那位池家子侄的孙子辈。
而每次随着远亲阿叔来的,总有一个大眼睛冰雪可爱的小女孩,她是阿叔的幼女,从辈分上来说,算是池棠的远房堂妹。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却是异常的顽皮,不喜欢和其他族内的同龄女娃娃玩,倒像个跟屁虫似的黏住了池棠,池棠那时候已经开手学剑,虽是年岁甚幼却已经是名闻乡里的武学奇才了,那些明明比池棠还高了半个头的大孩子们也总是在他面前服服帖帖,小女孩跟着他,自然也是快活得很,有时候甚至还跟着池棠一起,和那些男孩子对打厮闹,即便小脸被对方不经意的打的红肿起来,却仍是格格笑着乐在其中。
池棠很护着这个远房堂妹,而这个远房堂妹却也很崇拜她这个哥哥,总之是幼年时的性情投契,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进展的飞快,倒不仅仅是兄妹之亲的血缘影响。远房堂妹总是唤池棠:“海棠哥。”这个称呼倒没什么出典,纯是因为她听到了池棠的名字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海棠花上,这么称呼倒是方便记得;池棠则经常喊她:“小橙子”,因为她非常喜欢吃南方的柑果橙橘,即便是外出玩闹的时候,手上也往往握着吃剩一半的橙子。
小孩子心性,海棠哥和小橙子当然也有过争执,也都是嬉闹玩耍中的小芥蒂,多半是爬山小橙子拖了海棠哥的后腿啦,又或者是小橙子把弄得满身污秽的过失都在长辈面前推到了海棠哥头上啦等等,而当海棠哥端起哥哥的架势,要教训小橙子时,小橙子便是一脸气恼委屈,俏生生别透着可怜可爱之意,每次看到这番情形,海棠哥先自心软了,倒要他赔礼做笑,哄的小橙子高兴起来了才罢,而后,芥蒂烟消云散,兄妹两个又欢快的嬉戏在了一处。
光阴如东去的江海河流一逝不返,岁月像吹拂的昏黄败叶飘零而过,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去,孩子们也一天一天的长大了。北方豪族对江南世家的倾轧吞并,使那位远亲阿叔与父亲的往来渐渐少了,这倒不是那阿叔趋利避害的势利,而是阿叔毕竟做着青徐一带的武职小官,父亲担心族中的变故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劝他明哲保身的缘故。
海棠哥和小橙子最后见的那一面,是在池棠十八岁的时候,海棠哥长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剑士,小橙子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俏丽少女,开春的寒意犹然未消,小橙子却只能低着头轻轻唤了一声:“海棠哥……”随着她的父亲和家人,不舍的离开了临昌池家的院舍。和这位阿叔家的最后一次联系,恰是在池棠二十岁冠礼的时分,阿叔毕竟是做武官的,手下也有些高明的匠人,因此池棠冠礼所受的那份礼物——青锋剑,正是父亲请那位阿叔寻匠人打造,当池棠欢欣鼓舞的接过这一柄做工精致的宝剑时,却也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他想起了小橙子,几年不见,不知情形如何了?还是那么疯野的总是要和男孩子玩吗?算将起来,她比自己只小了五岁,那么今岁不也当是她的及笄之年么?赫然一省,他只知道这位远房的堂妹叫小橙子,可她的名字,自己却从来没记住过。自己记住的,却往往是她那时候受了委屈嘟起小嘴,楚楚可怜又万般可爱的模样……
十年已逝,随着临昌池家的败落,池棠孑然一身漂泊江湖,再不闻故亲音信,偶尔想起的,却也只是小橙子的那般表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幕对他心灵的影响可有多深,在后来神力焰醒生擒虻山灵风的时节,却不正是因为灵风与远房堂妹的神情有着那种相似,自己才鬼使神差的没有对灵风痛下杀手么?
是的,青锋剑连剑带鞘正是那位远亲阿叔着人打造又送过来的,所以当这位流民女子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池棠心惊之下仔细端详着这女子的面容,当从眉眼间看出几分小橙子的影子之后,他难以置信的轻唤了一句,并且立刻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池棠一骨碌翻身下马,情绪万分激动的拉住了婧姑娘,婧姑娘浑身一颤,紧盯着池棠的面孔,却也没有挣开被他抓得牢牢的手。不知就里的董瑶不禁眉头一皱,看着池棠异样的举止,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层酸意:“……是池师兄的……旧相识么?”
“剑掉啦,真对不住阿叔,小橙子,你怎么在这里?阿叔现在可好?”十年来,这是池棠第一次见到自己族中的亲人,说话的语气带着兴奋的轻颤。
婧姑娘仍是看了池棠好一会儿,眼中的疑惑才渐渐散去,惊异的张大眼瞳:“真是你?海棠哥?”
……
竟在这个杀伐甚烈并且蕴含着重重诡异氛围的战场上遇见了斩魔士池棠的妹子,而他的妹子还是个流民军的头领,这简直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的巧奇际遇,无论是嵇蕤薛漾,还是大司马府的几位剑客,还有沈劲与他的吴兴部曲士卒以及前锋军中的其他军士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不过既然是池先生的妹子,尤其池先生现在还是前锋军的主将,那么待遇自然立马不同。还是沈劲提议,立刻在这方山谷中埋锅造饭,眼见得将近午时,也到了吃饭的时分,况且这顿饭既是为了庆贺早间那场全歼燕国斥候骑军的大捷,也是为了恭贺池先生与亲眷的异地重逢。当然,既然是庆贺,在此刻喝点助兴的烈酒也不算违反军纪。
自光头大汉以下,这伙长期挨饿的流民想不到还有这等好处,在对方的盛意相邀下哪里还忍耐得住?军饭的香气刚刚传出,他们便满满的围坐了一圈,一手饭团子,一手肉脯子,狼吞虎咽起来。
池棠自然是和婧姑娘坐在一起,现在终于知道了小橙子的名字——池婧,兄妹两个都有太多的话要问,可当真说起来,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两人对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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